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微微點頭,此時他的處境還是比較尷尬的,畢竟這一次他受到皇太極的看重,率領大軍南下征明,可是眼下卻折了滿達海和博洛,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


    博洛也就算了,畢竟是自家的兒子,為國捐軀別人也挑不出什麽來。可問題是滿達海的身份不同,他可是代善的兒子,也是兩紅旗的實權人物!


    此次出征以來,即便阿巴泰收獲不小,可是就滿達海和四千正紅旗精銳被明軍殺了個一幹二淨這件事來說,他將來迴去也沒法交差,特別是狠狠得罪了兩紅旗和代善一脈,未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眼下大仇就在麵前,阿巴泰無論如何都要打一打,若是有機會擒獲或者殺掉明太子,那麽滿達海的死也就有了交代的理由。


    一想到這裏,阿巴泰的右臂高高舉起,他高聲道。


    “準備攻城!”


    對於阿巴泰大軍的動向,向來都是最快發給了前線的林敬,因此當他在桑園鎮督戰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經得到了阿巴泰的消息,也明白清河城即將麵臨阿巴泰大軍的圍攻。


    隻是對於此時的林敬而言,他並沒有太過於擔心這個問題,清河城原本就是布下的一處疑兵之計,也沒有指望能夠真正抵擋阿巴泰多久,隻要阿巴泰繼續保持眼下的節奏,他完全有時間在吞下圖爾格一部後,再來抵擋阿巴泰。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就算有所犧牲,那也是值當的.......


    林敬不會天真地以為打仗是過家家,這是一個勢力同另一個勢力不計手段不計過程的一種最為惡毒的行為,隻有你死我活,隻有勝利可言。


    為了達成勝利,即便是再怎麽醜惡的事情,都一定會發生。


    圍繞桑園鎮軍寨的進攻已經持續了整整半天,已經有超過兩千多名漢軍八旗兵的屍體填在了軍寨下的壕溝裏,甚至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可是即便如此,清軍的攻勢也始終無法突破那三道壕溝。


    “發出信號,分別派人去通知左右兩翼,準備進行合圍,我要他們在明天下午之前抵達預計的位置,失期者斬!”


    林敬冷冷地發布著命令,他另一方麵又派人叫來了鄭森。


    “大木,眼下的戰局你也看到了,等到了明日我大軍就可以正式合圍,但是想要徹底吞下這三萬人,我軍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需要讓鄭鴻逵的一萬人頂在曆城——”


    鄭森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很快就在護衛下騎著馬兒離開了桑園鎮,有他前去報信,鄭鴻逵也不會故意拖延速度,否則隻會適得其反。


    等到鄭森離開之後,林敬又分別安排了信使前往通知正秘密南下的周遇吉和吳三桂,他們的軍隊將會長驅直入河間府,堵住圖爾格部的最後退路。


    所有的棋子都已經拋出去了。


    林敬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底蘊不夠,不得不行險一搏。盡管這一次有不小的勝率,可是終究難以保證萬全。


    忽然,一聲劇烈的轟鳴聲在林敬身前十幾步響起,原來是清軍的佛朗機炮已經抵近射擊,一顆彈丸剛剛好落在了他的身旁。


    “殿下!”


    幾名錦衣衛護衛連忙衝了過來,希望將林敬拉下去。“天命在我!”


    林敬甩開了錦衣衛的護衛,他放聲大笑著,狠狠地望向了代表圖爾格方向的旗幟,冷聲道:“等到了明日,我要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連綿不斷的轟嗚聲和震天的廝殺聲傳來,清軍士卒們已經疲憊不堪,盡管他們用屍體填平了三條壕溝,可是他們卻依然跨不過柵欄,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隻能選擇咬牙堅持著,堅持著最後的一刻到來。


    可是,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在明軍的火槍麵前,一切都是一堆死肉。


    “大人,咱們的人衝不上去啊!”


    帶著滿臉血汙的趙貴單膝跪在了石廷柱麵前,他一隻手拄著刀而另一隻胳膊已經綁上了布條,很顯然已經被彈片劃傷。


    石廷柱冷哼一聲,走上前狠狠一腳踢翻了趙貴,臉上露出幾分狠色。


    “衝不上去也要衝,就算是死也要給我死在陣地上麵。”


    說完以後,石廷柱拔出了腰刀,狠狠道:“軍法隊聽令,若是任何人膽敢不戰而逃,立刻斬首示眾!”


    “是!奴才遵命!”


    趙貴無奈地勉強站直了身體,對著身後的潰兵們大聲吼叫道:“走走走,趕緊給爺衝,誰敢逃跑誰就死!”


    清軍兵丁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隻能無奈地返身迴去繼續攻擊,隻是此時的他們銳氣已失,不要說攻下軍寨,甚至剛剛越過壕溝就遭到了明軍火力的無情打擊。


    堆滿了屍體的陣地幾乎變得艱澀難行,一腳踩上去甚至無法分辨究竟是血肉還是土地,唯獨隻有不斷轟鳴的火炮聲,以及如同雨點一般的槍聲提醒著所有人,這裏根本就不是清軍能夠靠著一腔血勇可以攻下的地方。


    石廷柱冷冷地望了一眼前線,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光靠自己的正白旗漢軍,恐怕根本啃不下麵前的軍寨,便迴頭望向祖潤澤,冷聲道:“祖將軍,該你的人上了!”


