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正門口,被草席包裹著的男人被無情的仍在地上。


    “身份確認了嗎?就是那個首告的侍衛?”洛清芷問著。


    阿傑說:“是的。”


    洛清芷有些無奈,吩咐著:“找仵作來驗屍吧。”


    “是。”


    再一次無功而返,洛清芷迴到自己的府邸,已經過了午膳時間,婢女前來詢問,是否要傳膳。洛清芷搖頭,“不用,先下去吧。”


    不一會,洛臣敲開了書房的門。


    “主子。”


    “怎麽?有事需要告訴我?”洛清芷問著。


    洛臣說著:“昨夜我已經將信兒帶給二公子了。”


    “知道了。”洛清芷點點頭。


    見洛臣還未離開,她問:“還有事?”


    “主子,你跟國子監的司業大人有嫌隙?”洛臣問著。


    洛清芷輕笑一聲,“我連國子監的大門都沒有進去過,哪裏來的嫌隙。”


    “可是。”洛臣迴憶著昨夜的情形,說:“我覺得那個司業大人似乎很不喜歡主子你,所以,連帶著也不喜歡二公子。”


    “他為難阿朝了?”洛清芷立即問著。


    洛臣搖頭,“那到沒有。”


    “那就行,”洛清芷說著,非常有自知的補充道:“整個金陵,就沒有幾個人喜歡我。”


    “今夜需要我給二公子帶什麽信嗎?”洛臣問著。


    “不用。”洛清芷搖頭,而後又說:“讓他想辦法先找到那幾個監生,事情不太對勁。”


    “是。”


    戌時已到,高楨再次來到梅樹下,這一次,洛臣來的早些,已經等了一會。


    “今夜怎麽來的這麽早?”高楨問著。


    洛臣觀察著高楨身後的動靜,確定無誤後,才開口迴答,“今夜無事,所以就來的早了些。”


    “怎麽樣?找到那幾個監生了嗎?”洛臣問著。


    “還沒有,”高楨說著說著,不覺皺眉,“司業不讓大家談論這件事情,我沒法探知消息,白天的時候,也找過一些地方,但是沒有消息。”


    “需不需要我進來幫你?”洛臣詢問著。


    高楨正準備點頭,又改為搖頭,“不必,我可以搞定。”


    “......那行,公子你多加小心。”洛臣不願勉強,說完就準備告辭。


    “誒,那個,阿洛怎麽樣?”高楨問著。


    洛臣想都沒想直接迴答:“挺好的,她後日會來國子監,到時候,您就可以見到她了。”


    高楨開心的笑笑,“好。”


    洛臣離開,高楨卻沒有選擇迴到寢舍,他見一路上人不多,想著趁此機會,再找找看。


    他盤算著路線,“東院是學子寢舍,西院是荒地,北院是教舍,南院是博士們的住宿,趁著上課的時候,已經把北院搜過了,不如,去南院看看。”


    有了決斷,他便尋著記憶裏的方位,前往南院。


    南院是國子監博士們的住所,一人一舍,極具個人特色。


    高楨悄悄進入南院,跟想象中一樣安靜,明明還未到入睡的亥時,但似乎已經自動進入了休息模式,整個院落安靜的近乎嚇人。


    門牌上都掛著入住人的名字,東側第一間便是司業的房間,高楨想了想,還是選擇來到窗戶下,聽一聽動靜。


    聽了半盞茶的時間,房間裏一點響動都沒有,高楨正準備放棄,便聽到了移動重物的聲音,又停下來聽著。


    “夏籍的案子交給安寧郡主來查了。”


    高楨沒有聽過這個人的聲音,正在猜想,司業的聲音傳來。


    “不管誰來查這個案子,總之,夏籍的罪是板上釘釘了,難不成,安寧郡主還敢徇私。”


    男人說:“我查到了一些消息,這夏籍的姑母跟安寧郡主的母親是閨中密友。”


    齊臻說:“那我把這件事情報給祭酒大人。”


    高楨想著,“報給祭酒大人,那麽,另外一個人就不是祭酒元大人,那會是誰呢?”


    齊臻繼續說:“不早了,你先迴去吧,那幾個監生我會好好看管的,不會讓他們在安寧郡主麵前亂說話的。”


    “行,那我先迴去了。”


    男人說完,高楨便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他從牆角偷偷看去,隻看見一個穿著披風的背影。


    高楨在猶豫,他分析著,“從剛剛的對話來看,司業定然是知道那幾個學子的下落,但是那個男人的身份也值得探究。”


    猶豫一會,他再探頭望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男人的身影了,頓時,他不再猶豫,選擇先查司業。


