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從李自成開始圍攻開封之後,開封和上遊一帶便開始不斷下起陰雨,而久攻不下的李自成便派人去蓄水,準備利用水攻的方式進攻開封。


    由於開封依著黃河建城,引黃河攻卞並不是什麽稀奇手段,特別是到了眼下這個汛期的時候,城中的明軍自然也知曉了李自成的手段,高名衡不得不派遣楊廷麟帶著周王出城,可是出城後的楊廷麟,也很快就找到了侯恂所部。


    經過楊廷麟的苦苦勸說後,侯恂也有些心動,便派人召集了各大總兵官,趁著這個時候朝著闖軍大方向展開了威逼,可是讓人頗為意料之外的是,闖軍似乎早早就有所等待,他們很快就展開了對侯恂的進攻,而且士氣並無絲毫衰落的趨勢。


    與此同時,李自成派人將黃河水道掘開,大水一下子將明軍衝得七零八散,在這番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侯恂隻得在親兵的護送下逃離了戰場,可是明軍的損失之慘重卻令人咂舌,不僅僅十萬大軍一朝損失殆盡,連同開封城再也堅持不住。


    隻是黃河決口之後,勢頭卻是兇猛無比,河水繼續猛衝缺口,兩邊的河堤不住崩塌,連同附近的村鎮也都陷入了一片菏澤之中,村民扶老攜幼,奔跑逃命。有的還來得及拿出一點東西,有的就隻身逃了出來,堤內低窪的地方很快變成了一片海洋。


    李自成拿下了關鍵的大戰之後,士氣也頗為振奮,他一邊號令老營和曹營各抽調五千步兵上堤,另一方麵留下劉宗敏和高一功坐鎮老營,自己則是帶著宋獻策和其餘的老營一路追殺明軍,沿途斬獲無數。


    當闖軍大肆進攻的時候,高名衡則是身穿一身整齊的官衣,一言不發地坐在開封府衙大堂上麵,麵前的桌案上則是擺著一把單刃,還有一方大印。


    就在適才的半個時辰前,他已經殺掉了自己的夫人和三個孩子——想一想都知道,等到開封城破之後,如果她們還活著,作為高名衡的親屬,將會忍受多麽痛苦的羞辱和折磨,還不如一死了之。


    短刃發出一陣寒芒,它冰冷的鋒刃抵近了高名衡的胸口,隻需要輕輕一用力,便能紮穿他的心髒,徹底結束他的生命。


    “陛下,臣無能,開封終究是守不住了.....臣願為陛下,為大明盡忠死節!”


    當開封城內的洪水逐漸泛濫之際,高名衡在府衙之中選擇自戕,而遠方轟隆不止的炮聲,終究宣告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闖軍終於在圍城數月之後,拿下了開封城。


    闖軍追殺得差不多以後,明軍的殘餘勢力也都紛紛選擇了投降,李自成並沒有為之得意萬分,而是在派人收攏了降兵之後,親自督率軍民前往黃河堵口。


    隻見大堤上密密麻麻的闖軍將士們抱著或抬著大石頭,草包和麻包,奮勇向前地扔到了決口處,隻可惜黃河水勢兇猛,所有沙土包和石頭一拋下去就被兇猛的洪水衝走,根本堵不住這個越來越大的缺口。


    為了能夠堵住,就連李自成也開始夾雜在人群當中拋擲沙包,隻可惜朱家寨附近的決口由於水勢過於兇猛,已經迅速擴大成為了為一道駭人的洪流,其勢兇猛如萬馬奔騰,隻見洪水已經徹底淹沒了朱家寨,甚至還在繼續淹沒著附近的村莊。


    沿途的房屋上麵幾乎都已經坐滿了逃命的人,他們一個個麵帶絕望的神色,甚至有人放聲痛哭,可是還沒等人多哭幾聲時,隻見洪水到來,不斷有房屋被洪水衝倒,淹沒,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水中傳來的唿救聲和哭聲,也終究成為了絕響。


    李岩騎著馬一路奔到了決口位置的附近,他雖然距離還比較遠,可是已經能夠聽到水聲,中間還夾雜著百姓的哭喊聲。


    他轉首向右望去,隻見在一道黃色的浪潮麵前,不知道有多少個附近村鎮的百姓們,正在大聲地唿叫著,哭喊著,逃離著,所有人都在拚命往上麵擠。


    “哎,天下大亂,終究是百姓們吃了苦。”


    李岩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些畫麵當中所傳遞出來的種種心酸不已,實在是讓人不忍也不暇細看,或許這一次拿下開封,所付出的人命怕是有幾十萬人......如果將來繼續往東南方向進攻,或許這般場景還會繼續出現,到時候隻怕又是幾百萬人的性命......


    一想到這裏,李岩頓時感覺到心痛無比,他的眼淚幾乎都要流落出來,最終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


    次日,在徹底占領了開封之後,李自成派人將李岩到老營議事,而這一次的議事內容很簡單,那就是李岩所率領的大軍,將會接受一項非常重要的挑戰——那就是選擇救援開封城內外的難民百姓們。


    在此之前,李自成還告訴了李岩,那就是他已經傳令全軍,凡是水性好的將士都征集起來,歸他指揮,務必在三天之內,將開封城中的難民都救出來,有地方去的難民立即給糧遣散,沒有地方去的就在朱仙鎮收容起來,設立粥廠。


    等到一切就緒之後,李岩派人召集了營中的大小將領,將這一次的目標都講述了一遍,他決定在全軍中挑選出三千水性比較好的士兵,分成兩批乘坐船隻和木筏去救援百姓,吩咐過後,他便揮動手中旗幟,登時響了三聲號炮,數百條船隻和大小木筏順著水流一路往前,分批去救援百姓。


    拿下了開封之後,李自成便在朱仙鎮和尉氏縣境逗留了十幾天,他麵派李岩去營救開封災民,一麵去迫降還在抵抗的明軍,直到了八月底時,闖軍便又重新匯聚了六萬餘人。


    隻是經過了這麽一番後,闖軍上下也都十分疲憊不堪,當前人馬需要休息整頓,而開封附近州縣已經盡數殘破,因此也不為李自成考慮,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將人馬帶到許昌以西,暫時在寶豐、郊縣一帶駐紮,一麵進行休息整頓,一麵征集糧草。


    到了這個時候,大戰失利的消息也逐漸傳到了京城,而對於此時的京城上下而言,卻不亞於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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