    祖潤澤點了點頭,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耍滑頭,畢竟圖爾格可是在後陣觀望著呢,要是沒有什麽表示,信不信圖爾格直接砍了他!


    “祖望,帶著你的人上!”


    “程桂,你跟著祖望一起,拿不下軍寨就提頭來見!”


    很快,祖家的兩名心腹大將站了出來,他們齊齊抱拳應諾,隨後便帶著自己麾下的兩千餘人,朝著軍寨的方向展開了進攻。


    在如今這個家丁打仗的時代裏,祖望和程桂所率領的兩千人本身就是漢軍鑲白旗的精銳部分,他們踩著前麵石廷柱所部的屍體一路前進,很快便在明軍的火力打擊下跨越了三條壕溝,不過他們也付出了數百條人命。


    然而,還沒等到祖潤澤和石廷柱眉頭鬆弛,明軍很快就出現了新的動靜。


    原來,隻見軍寨當中的明軍裏麵齊齊將一個黑色的鐵玩意給扔了出來,上麵似乎還冒著煙,緊接著不過瞬息之間,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很快接連響起,而攻擊向前的清軍士卒被炸得血肉橫飛,甚至就連肢體都變得支離破碎。


    巨大的殺傷能力使得清軍前陣中出現了一大片的空缺,而後麵的人也幾乎被嚇得癱軟了,祖望和程桂也是無比心驚,不過他們好歹馬上就恢複了理智,開始驅趕著兵丁們繼續向前。


    幾十個悍勇無比的家丁在祖望的率領下,頗為僥幸地衝到了軍寨前麵,他們根本不需要借助盾車,完全可以踩踏著屍體朝著軍寨進攻,他們眼睛裏帶著血,嘴裏發出‘畸啊’的喘息聲,手中握緊的長刀準備好隨時劈砍下去。


    然而,很快從軍寨上麵出現了一排排泛著寒光的精鐵矛頭,這些長矛從盾牌後麵猛然剌出,直接讓衝上前的清軍士卒給搠倒,帶出一片片血淋淋的腸子...


    殘酷而真實的場景隨處可見,趙貴和手底下的人望著這一切,他們的臉上帶著無邊的驚恐,終於承受不住這麽慘烈的畫麵,很快便朝著後方退卻。


    他們已經不再顧忌石廷柱的命令,也無視即將被軍法處置的命運,他們隻想盡快離開這一片煉獄。


    祖望瞧見了趙貴和其餘清軍逃跑,他連忙大聲吼叫著,希望能夠製止這些人的潰逃,然而他已經根本無法喝止這些人的步伐,甚至連自己的人也開始往後退卻。


    就在此時,軍寨中的明軍發出一陣高唿,他們竟然在幾名明軍千總和把總的率領下,端著長矛和刺刀,朝著清軍展開了反衝鋒,雪亮的刺刀幾乎晃到了祖望的眼睛,使得他下意識迴避了一下。


    緊接著祖望感覺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陣刺痛,原來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的身體,鉛彈在他的體內翻滾變形,製造出了一個慘烈的傷口......緊接著祖望倒在了地上,眼神中的絕望漸漸渙散。


    他死了。


    祖望不知道的是,倘若在原本的曆史上,他將會跟著祖潤澤一起從龍入關,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在如今這個時候,他隻能成為一堆腐肉,在這裏腐爛。


    到了這一步時,清軍的攻勢終於停下來了。


    即便圖爾格不在乎漢軍的傷亡,可是他也不能不為後麵的戰事考慮,倘若在這兩座軍寨前將所有炮灰都消耗幹淨,後麵也就沒有辦法繼續攻打山東了。


    隻是圖爾格心中終究有些不甘,他派人召集了所有的將領,準備在夜晚對明軍發起夜襲,而這一次夜襲的主力將會以真正的滿蒙八旗兵為主。


    “阿瑪。今夜就讓我帶著人上吧!”


    科布梭很快便站了出來,要求打頭陣。


    圖爾格環視了眾人一眼,才緩緩開口道:“那就這麽定了,今夜一定要拿下軍寨!”


    清河城。


    與久攻不下的圖爾格相比,如今的阿巴泰陷入到了另一種困境當中,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拿下了清河城,但問題是,他也沒有完全拿下清河城。


    原因很簡單,原本預想當中的清河城頭攻防戰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清軍火炮的威脅下,駐守在城頭的明軍很快就潰退了下去,表麵看上去似乎大局已定。


    原本阿巴泰也以為,清河城已經被自己攻克,自己要做的無非就是將明太子抓到手裏,然後送迴盛京。


    可是等清軍真正進入清河城之後,才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明軍並沒有退出清河城,而是開始利用城中的每一條街道甚至是每一處房子同清軍展開廝殺,而在這種狹窄無比的地方,清軍的火炮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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