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關鍵的是,有了郝晉前麵派人種下的甘薯,也就意味著京城的糧荒問題可以得到基本的解決,這對於每日在生死線上掙紮的窮苦百姓而言,意義不亞於救人性命。


    林敬在沒有了後顧之憂以後,語氣也輕快了許多,“郝知府實為我大明之幹臣,這一次京城饑荒倘若能平穩渡過,本宮定會向陛下為大人請功!”


    “殿下實在謬讚了,臣隻是做了自己的分內之事而已......”


    林敬點了點頭,臉色重新恢複了凝重,他沉聲道:“眼下最關鍵的是,則是平抑京城的糧價,但凡有囤積居奇者,不管他的後台是誰,本宮一律會對其進行嚴厲的打擊!若是有人敢以身試法,本宮手中的三尺青鋒也絕不是吃素的!”


    實際上,當林敬支持崇禎皇帝對宗室和勳貴們開刀後,京城內的大局就已經開始不可避免地朝著林敬傾瀉,反撲的聲音固然始終存在,可是卻影響不了大局。


    原因說複雜也的確很複雜,可是要說簡單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兩個關鍵,一是拳頭,而是人心。


    沒有拳頭,縱使人心歸附也做不了什麽事情,而沒有了人心,拳頭也很難再攥緊力氣打出去,二者缺一不可,可是林敬卻都將二者穩穩地抓在了手中。


    順天府尹郝晉是一個聰明人,他當然能看清大勢所向,因此在這一次糧價波動的風潮裏,他始終堅持不懈地穩定京城糧價,並且對一些囤積初期的糧商重拳出擊——在這個過程中,擺脫了勳貴控製的京營軍隊也在李邦華的命令下,全力配合朝廷的一切行動。


    白花花的大米被朝廷從糧倉拿出來,大量無衣無食的流民百姓們在朝廷派遣官員的幫助下,開始井然有序地以工代賑,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囤積居奇的奸商則被刑部火速處決,壓上了菜市口。


    “陛下有令,該等人犯喪盡天良,於百姓大饑之中囤積居奇,謀取暴利,此等罪行合該以極刑論之,來人,押上來!”


    “殺了他們!”


    圍攏在菜市口的百姓們紛紛高聲叫嚷著,他們眼神中帶著血絲,恨不得立刻看到這些奸商被砍頭。


    坐在正中央監刑的刑部左侍郎張忻眉頭微微皺起,他宣讀完了聖旨之後,略帶幾分厭惡地望了一眼正在台下的奸商們,冷哼道:“行刑時間到,斬!”


    “噗嗤——”


    隨著一陣血光閃過,所有的百姓們紛紛發出了一聲歡唿,他們急匆匆地湧了過來,掏出身上的銀錢,準備跟這些砍頭的劊子手們做買賣——據說人血可以醫治肺癆,特別是這些被朝廷斬首的罪人之血,更有幾分奇效。


    當年袁崇煥在菜市口被朝廷淩遲處死之時,京城百姓無不爭先恐後購買袁督師的血肉,紛紛拿迴家去當成靈丹妙藥來吃。


    林敬並沒有去觀刑,他聽說了人犯俱已被處決後便點了點頭,手中的筆則絲毫未停,依然十分流暢地寫出了一行行文字,這些文字基本上都是他針對太子都督府的公文上的批複,文字十分仔細,常常能寫上許多。


    在林敬看來,追求效率自然是對的,盡量用簡潔的語句來解決問題雖然值得提倡,但是在具體的處理過程中,他卻不免要再三叮囑,否則真正到了下麵實行的時候,稍微有些語句的變通,或許就會讓整段話的意思變得截然相反。


    一旁的堵胤錫輕聲道:“殿下,吳三桂再一次發了折子,寧遠都司已經為攻下覺華島做好萬千準備,且沙船幫也已經抵達寧遠,屆時他準備親自率領大軍乘船攻島,倘若能夠拿下覺華島,勢必會引起建虜反撲,還請殿下能夠照拂。”


    林敬點了點頭:“這件事本宮已經跟父皇匯報過,隻是父皇擔憂會影響到和議的事情,暫時並沒有完全同意.....本宮以為此事的確已經不能再等,否則一旦真正和議簽成,到時候反而不能帶頭毀約,讓吳三桂出手,多多少少也能看看他們的誠意。”


    堵胤錫輕聲道:“殿下思慮周全,臣自然放心。隻是吳三桂那邊,咱們該怎麽迴話?”


    “還請先生潤筆,給吳三桂寫一封信。”


    林敬的臉上劃過一絲狠辣,“告訴吳三桂,本宮讓他繼續留在寧遠,就是為了能拿下覺華島,如果他能做到,將來的東江鎮就給他,做不到,關寧軍也別留了!”


    h+..


