金陵的冬季本就寒冷,接連下了三天的雨,就越發的冷,在豫州生活十年的洛清芷,也命人將書房透風的地方封了起來以保溫暖。


    連日來,豫州的軍報每每送至書房後,洛清芷便會在書房待上半晌,有的時候甚至是一整天。


    郡主府的下人們都在傳,該是邊境不安,才會讓自家郡主那麽勞心。


    這樣的話語,自郡主府傳出,也隨著出入采買的仆人,流傳著其他府邸。


    “咚咚咚。”


    聽著三聲敲門聲,洛清芷說:“進來。”


    秦殊慢悠悠的進來,行禮,說:“主子,我迴來了。”


    洛清芷算著時間,正好三日,打趣著他,說:“你還真是準時,說三日就三日。”


    秦殊關上門,問:“洛臣呢?”


    洛清芷指了指屋頂,說:“上麵呢。”


    秦殊“哦”了一聲,單膝跪在洛清芷麵前,一臉討好的模樣。


    洛清芷瞟了一眼,說:“事沒辦成?我可不接受這套。”


    秦殊嘿嘿一笑,說:“那不是,我這是在給主子請安呢,我看別家的仆人都是這樣做的。”


    洛清芷放下手裏的茶杯,看著眼前嬉笑的秦殊,要不是芷心不在府中,她會以為這是易容後的芷心。


    “其一,你不是我的仆人,其二,我現在就要知道李褚將軍的事。”洛清芷說著。


    秦殊見洛清芷如此,不再嬉戲,說:“找到李褚了,不過,老將軍隻願見你一個人。”


    “身份核實了嗎?”洛清芷問。


    秦殊點點頭,說:“根據範先生提供的信息,我核實過。”


    洛清芷問:“他約在那裏?”


    秦殊猶豫了一會,說:“鳴鳳嘍。”


    雖然迴到了京城,但洛清芷對這裏依然不熟悉,問:“鳴鳳樓是酒樓?”


    “......青樓。”


    洛清芷恍然大悟,說:“怪不得之前怎麽找都找不到,誰能想到老將軍藏身的地方竟然是青樓。”


    秦殊點頭,說:“是的,我也是沒想到,跟進去確認了才敢相信。”


    知道了李褚的下落,但芷心不在,無法易容,郡主府外又到處是探子,現下洛清芷還真的有些犯難。


    “嘿嘿。”秦殊笑著,說:“主子,你是不是在想,要怎麽不被人察覺的去赴約。”


    洛清芷說:“那你還不給你主子支招?”


    秦殊說:“我呢,昨天在樓裏待了一天,這鳴鳳樓呀,不僅有美豔的女姬,還有,還有絕色的男倌,所以呀,主子,你可以大大方方的進去的。”


    洛清芷想了想,說:“約在何時?”


    “今夜亥時,三樓雅間。”


    洛清芷“嗯”了一聲,說:“知道了,你是暗探,初七還要參加遴選,不方便與我一同露麵。”


    秦殊立馬說:“可是,主子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那地方可吃人呢。”


    隨後,洛清芷抬頭喊著:“洛臣。”


    過了一會,洛臣推門而入,行禮,說:“主子。”


    洛清芷吩咐,說:“今夜我要去鳴鳳樓,秦殊不便露麵,得留在府裏,你等在樓外等我,以防萬一。”


    “嗯?不用屬下陪您進去?”洛臣問著。


    洛清芷搖頭,說:“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方便行事。”


    “......好,那屬下去套車。”洛臣說著。


    郡主府的車架剛離開正街,洛清芷便察覺到至少兩路人馬跟了上來。


    距離亥時還有一刻鍾,車架來到了鳴鳳樓門口。


    洛清芷走下馬車,為了方便,今夜她著男裝,腰間依然佩著白玉玨。


    金色的匾額配上紅色的大燈籠,在本就繁華的琉璃巷也十分紮眼。


    洛清芷剛走進樓裏,就被樓裏的主事樊媽媽拉住。


    “哎呀,這位小公子臉生,是第一次來吧。”


    洛清芷笑著說:“是呢,第一次來。”


    樊媽媽笑了笑,說:“那,小公子,是要女倌還是男倌?”


    洛清芷打開折扇,說:“我要,最好看的。”


    “哈哈,曉得了,曉得了。”


    樊媽媽喚著左右,說:“去,帶這位公子去三樓雅間。”


    “是,媽媽。”


    洛清芷被帶到雅間,撲鼻的梅香,在這樣的冬日裏顯得格外雅致,她坐於屏風後,觀察著四周,估算著時間也快到了。


    “咚咚,小公子。”


    “進來。”


    樊媽媽帶著一位白衣男子進來,笑著介紹,說:“公子,這是樓裏的青山君。”


    “青山,來,見過公子。”


    青山君一襲白衣,執竹扇,一身梅香,清朗俊逸之麵容,如不是身處鳴鳳樓,她都要以為眼前的是位隱居的詩人。


    “青山見過公子。”


    洛清芷抬手,讓他起身。


    樊媽媽告辭退下。


    兩人對坐於茶案,青山君為洛清芷斟茶。


    洛清芷聞了聞,確實是茶水,有些意外,問:“我以為,該是喝酒。”


    青山君微微一笑,說:“公子想喝酒?”


