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打.......”


    阿巴泰在戰場嗅覺上十分敏銳,他輕聲道:“明軍既然搶占了密雲城,則說明他們的重兵應該也在往這裏趕......咱們若是攻城不下,到時候隻怕會重演德州之敗。”


    的確,林敬的戰術非常簡單,基本上就是重新照著德州之戰的一套來勾畫的,落在了此時阿巴泰的眼裏,自然顯得有些可笑。


    “哼哼,想要死守密雲?那就讓你守好,到時候看看誰來埋伏誰好了!”


    阿巴泰冷笑了一聲,也不再下令攻城,而是讓大軍退後十裏,便選擇暫時紮下營壘,而他自己則不見任何人,在輿圖前苦苦思索著。


    到了這個時候,阿巴泰也能明白自己是中了明軍的計謀,先是用白檀山的疑似主力來誘惑自己,等到自己率領大軍繞道的時候,明軍則搶占密雲,希望自己能夠跟密雲城中的明軍打個你死我活,然後後續的明軍就會趁機包圍,內外夾擊來擊敗自己。


    由此來判斷,明軍也絕不會忽視懷柔方向,而白檀山和鎮魯營恐怕也都是故意誘敵的幌子.......阿巴泰在輿圖前苦苦思索,並且安排偵騎往大水穀和石塘嶺方向查看。


    等到深夜之時,偵騎傳迴了最新情報,那就是在通往大水穀的方向,並沒有明軍把守,而懷柔方向的確出現了明軍的蹤跡...阿巴泰隻覺得自己已經窺破了明軍的把戲,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下令讓大軍立刻轉道大水穀。


    實際上,此時的阿巴泰內心也是有些無奈,他有心想要吃明軍一口,可是這一路上總是處處被動,似乎自己的所有動作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從破關入塞以來,明廷一路執行堅壁清野,導致入塞以後糧草總是有些不足,從山東撤出的時候,全軍糧草隻剩下了一個半月左右,眼下已經消耗了接近一半,因此他不願意再繼續拖延下去,防止出現更大的損失。


    倘若從大水穀方向出塞,到時候迴到盛京重新修整,將來再次入關也並非不可能,隻不過要是再次入關,他恐怕不再可能為將了。


    一想到這裏,阿巴泰便是悠悠一歎,這一次入關損失實在太大了,不光是損兵折將,更是將自己培養很久的博洛給丟在了山東,實在是有些可恨。


    次日,清軍拔營離開,阿巴泰為了防止出現意外,特意將探騎放出三十裏,幾乎將自己的附近的地域全部籠罩——可千萬不要小看這一點,光是為了覆蓋著這幾十裏範圍,他就足足派出去了好幾十隊偵騎,放在明軍當中就極難做到,畢竟根本沒有這麽多熟練的偵騎。


    在大軍行軍過程當中,不時有人來報告周邊的動靜,甚至還有很多偵騎還發現了一些冥國百姓的蹤跡,將這些消息報告了上來。


    阿巴泰並沒有覺得奇怪,在平日裏像這種地方人雖然少,可是一旦到了戰亂時候,不少百姓為了躲避戰火,反而會故意往深山大林裏麵跑,像大水穀這種地方自然也會有百姓前來居住。


    為了緩解一路上的壓抑士氣,也為了劫掠更多的糧食,阿巴泰對於像這種情況都是一個態度,那就是派人去搶糧殺戮,對那些執行堅壁清野的村落,都是直接一把火燒掉,然後將青壯女子抓走,至於那些老弱病殘,則是直接給殺光了。


    建虜一路行軍所到之處,處處都是狼煙滾滾,處處都是斷壁殘垣。


    當清軍拔營離開的消息傳到了薛平虜耳中時,他頓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很顯然阿巴泰的這個動作讓他也覺得有些不妙。


    原本他以為阿巴泰為了繞後進攻白檀山,還會對自己發起猛攻,可是眼下對方卻根本視而不見,連白檀山似乎也無心再去進攻,這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倘若阿巴泰真從大水穀方向溜走,隻怕這一戰明軍的收獲不會很大。


    不過即便如此,薛平虜也並沒有想過出城追擊,畢竟眼下的抗虜軍若是堅守城池,完全可以抵禦幾萬清軍的進攻,可一旦離開了城池的護悠,那麽清軍騎兵衝鋒而來,此時的抗虜軍還不能再野外進行有效抵禦。


    因此在出征之前時,林敬也曾經仿佛叮囑過,那就是絕不能進行野戰。


    “建虜內果真是能人輩出,這個阿巴泰看似氣焰囂張跋扈,喜好尊大,可絕不是沒有理智之人,眼下他這麽果斷的轉進大水穀,整個過程幾乎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在這一點上,薛平虜對自己的這個對手極為尊敬,他一方麵安排騎兵尾隨追蹤,另一方麵則是派人去給太子送信,將一係列的具體情況都詳細記述在上麵,並且他還多勸諫了一句,那就是追擊絕不能過於深入,防止打蛇不死被反咬一口。


    送完信件之後,薛平虜很快就派人給白檀山和鎮魯營方向送去信件,他將清軍主力的行蹤告知了這些總兵,並且邀請這些總兵分撥一部分兵馬前來圍攻,為了避免這些人不願意前來,他還故意說建虜主力已經深陷包圍,隨時都會覆滅。而他們隨行所帶的幾百輛大車財物,到時候就便宜了抗虜軍了。


    “不知道他們到底來不來......


    副統製董天保臉上有些擔憂,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深深為抗虜軍的兵力太少而憂心,而那些數量龐大的各鎮明軍則根本靠不住......


    薛平度此時已經接受了這一現實,他反而變得更加冷靜起來,道:“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也是應有的道理。咱們不能追擊,但是可以追在後麵,間隔五十裏,隻能希望殿下早做準備了。”


    “若是這一次放過了阿巴泰,我怎麽也不甘心!”


    董天保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見過太多被建虜殘害的百姓,也見過太多戰死的同僚,對於建虜他早已懷著深深的恨意。


    薛平度輕聲道:“不會的,我相信殿下一定有辦法......就像曾經的時候,他總能創造出奇跡來......’


    當夜,薛平度派遣的信使幾乎在跑死了一匹馬的情況下,將消息傳遞給了大營,而很快大營的騎兵也將消息一步步傳遞到林敬的手中,而此時的林敬則剛剛躺下眯了不到一個時辰。


    在看完這一條緊急的情報後,林敬整個人頓時都驚醒了.


    對於阿巴泰是否可能會轉向大水穀方向,他自然也是考慮過的,隻是他認為阿巴泰急於複仇,性子莽撞,絕不會連打都不打就直接繞道,這根本不符合阿巴泰的為人。


    因此,林敬在大水穀方向隻安排了一個第五營,而這個營便是曾經觸犯過軍紀的第七營,後來在整編過後,第七營被改為了第五營,而新的營千總便是許成梁,全營滿編一千零五十二人。


    “傳令下去,告訴第五營的千總許成梁,堅守兩天時間,我親自給他和第五營的官兵授勳!”


    林敬臉上毫無表情,可是一隻手卻在微微顫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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