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


    自從林敬離開京城之後,崇禎皇帝內心的壓力卻似乎稍微輕鬆些許,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皇帝的心裏,對於自己的太子能力是有幾分忌憚的,盡管他在明麵上不會承認這一點。


    在崇禎翻閱奏折的時候,一名太監急匆匆地走進了殿中,卻是呈遞上來了一封密奏,而崇禎接過來時發現,卻是陳新甲所發出的,當下便急急忙忙拆開來看,看完後頓時心中一喜。


    原來在密奏上麵,陳新甲聲稱對滿洲議和的事已經辦成,而兵部郎中馬紹愉也已經迴到京都。


    崇禎皇帝心中高興,馬上命太監前去密諭陳新甲:馬紹愉不宜在京城多見人,以免泄露機密,畢竟像這種議和的事情,可是跟清流們的主張是對著幹的,如果泄露出去,隻怕會引起一場天大的風波。


    喜上加喜之後,崇禎內心也痛快了不少,他便暫時放下了國事,準備前往田妃的宮中,近些日子田


    妃的身子是越來越差的,紅顏薄命的結局似乎就在眼前。


    到了田妃宮裏後,田妃很快便出來迎接皇帝,蒼白的臉色看上去令崇禎不由得有些憐惜,他連忙上前抓住田妃的手,柔聲道:“不是告訴了你,不要下來嗎?這麽折騰來折騰去,你的身子如何經受得住?”


    “迴稟陛下,臣妾無妨.......身子骨已經沒了大礙。”


    臉色蒼白的田妃連忙盈盈下拜,隻是在她站直的時候,卻是一陣搖晃,幸好崇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沒有使得田妃摔倒。


    崇禎頓時有些心疼,埋怨道:“你看看,這還叫沒事?也不知道那幫子太醫到底是做什麽吃的!”


    田妃微微歎息了一聲,引領著崇禎坐進了內裏的椅子上,才輕聲道:“陛下,臣妾自家知道自家身子的情況,藥石於妾身已經並無大的用處......還請陛下息怒。”


    “哎,你就是這個性子。”


    崇禎微微歎息了一聲,可是他正是因為田妃的這個性子,才如此喜歡這個璧人,一時也不好再責怪他。


    田妃正欲繼續說些什麽,可是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她臉色十分痛苦地招了招手,隻見一名宮女拿過來了一隻小巧的銀壺,而田妃所咳嗽出來的血痰便盡數吐在了銀壺當中。


    崇禎連忙拿過銀壺看了看,頓時眉頭緊皺,心頭有些淒然,他昨日已經派人去了太醫院詢問,而太醫們的迴話是田妃大概還能活一個月了。


    一個月.....


    崇禎微微歎了一口氣,寬慰著田妃道:“你別太過於憂慮,這病總是能慢慢好起來的,這些日子一定要將養好身子。”


    田妃不願意讓崇禎傷心,輕輕歎了一口氣,苦笑了一聲。


    崇禎又坐了一會,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以後,便就此返迴了乾清宮,可是他因為田妃的事情而精神頹喪,萎靡不振,連各處飛來的緊急文書也都無心省閱,便直接前往了袁妃的翊坤宮去散心、


    袁妃是崇禎在一年前剛剛冊封的貴妃,她對於皇帝的突然駕臨,自然是感覺又驚又喜,她自知對皇帝的吸引力並不夠,平日裏皇帝也都是前往皇後和田妃的宮裏,難得前來翊坤宮一次。


    在接駕之後,袁妃連忙開始打扮起來,淡妝濃抹之後,她嫵媚的樣子也讓崇禎內心高興起來,二人便一同下了幾盤棋子,接著便一同就寢。


    隻是在夜間崇禎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聽見了殿外有人輕輕發出了幾聲唿喚。


    “皇爺,皇爺......”


    崇禎突然驚醒了過來,他推開了一旁袁妃的手臂,下床讓宮女們穿好衣服,然後沉聲道:“何人在此喧嘩?”


    “皇爺,奴婢王承恩.......宮門外大事不妙了!”


    “什麽?難不成是闖逆打過來了?”


    崇禎下意識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他急急忙忙走出了內殿,見到王承恩跪在地上,便惱怒道:“王伴伴,到底是怎麽迴事?”


    王承恩臉上同樣露出幾分茫然之色,道:“皇爺,今個早上宮門外突然湧來了大批的禦史和文官大臣們,他們紛紛要求麵見陛下,說要內懲國賊,外攘東虜...…”


    “內懲國賊,外攘東虜....…”


    崇禎頓時又驚又氣,很顯然議和的事情已經被泄露了出去,可是像這麽機密的大事,知道的人根本沒有幾個,而且他也專門下旨叮囑過,讓任何知情者都不得向任何人告知,像這種事情到底是怎麽泄露的?而且泄露得如此之快?


    最大的可疑人自然便是兵部郎中馬紹愉,此人一手掌握所有的機密,為人所趁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其次便是兵部尚書陳新甲,他是這一次和談的直接負責人...


    崇禎在各種猜想中很快就迴到了乾清宮中,卻看到桌案上已經擺上了一大堆的奏折,他有些心煩意亂地撿起一兩本翻看,正是言官們在彈劾陳新甲與東虜議和,而疏中提到款議的內容和他所見的密件竟然一模一樣。


    其中兵部給事中方士亮的言辭最為激烈,他聲稱眼下議和之事全天下人都已經知道,人人都在痛斥兵部尚書陳新甲的賣國行徑,言辭中也多涉及到聖上,他希望皇帝能夠內懲國賊,外攘東虜,讓天下人相信皇帝隻是被奸臣所蒙蔽。


    “哼!這幫子所謂的言官,成天隻知道攻這個攻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是眼下朝廷已經到了這個狀況,你們一個個隻知道借以沽名釣譽,全不顧國家困難,天下就是敗壞在你們的手中!”


    崇禎皇帝對著奏章狠狠發泄了一通,可是他內心的恐懼卻根本沒有消散——他唯恐同“東虜”“秘密議和的真相全部張揚出去,屆時他這個英主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一想到這裏,崇禎皇帝連忙從水晶盤中抓起一塊窖冰,輕輕擦拭了一下太陽穴,好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隨即站起來在暖閣裏走來走去,思考著對策。


    過了片刻之後,崇禎皇帝先是在方士亮的疏上批了“留中”二字,可是之後又覺得言辭過於曖昧,若是這個態度被其他人誤會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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