    洛清芷點頭,說:“勞煩了。”


    青山君卻笑了笑,說:“公子不是來見人嗎?喝酒恐誤事。”


    “......”


    洛清芷抿了一口茶,說:“有道是小酒怡情,且時辰還早。”


    青山君起身,來到洛清芷身側,靠近著,貼著她的耳朵,說:“公子,你喜歡我嗎?”


    洛清芷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看向青山君拇指上的扳指,這是秦殊所講,李褚的信物。


    青山君看向門口,眼神示意,洛清芷明了屋外有人。


    洛清芷靠近青山君,從門外的方向看,兩人就如同在親吻。


    等確認屋外沒有了眼線,洛清芷後退幾步,問:“人呢?”


    青山君起身,說:“公子,請跟我來。”


    兩人來到內屋,一佝僂老人見著洛清芷立馬雙膝下跪,說:“罪人李褚,參加大小姐。”


    青山君已轉身離開,洛清芷拉起老人,確認著他的麵容,有些激動,有些詫異。


    “老將軍,這些年可安好?”


    李褚說:“大小姐,屬下還好,還好。”


    洛清芷看著他佝僂的身子,左腿明顯不便,想來也沒有那麽好。


    “老將軍,你為何不迴豫州呢?”


    李褚說:“我腿殘了,那狗皇帝又一直在找我,我,我迴不去呀。”


    “狗皇帝?”


    李褚眼神一狠,說:“是,屬下成為這樣,都是高衍那個狗皇帝害的。”


    洛清芷眉頭一皺,沒有搭話,等待著李褚後麵的話。


    “將軍想知道的,屬下都會告訴您。”


    李褚唿了一口氣,說:“那年,王爺和您進宮,您被先帝派去太子身邊,而王爺跟著先帝去了太極殿,兩人進去不久,高衍也進去了......不知道怎麽了,大殿裏傳來了吵鬧聲,高衍被轟了出來。”


    洛清芷問:“然後呢?”


    “第二天,是太後壽宴,高衍突然帶兵進殿,要殺了先帝,王爺自然是護著先帝,然後......”


    李褚停頓了,洛清芷盯著他,手掌不自覺握成拳,屏住了唿吸。


    “狗皇帝,高衍,殺了王爺。”


    洛清芷閉上了眼睛,迴想著那夜自己看到的一切,她去的時候,洛懷義已經躺在地上,她並沒有看到是誰動的手,而她一直想不通,為何自己父王的臨終遺言是保護太子殿下。


    如果,如果真的是高衍殺的,那麽一切都通了,可是,那她做了什麽......替自己的殺父仇人守衛了十年邊境?


    她不敢再想下去,甚至想逃離這裏。


    李褚見著洛清芷一直沒有說話,跪在地上,懇切的說:“屬下所說,句句屬實,老王爺是被高衍從後背一劍貫胸。”


    洛清芷緩緩的放開握緊的手,定定神,問:“那你當時是怎麽活下來的。”


    李褚說:“當時屬下背上和腿上都中了箭,本是昏死過去,被扔到了亂葬崗,那天,他們放了火,想毀屍滅跡,大火燒到了我的腿,我被疼醒,本是沒什麽活路的,可偏偏,老天垂憐,後半夜下起了大雨,我活了下來,爬出亂葬崗,走到街上就聽到大小姐您迴了豫州,我就想,就想迴豫州找您,剛走到城門,就看見士兵在查問......在城裏晃了幾天,打探後才知道,高衍清點屍體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具......”


    洛清芷:“那,後來呢?”


    李褚說:“沒有籍契,身子也壞了,我出不去,隻能在城裏等,我想著,大小姐一定有迴來的一天。”


    “對不起,我迴來晚了。”洛清芷輕聲說著,低下了頭。


    李褚猛的磕了一個頭,氣憤的說:“大小姐,您一定要給王爺報仇呀。”


    “......”


    洛清芷猛的起身,說:“您在這裏再待幾日,等我安排好,接您出來。”


    說完,沒有想等李褚的迴答,三步跨兩步的離開房間,出了鳴鳳樓,取下套馬的繩索,翻身上馬,直奔皇城。


    即便是宮門落鎖,可洛清芷作為當今陛下身邊的紅人,連來意都無需說明,便順利的進入了宮城。


    顯陽殿門口,黃伺有些驚訝,連忙問著:“郡主是有急事稟報?可陛下已經睡下了。”


    洛清芷冷聲,說:“讓開。”


    黃伺立馬跪下,惶恐,說:“郡主,陛下,陛下真的已經睡下了。”


    早晨剛停的雨,此時又開始飄著。雨滴打在洛清芷的身上,她醒了幾分,也冷靜了幾分,看著顯陽殿緊閉的門,又看著腳邊跪著的黃伺。


    什麽話都沒說,轉身準備離開。此時,殿門打開。


    “阿洛,怎麽了?”


    高衍披著黃色披風,站在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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