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巴泰進入夢鄉的時候,明軍圍繞清河的布置早已經布下,在臨清城到威縣的道路上,一支長長的隊伍正在迅速行進,他們人人手中持著火把,沉默不語,唯獨隻有腳步聲和鐵甲鱗片偶爾發出的碰撞聲傳來。


    “快快快,咱們今晚一定要趕到威縣,絕不能有任何偏差!”


    一名身材高大的將領正騎在馬上,急匆匆地吩咐著,他正是抗虜軍參將薛平度,此時正率領戰兵第五營、戰兵第六營趕往威縣,在這裏伺機切斷滿達海大軍的退路,並且還要肩負一項重要任務,那就是阻擊起來救援的清軍大部隊。


    這一項任務將會直接關係到這一次清河之戰的成敗,因此薛平度必須要盡全力完成。


    隻見在蒼茫的夜色籠罩下,明軍士兵們身穿棉甲,手中持著新式火槍正在一路疾行,當然還有許多人手持長槍大盾,一身裝備幾乎重達四十多斤,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極為沉重的負擔,因此行軍的隊伍也曾出現過脫節。


    幸虧全軍執法隊也正跟在後麵不斷收羅脫節的士卒,才使得軍隊不至於過於散漫。


    薛平度的心中明白,即便如此,眼前的這一支軍隊在明軍當中也是難得的精銳,如果換成了普通的明軍,他們根本不可能及時趕到目的地,因為他們既沒有這麽好的身體素質,也沒有受到過這麽嚴苛的訓練。


    隻是一想到此戰能夠勝利,那麽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無論多麽漫長的黑夜,都將會在黎明的喜悅前不足為道。


    像這樣的布置並不是隻有一處,林敬此時正穿著一身甲胄,站在清河城中的府衙內,他的麵前正掛著一副頗為詳盡的輿圖,上麵還標注了明軍和清軍目前的位置。


    “嘖,第一仗就要吃掉四千八旗,似乎還是有些太托大了......''


    一旁的路振飛皺著眉頭,他作為漕運總督,此時也已經趕到了山東配合林敬作戰,隻是他手底下眼下並沒有太多力量。


    林敬搖了搖頭,沉聲道:“這可是真正的東虜,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狠狠打一下,等以後咱們就算想打也打不到了。”


    的確如此,由於阿巴泰和滿達海之間那一絲淡淡的爭功矛盾,使得滿八旗不像過去那般壓在最後麵,讓漢八旗衝在前麵消耗明軍有生力量,而漢八旗一方麵固然不敢同主子爺們爭功,另一方麵也算是樂在其中,他們並沒有多麽忠誠於清廷。


    路振飛頓時一愣,他捏著自己的胡須,道:“可是無論如何,那都是四千真正的東虜,戰鬥力不同凡響,咱們雖然圍繞著清河布下了一個天羅地網,可是也要防著東虜脫網的可能,甚至可能會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也無妨,用咱們的人頭跟他們去換人頭,那也是賺的。”


    林敬可是知道對麵的八旗到底是什麽底色,要說拚消耗戰,自己哪怕是二換一也是值得的。


    在原本的曆史上,滿清入關時能夠動用的極限兵力也就十幾萬人,其中真正的滿八旗不過五六萬人,而蒙古、察哈爾八旗兩萬人左右,漢軍八旗約不到三萬人,三順王、一順公部約不到一萬人,外藩蒙古的數萬人,總共大約十四、五萬人。


    當然,這十四五萬人的戰鬥力相當不錯,因此打贏了山海關之戰,正式入關做了主人,並且還收編了大概三十萬的明軍主力,通過操控綠營的方式席卷天下。


    可問題是,當撥開這一切的偽裝之後,清廷真正能夠依靠的始終是那五六萬的本部人馬,至於其他的蒙古八旗也好,還是漢八旗也罷,都不能成為真正的依靠。


    眼下阿巴泰入塞雖說有十萬人,可是主力依然是兩萬八旗兵,如果能夠把這兩萬人全部留下來,那麽對於清廷的打擊,甚至還要超過鬆錦之戰對明廷的打擊。


    即便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可是對於大明而言,這依然是值得的。


    當然,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光是林敬目前手中的力量,自然不足以正麵跟清軍對壘,隻能靠著零敲碎打的方式,來吞掉這冒進的四千清軍。


    路振飛微微歎了一口氣,他既欽佩林敬的大膽,心中也存著幾分隱憂。


    倘若八旗兵真這麽好對付,也不至於威脅到大明的生死存亡,他始終擔憂紙麵上得不到真正的結果。


    “總之,菜已經準備好了,客人也已經上門了,咱們隻能關門打狗,可不能再把人往外攆了。”


    林敬神情幽幽地注視著麵前的輿圖,似乎已經看到了輿圖背後掀起的腥風血雨。


    時間滴滴答答地飛速流逝著,對於此時馬上的滿達海而言,他卻恨不得時間能夠再快點,最好他能帶著人直接飛到清河城。


    從廣宗到清河的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而滿達海所率領的四千正紅旗八旗軍也並非是全騎兵,而是兩千步軍和兩千騎兵,當然,他還留下了五百八旗步卒守在廣宗城,因此此時他率領了一千五百步卒和兩千騎兵,朝著清河出發。


    當太陽初升的時候,滿達海已經帶著人走了整整一天一夜,趕到了距離清河城隻有三十裏的地方——劉家棚。


    清軍的到來撕破了村莊原本的寧靜,雖然大部分百姓們在聽說東虜入塞後選擇了逃亡,可是還是有一些百姓們留守在了家園,像劉家棚便是如此,他們在清軍的暴行下苦苦掙紮,一時間小村莊狼煙滾滾,哭喊震天。


    滿達海臉上帶著些許興奮,他吩咐著一旁躍躍欲試的噶達渾。


    “讓兵丁們都留著些力氣,咱們待會歇息幾個時辰,趕在傍晚前攻進清河,到時候全軍上下三天不封刀!”


    當這句承諾被傳達了下去之後,更是徹底點燃了這些畜生內心的欲望,他們嘶吼著結束了麵前的殘局,殺死了所有的百姓,並且占據了劉家棚的大小房屋,絲毫不顧及現場殘留的屍體和血跡,酣暢入眠唿唿大睡。


    然而這些兵丁們絲毫沒有料到的是,劉家棚的慘劇並沒有真正被掩蓋起來,幾名還未歸村的鄉民在快要迴鄉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劉家棚上空的濃濃黑煙。


    “不好,東虜入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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