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碼頭前一艘艘大船先後停泊下來，而碼頭上人潮滾滾，車水馬龍，一副頗為繁華的模樣，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
不過在碼頭中央的一部分區域裏，卻有上千名官兵結成了人牆，形成了一道阻隔，將人牆裏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南京守備太監韓讚周以及提督南京軍務勳臣忻城伯趙之龍、魏國公徐允爵、保國公張國弼，隆平侯張拱日，臨淮侯李祖述，駙馬齊讚元等勳貴紛紛站成了一排，他們神情肅穆地望著平靜的江麵。
太子今日抵達南京！
對於江南的所有人而言，這是一個不得不重視的消息，不光代表了朝廷會將注意力進一步放在江南，而且也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北方的局勢可能變得更加惡化起來，屆時朝政重心會發生偏移。
實際上，自從鬆錦之戰失敗的消息傳到南京後，便有不少人開始揣測，皇帝到底會不會選擇遷都，而這一次安排太子前來很顯然已經放出了信號，讓南京上上下下的文武百官和尋城門感覺到異常振奮。
原因很簡單，被發配南京的官員和勳貴們，手中根本沒有任何權力，基本上都是虛銜，也都是朝中不太受寵的一波，甚至有不少人是直接被人從北邊碾到南邊來的，而這跟大明的兩京製度有很大的關係。
當年朱棣遷都京師之後，並沒有將南京的架構給廢除掉，而是和京城一樣，繼續設立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軍都督府、翰林院、國子監等機構，官員的級別也和京師相同，等於天下有兩套行政班子。
不過，隻有京城六部才有真正的實權，而南京六部則沒有設立左侍郎和員外郎，而且都察院也沒有左都禦史，通常在這裏當官也不會有什麽事情，除了能管管南京地界的案子以外，別的地方的事情基本無權插手，因此堪稱是大明的養老聖地。
當然，在鬥爭極為激烈的明朝政壇中，大家夥彼此最常見的手段，就是將自己的敵人趕到南京去養老，這裏也常常成為京城政治失敗者的聚集地。
而在留都當中真正握有實權的人物隻有三個人，分別是南京參讚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南京守備太監韓讚周以及提督南京軍務勳臣趙之龍，至於勳貴們雖然也有些話語權，可是終究是聊勝於無。
眼下太子即將到來，人人都以為這三個人麵臨的壓力最大，畢竟一旦太子坐鎮南京，那麽勢必會改變過去的南京格局，或許他們三個人，其中便會有人在這次風波中徹底倒下去。
更關鍵的是，太子的手腕可相當不一般，他在京城幹下的大事，自然也已經流傳到了南京，使得人未到可是勢頭卻立起了三分。
不過此時這三人的表情卻不一樣，史可法整日裏都是一副黝黑的麵孔，讓人看不清情緒的變化，而守備太監韓讚周則始終都是笑嗬嗬的，對誰都帶著幾分和藹，至於勳臣代表裏麵的趙之龍，卻擺出了最為熱情的笑容。
終於，隨著一聲炮響之後，一隻大船緩緩靠向了碼頭，碼頭上的眾人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他們已經在這裏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早就站得腳軟身子麻，眼下見太子終於要上岸了，心裏頭自然也高興不少。
可是眾人臉上的笑容剛剛綻放的時候，從船艙內出來的卻是一隊隊的士兵，而他們似乎與先前的京營兵丁們頗為不同，這些兵丁一個個體型健壯，身著整齊的軍衣，腿上似乎還綁著一種奇怪的布條，身上還背著一杆杆的火銃，雪亮的銃刀在陽關下熠熠發光。
“好一個精銳之師....\"
率先開口的是忻城伯趙之龍，他雖然平日裏基本不去軍營裏麵操練，可是終究有些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支軍隊的不俗之處。
史可法、韓讚周以及其他的勳貴大臣們也紛紛暗自點頭，他們大多數人不知兵，也不知何為強軍，可是光衝著這些人的架勢，很顯然不是那種歪七扭八的鼠輩能夠比擬。