    大明朝從崇禎十三年開始以來,局勢便每況愈下,直到今年雖然偶有氣色,可終究是針對建虜方向的軍事勝利,然而在針對義軍方麵卻逐漸有些不可支撐,崇禎皇帝和太子林敬都有心同建虜議和,好集中精力對付勢力日益龐大的李自成和張獻忠所部,然而,朝廷過去不同建虜苟和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其中為首上諫言之人,正是被崇禎皇帝再次招入到宮中的詹事府少詹事黃道周,此人敢於犯顏直諫而闊於事理,精通天文、理數諸書。工書善畫,詩文、隸草皆自成一家,被世人稱之為石齋先生。


    此人曾經聲稱自己有七不如者,“七不如者,謂\"品行高峻,卓絕倫表,不如劉宗周;至性奇情,無愧純孝,不如倪元璐;湛深大慮,遠見深計,不如魏呈潤;犯言敢諫,清裁絕俗,不如詹爾選、吳執禦;誌尚高雅,博學多通,不如華亭布衣陳繼儒、龍溪舉人張燮;至圜土累係之臣,樸心純行,不如李汝璨、傅朝佑;文章意氣,坎坷磊落,不如錢謙益、鄭。”


    然而真正仔細品味一下,這段謙虛到極點的話又何嚐不是自傲到極點呢?


    而在這一次,黃道周將矛頭直接對準了當朝太子林敬,認為林敬身為大明太子,不應該出宮冒險,更不應該私自暗通建虜議和,除此之外,他也反對朝廷進一步開設厘金局,認為這是盤剝百姓之道,希望皇帝能夠將太子禁足宮中,不得外出任事。


    一番批駁之言堪稱石破天驚,掀起了朝廷中其他言官對太子攻擊的熱潮,不過不僅攻擊太子本身,還進一步攻擊內閣諸臣,認為正是這些人無能至極,才使得太子殿下出宮曆事,實為大明朝之恥。


    崇禎皇帝原本看了前幾封奏疏就有些生氣,等他看了黃道周的奏折後則更加憤怒,高聲道:“此輩不過隻是迂闊之人,原先被朕打發迴鄉,如今迴京還沒有多久,就敢上疏胡言,阻撓大計,博取清直敢言之名,著實可惡!”


    一旁的首輔吳牲也有些恨得牙癢癢,這些正人君子們口頭上治國都是一套又一套的,可是真讓這幫子人上隻會釀成大亂子,這使得他即便身為東林大佬,都感覺有些頭疼無比。


    “陛下,黃道周此輩守正而不能達變,敢於犯顏直諫而闊於事理,律己雖嚴而於世無補,臣以為不如駁斥了便是。”


    這話的意思其實也是在委婉告訴崇禎皇帝,當初既然把他趕走了就不要再召迴到京城來,你看這不是又出事了嗎?還是趕緊將他打發走了吧。


    崇禎皇帝心裏也有些發堵,他之所以將黃道周重新找迴來也是因為顧忌到士林,畢竟天下這麽多人為黃道周求情,也不好繼續緊抓著之前的事情不放,便打算將他重新弄迴到朝廷來養著,也好給皇帝臉上貼金。


    但問題是,崇禎皇帝已經忘了黃道周的稟性,讓他來拍馬屁還不如殺了他。


    崇禎皇帝一直都認為眼下唯有同建虜議和,才能盡快擺脫兩麵用兵的困境,以便專力圍剿農民起義軍,可是眼下黃道周卻始終死死盯著不放,這使得他心中自然頗為懊惱,有些訓斥一番,便寫了一本手書給黃道周,其中不乏一些情緒文字。


    “朕用人用事都是出於朝廷法度,太子眼下能夠治理山東,能夠率軍擊敗建虜,若是將太子重新趕迴宮裏,你黃道周能替太子將事情幹好嗎?要是自認為幹不了或者幹不好,以後就不要再多嘴了!”


    果然,這番話說得痛快倒是痛快,可是也讓黃道周進一步下定了辭職的決心,遂掛冠去印,隻跟好朋友劉宗周打了一個招唿,再一次迴了家鄉。


    林敬在聽到這件事以後,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可是心裏卻有些不以為意,像這種酸秀才迴去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就算將來他做了皇帝,朝廷上也不可能為黃道周這種誇誇其談的君子留下位置。


    反倒是更加重要的一件事需要稟告給皇帝,那就是今年地方的災情也開始逐漸變得嚴重起來,其中像京畿出現了糧荒,而河南因為戰亂和旱災的緣故也出現了災情,至於江南各省同樣也在唿籲請減免錢糧和陳報災情的奏疏,他們在奏折中寫著一行行泣血文字。


    “啟稟陛下......江南各省百姓生計,已瀕絕境;倘不速降皇恩,蠲免新舊征賦,杜絕苛派,撥款賑濟,則弱者輾轉死於道路,而強者勢將群起而走險,即天下之大亂將愈不堪收拾矣.......”


    崇禎皇帝看完這些奏折之後,心裏有些不太滿意,他望著林敬道:“江南的災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朕的太子,絕不能幫著這些人欺騙朕!”


    林敬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說道:“父皇,請父皇赦免兒臣鬥膽直言。”


    “你直說無妨。”


    “京畿的情況兒臣和其他大臣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河南去年戰亂今年旱災,災禍連綿不絕,兒臣以為也八九不離十,至於江南各地,百姓們固然生活得慘不忍睹,可是這絕非天災,而是人禍!”


    林敬略微帶著幾分感歎道:“就像今年的山東一樣,同樣經曆了災害,可是百姓們卻都能吃飽,反倒是江南縱使沒有災禍,可是這些達官貴人們,照樣能將百姓吃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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