    他盤算了一會,聽著裏麵掌燈的聲音,此時沒法進去,想著等明日上課時,再溜過來查看。


    高楨放慢著自己的唿吸,佝僂著身體,慢慢的挪步到陰影區,觀察了一下四周,才走出了南院。


    迴到寢舍後,高楨鬆開了被綁住的周瑾,而後,他自己又拿下了嘴裏的毛巾。


    “阿楨,你,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要把我綁起來。”周瑾問著。


    高楨不想解釋,翻身上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周瑾自然也能看出來高楨對他的厭惡,他自以為,高楨是在生氣十年前的事情。


    他揉了揉被綁住的手腕,思考一番,深深唿氣,走向高楨,剛走了幾步,高楨厲聲道:“站住。”


    周瑾收迴腳步,站在高楨床尾處,歎息一番,帶著歉疚的音色,說:“當年,我也隻是一個孩子,我沒有辦法左右那些事情的。”


    高楨沒有任何的反應。


    周瑾繼續說:“我懦弱,我膽小,皇後讓我打你,我不敢不從。”


    聽到這裏,高楨手指微曲,終於有了反應,但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阿楨,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後麵會遇到那樣的事情......”


    “閉嘴!”高楨終於出聲,“我說了,你認錯人了,不要再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周瑾停頓了一會,說:“你不承認是阿楨,為什麽不敢聽我說完。”


    高楨嗤笑一聲,半坐起,看向他,說:“好,那你說,我聽著,說完這一次,就別再說了。”


    見高楨如此坦然,周瑾反倒有些慌了,“你,你真的不是他?他不會讓別人說這件事情的,他不敢的。”


    或許是突如其來的信念崩塌,周瑾喃喃自語,一直念著:“他不敢,他不敢的。”一步步退後,被台階絆住,摔倒在地,狼狽的爬起來,轉身跑出了房間。


    高楨閉上眼睛,猛的躺倒在床上,默默念著,“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有阿洛了......”


    亥時剛過,洛清芷再次來到了禦史台,參照著卷宗上的記錄,按照當夜侍衛的腳程,從正門進入,走過二門,來到西院,眼前一片漆黑。


    “屋內沒有掌燈,他是怎麽判定裏麵在講課的?”洛清芷自言自語。


    洛清芷在原地走了走,推算著,“他不是元宵夜發現的,是之前就發現的,故意在元宵夜狀告,可是,為什麽呢?因為第二天才開朝複印?還是什麽?”


    寂靜的夜裏,身後傳來腳步聲,步伐沉穩,踩到枯枝發出聲響也沒有停下腳步。


    洛清芷微微轉頭,“舅父?”


    百裏寒提著燈籠走近,“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洛清芷鬆了一口氣,指了現場,說:“來看看,預演一下當晚的情況。”


    “有進展了嗎?”百裏寒問著。


    “沒有。”洛清芷歎氣,說:“夏大人當場承認,許多人都聽到了,其實已經是鐵案了。”


    “那你怎麽還要深夜前來。”百裏寒問著。


    洛清芷想了想說:“就是覺得不太安心,有些太過順利。”


    “陛下讓你什麽時候結案?”


    “沒說。”洛清芷迴答,想到了白天阿傑的話,她問著:“舅父,元宵節那日原本是你值夜對嗎?”


    “是。”百裏寒點頭,解釋著,說:“那不是,因為你突然傳信來,所以,我就隻能連夜寫折子,就讓夏大人幫我值夜。”


    洛清芷低著頭,想著,“沒有人會提前知道我會傳信給舅父,所以,這件事情或許真的隻是偶然......”


    “卿卿—卿卿!”


    接連喊了好幾聲,洛清芷才答應,“怎麽了,舅父。”


    百裏寒唿了一口氣,說:“別想了,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好嗎。”


    洛清芷疑惑,問:“這夏大人好歹也跟您共事一年,你怎麽都不想著為他求情什麽的。”


    百裏寒厲聲道,“他,是最不應該犯這個錯誤的人。”


    在洛清芷的印象裏,幾乎沒見過百裏寒那麽嚴厲的說過誰,有些驚訝,本想開口詢問,但百裏寒主動解釋。


    “他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意味著什麽,他作為近十年來難得的寒門貴子,偏偏也學了那些世家做派,一步錯,步步錯,他該反省的。”


    洛清芷問:“舅父很看中他?”


    猶豫了一會,百裏寒點頭,“他有大誌,天賦異稟卻從不恃才傲物,雖然不通人情,可是,堅守正義,乃是大夫之相......”


    百裏寒平息了一會,繼續說:“卿卿,世家和寒門之爭,要靠他那樣的人來化解,如同他一般的純臣越多,越會互相影響,到那時,所謂的權利資源爭鬥,便會轉為文學才能鬥爭,這樣,國朝才會越來越好。”


    洛清芷點頭,“卿卿明白了,舅父,這件事情,還有很多疑點,你我都不要先下定論,這樣,對夏大人,對艱苦學習的寒門學子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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