兵丁們源源不斷地從一艘艘船上下來，而越來越多整齊劃一的軍隊打著太子林敬的令旗以後，卻是讓眾人從一開始的讚歎，逐漸變成了沉默，甚至到了最後甚至產生了幾分恐懼，很顯然這支軍隊如此高調地出現在這裏，完全是為了向他們示威！
林敬在船艙裏冷漠地觀察著外麵的一切，他手中拿著新磨製的千裏鏡，清晰的鏡片甚至能夠穿過遙遠的距離，看到碼頭上眾人的臉——
“延之，你說說，站在碼頭上的這些人裏麵，有幾個是真心歡迎我的？”
“迴稟殿下，恕臣多有不敬，隻怕這些人幾乎都不歡迎殿下前來，若非說有人歡迎，那麽臣以為當是史道鄰。”
朱大典在一旁地恭敬地迴答道，他在鳳陽做了那麽久的總督，對於江南的人事自然不會陌生。
林敬微微一笑，故意開口問道：“何以見得？”
“因為這個史道鄰，的確是我大明真正的忠臣。”
朱大典開口讚歎道：“此人雖有些許遷腐，可是殿下卻完全可以放心他，隻是此人才量有限，當謹慎用之。”
“延之所說，正是我所想。”
林敬哈哈大笑，他雙手平攤起，很快便有小太監上來將皇太子的團龍冕服拿了過來，一個個有條不紊地給他換了上去。
片刻之後，隻見林敬頭戴善翼冠，身穿皇太子冕服，手中還持著一柄長劍，大步朝著碼頭上走去。
“太子殿下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
一陣陣唿喊聲從碼頭上開始迴旋，所有人都直接跪在了碼頭上麵，不敢抬頭仰望林敬的身影，隻有高唿聲將天空中的飛鳥驚走無數。
林敬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扶著長劍順著長道一步步走到了眾臣的麵前，便當前先扶起了在場爵位最高的魏國公徐允爵，並繼而扶起了保國公張國弼。
“二位國公，乃我大明柱石，豈能多禮......還速速請起。
二位國公雖然明白自己隻是仗著祖宗遺澤的緣故，可是對林敬的謙和態度也頗為感動，當下便順從地站起來，退到了一旁。
林敬這才真正轉頭望向三巨頭，特別看到那位麵黑的中年官員時，頓時麵帶微笑道：“來者可是史部閣？”
碼頭前一艘艘大船先後停泊下來，而碼頭上人潮滾滾，車水馬龍，一副頗為繁華的模樣，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
不過在碼頭中央的一部分區域裏，卻有上千名官兵結成了人牆，形成了一道阻隔，將人牆裏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南京守備太監韓讚周以及提督南京軍務勳臣忻城伯趙之龍、魏國公徐允爵、保國公張國弼，隆平侯張拱日，臨淮侯李祖述，駙馬齊讚元等勳貴紛紛站成了一排，他們神情肅穆地望著平靜的江麵。
太子今日抵達南京！
對於江南的所有人而言，這是一個不得不重視的消息，不光代表了朝廷會將注意力進一步放在江南，而且也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北方的局勢可能變得更加惡化起來，屆時朝政重心會發生偏移。
實際上，自從鬆錦之戰失敗的消息傳到南京後，便有不少人開始揣測，皇帝到底會不會選擇遷都，而這一次安排太子前來很顯然已經放出了信號，讓南京上上下下的文武百官和尋城門感覺到異常振奮。
原因很簡單，被發配南京的官員和勳貴們，手中根本沒有任何權力，基本上都是虛銜，也都是朝中不太受寵的一波，甚至有不少人是直接被人從北邊碾到南邊來的，而這跟大明的兩京製度有很大的關係。
當年朱棣遷都京師之後，並沒有將南京的架構給廢除掉，而是和京城一樣，繼續設立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軍都督府、翰林院、國子監等機構，官員的級別也和京師相同，等於天下有兩套行政班子。
不過，隻有京城六部才有真正的實權，而南京六部則沒有設立左侍郎和員外郎，而且都察院也沒有左都禦史，通常在這裏當官也不會有什麽事情，除了能管管南京地界的案子以外，別的地方的事情基本無權插手，因此堪稱是大明的養老聖地。
當然，在鬥爭極為激烈的明朝政壇中，大家夥彼此最常見的手段，就是將自己的敵人趕到南京去養老，這裏也常常成為京城政治失敗者的聚集地。
而在留都當中真正握有實權的人物隻有三個人，分別是南京參讚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南京守備太監韓讚周以及提督南京軍務勳臣趙之龍，至於勳貴們雖然也有些話語權，可是終究是聊勝於無。
眼下太子即將到來，人人都以為這三個人麵臨的壓力最大，畢竟一旦太子坐鎮南京，那麽勢必會改變過去的南京格局，或許他們三個人，其中便會有人在這次風波中徹底倒下去。
更關鍵的是，太子的手腕可相當不一般，他在京城幹下的大事，自然也已經流傳到了南京，使得人未到可是勢頭卻立起了三分。
不過此時這三人的表情卻不一樣，史可法整日裏都是一副黝黑的麵孔，讓人看不清情緒的變化，而守備太監韓讚周則始終都是笑嗬嗬的，對誰都帶著幾分和藹，至於勳臣代表裏麵的趙之龍，卻擺出了最為熱情的笑容。
終於，隨著一聲炮響之後，一隻大船緩緩靠向了碼頭，碼頭上的眾人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他們已經在這裏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早就站得腳軟身子麻，眼下見太子終於要上岸了，心裏頭自然也高興不少。
可是眾人臉上的笑容剛剛綻放的時候，從船艙內出來的卻是一隊隊的士兵，而他們似乎與先前的京營兵丁們頗為不同，這些兵丁一個個體型健壯，身著整齊的軍衣，腿上似乎還綁著一種奇怪的布條，身上還背著一杆杆的火銃，雪亮的銃刀在陽關下熠熠發光。
“好一個精銳之師....\"
率先開口的是忻城伯趙之龍，他雖然平日裏基本不去軍營裏麵操練，可是終究有些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支軍隊的不俗之處。
史可法、韓讚周以及其他的勳貴大臣們也紛紛暗自點頭，他們大多數人不知兵，也不知何為強軍，可是光衝著這些人的架勢，很顯然不是那種歪七扭八的鼠輩能夠比擬。
兵丁們源源不斷地從一艘艘船上下來，而越來越多整齊劃一的軍隊打著太子林敬的令旗以後，卻是讓眾人從一開始的讚歎，逐漸變成了沉默，甚至到了最後甚至產生了幾分恐懼，很顯然這支軍隊如此高調地出現在這裏，完全是為了向他們示威！
林敬在船艙裏冷漠地觀察著外麵的一切，他手中拿著新磨製的千裏鏡，清晰的鏡片甚至能夠穿過遙遠的距離，看到碼頭上眾人的臉——
“延之，你說說，站在碼頭上的這些人裏麵，有幾個是真心歡迎我的？”
“迴稟殿下，恕臣多有不敬，隻怕這些人幾乎都不歡迎殿下前來，若非說有人歡迎，那麽臣以為當是史道鄰。”
朱大典在一旁地恭敬地迴答道，他在鳳陽做了那麽久的總督，對於江南的人事自然不會陌生。
林敬微微一笑，故意開口問道：“何以見得？”
“因為這個史道鄰，的確是我大明真正的忠臣。”
朱大典開口讚歎道：“此人雖有些許遷腐，可是殿下卻完全可以放心他，隻是此人才量有限，當謹慎用之。”
“延之所說，正是我所想。”
林敬哈哈大笑，他雙手平攤起，很快便有小太監上來將皇太子的團龍冕服拿了過來，一個個有條不紊地給他換了上去。
片刻之後，隻見林敬頭戴善翼冠，身穿皇太子冕服，手中還持著一柄長劍，大步朝著碼頭上走去。
“太子殿下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
一陣陣唿喊聲從碼頭上開始迴旋，所有人都直接跪在了碼頭上麵，不敢抬頭仰望林敬的身影，隻有高唿聲將天空中的飛鳥驚走無數。
林敬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扶著長劍順著長道一步步走到了眾臣的麵前，便當前先扶起了在場爵位最高的魏國公徐允爵，並繼而扶起了保國公張國弼。
“二位國公，乃我大明柱石，豈能多禮......還速速請起。
二位國公雖然明白自己隻是仗著祖宗遺澤的緣故，可是對林敬的謙和態度也頗為感動，當下便順從地站起來，退到了一旁。
林敬這才真正轉頭望向三巨頭，特別看到那位麵黑的中年官員時，頓時麵帶微笑道：“來者可是史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