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辦呢?不行剩下的就都給狗日的毀了。”胡小個子請示我。


    我的夥計們都已經扔掉了自己的破槍,換上了保安團的快槍,所謂快槍其實就是一次可以壓十發子彈,然後拉一次槍栓就可以放一槍的步槍。還有兩挺機關槍,胡小個子扛了一挺,王葫蘆扛了一挺,其他人每個人的肩膀上都扛了三四條槍,看得出來,大家也都想盡量多拿一些槍枝彈藥,然而,人的體力終究有限,再說我們還得連夜趕路,背這麽多槍枝彈藥走不了多遠就都累成稀屎了,萬一保安團叫來救兵,追上我們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到那個時候別說把這些槍枝帶迴去,就是能把我們的命都帶迴去就是萬幸了。然而,這麽多、這麽好的槍枝統統毀了實在讓人心疼,過去我們想弄一支好槍簡直比娶個媳婦還難,今天擺著這麽多好槍我們又帶不走,真讓人左右為難。


    “這些狗日的保安團一個個養得肥肥胖胖的,讓他們給我們背上走。”李大個子出了主意。


    我靈機一動,立刻在他主意的基礎上完善了一步:“把所有的門板都卸下來,把槍跟子彈都裝到門板上,捆好紮結實,就叫保安團抬上,剩下的叫保安團背上,給他們說清楚,老老實實把東西給我們送到地方我們就放他們,誰敢不老實格殺勿論。”


    我的命令得到了有效的執行,保安團的士兵們一個個光著屁股被拉到了屋子外麵,那個時代的老百姓睡覺的時候大都沒有穿褲衩的習慣,全都是渾身上下脫個一幹二淨,我們的夥計也大都這樣兒。盡管如此,看到這麽多光屁股的大人排成隊列倒也是難得一見的光景。兩個夥計把他們的衣裳抱了出來扔到地上讓他們穿上,然後就讓他們幹活。很快槍枝彈藥都在門板上裝載好了,一共有十多扇門板,每扇門板配了四個保安團抬著,剩下的零碎槍枝我們就讓零碎的保安團背著,我們的人則用槍押著他們朝城門洞走來。保安團平日在百姓麵前耀武揚威,這會兒卻比小貓還乖,他們心裏明白得很,稍不老實,我們的槍子隨時都能在他們身上鑽洞洞,對他們我們絕對不會客氣,更不會手軟。


    胡小個子帶了幾個夥計穿了保安團的衣裳走在前麵,很容易就製服了毫無防備的守城門的保安團,讓他們也當了我們的力工,然後打開城門湧出城來,城外的保安團還在睡覺,萬萬想不到會從城裏出來敵人,結果也老老實實地當了我們的挑夫。


    奶奶他們在離城五裏的地方等著接應我們,等人的人比直接參加行動的人更難受,就在他們急不可待心如油煎的時候,看到從縣城方向過來了一大票人,我們去的時候是二十個人,路上迤迤邐邐過來一百多人,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候,他們根本看不清這一大隊人是幹嗎的,判斷八成不是我們,八成是敵人,八成我們失手了,八成敵人追出來了,於是就開始沉不住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我們這邊放了一排子槍,多虧奶奶還算有經驗,怕隊伍裏有我們被押著,沒敢直接朝隊伍開槍,而是朝天鳴槍,既是試探也是警告。他們的槍一響,我們也嚇了一跳,跟俘虜們一起都趴到了地上,有幾個抬著門板的俘虜不知道是腳還是腿或者是手讓門板擠壓了,扯著嗓子慘叫起來。


    我還以為有人中槍了,趕緊扯著嗓子喊:“別打槍,是我們,狗日的也不看清楚胡打啥呢?”


    那邊奶奶聲音顫顫地喊我:“是狗娃兒嗎?你們出啥事情了?”


    我說不是我們還能是誰?別開槍了,保安團沒把我們咋樣你們倒朝我們開槍了,快停下。那邊的人就咚咚咚地朝我們跑了過來,我們不敢起身,怕一起來他們稀裏糊塗再朝我們開槍。到了跟前我們才爬起來,奶奶一把抱住我在我渾身上下捏了一遍,似乎我是一塊大糖稀,她是捏糖人的老藝人,邊捏嘴裏還邊叨叨著:“好我的狗娃兒呢,把我操心死了。”


    我既為她這母親一樣的關懷和牽掛而感動,又因她這老母雞護雛子一樣的舉動而難堪,我有些生硬地推開她說:“你看你,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夥計們都好好的。”


    奶奶一看隊伍裏大都是保安團的士兵,又問:“你把這些保安團都領上幹啥呢?準備給他們養老嗎?噢,還把人家的家當都搬上了,你是不是要把保安團搬到咱狗娃山上呢?”


    我說:“你看看這都是些啥家當。”


    奶奶湊近前去一看,忍不住大驚小怪起來:“哎喲喂,這些好槍,這下子他媽的可發財了。”她一扇門板挨著一扇門板地看過去,看到還有兩挺機關槍,撲過去撫摸著冰冷的槍身念叨:“哎喲喂,好我的天神呢,我們要早些有這機槍,大掌櫃就死不了了。”


    我說:“奶奶,這些人跟槍你押迴去,我還要辦個事情呢。”


    奶奶說:“辦啥事情?”


    我說:“有一筆買賣要做呢。”


    她說:“今天這買賣賺得狠狠的了,你還要做啥買賣呢?當心貪多嚼不爛。”


    我說:“這買賣已經看好了,過了今天就做不成了,這些人你先押迴去,趕晚飯我就迴來了。”


    奶奶看看這些抬著槍枝彈藥往前走的保安團發愁地說:“這些⒄Π炷?總不能都槍斃吧?”


    我說:“你把他們的眼睛都蒙上,進山以後尋個合適地方挖個大坑……”


    “把他們都活埋了?”奶奶的眼睛睜得跟荷包蛋似的,我斷定她這會兒心裏一定想:這狗日的狗娃子咋這心狠呢。奶奶肯定殺過不少人,可是她從來不殺她認為不該殺的人,她認為不該殺的人就是已經把財物交了出來的“油點子”,油點子是我們對打劫對象的統稱,還有平民百姓,還有繳械投降的俘虜,還有本來該殺苦苦向她求饒說自己還有八十歲老母三五歲幼兒要養活的人。雖然奶奶被人稱做女飛賊,卻從來不濫殺無辜。


    “你想啥呢,活埋他們幹啥?我是說教你把這些槍跟子彈都埋藏起來,等騰出工夫再運迴狗娃山去。這些⒍擠帕耍蒙上眼睛就是不要叫他們知道我們埋槍的地方。”


    奶奶恍然大悟,說:“成呢,奶奶去辦這個事情,你去做你的生意,生意成不成是第二位,人才是第一位,千萬不要偷雞沒有偷上反倒把小米子也搭上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成語讓她說成了整整一句話,我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白話成語,就命令幾個保安團把他們的軍衣脫下來,然後叫了胡小個子、李大個子跟幾個平日裏還算機靈的夥計加上我湊夠了十個人,都穿上保安團的衣裳,又專門找了個個頭小的保安團脫下衣裳給我穿,裝扮好了我就領著他們走。


    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奶奶在後麵大聲詈罵起來:“好你個狗日的,老天爺的眼睛睜著呢,今天可把你撞上了,老娘叫你好好看看老娘的肉瓷實不瓷實……”緊接著就聽“砰”的一聲槍響。


    我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迴頭跑過去看,隻見一個保安團捂著褲襠在地上打滾抽搐,嘴裏發出野獸垂死掙紮的哀號聲。我仔細看了看,這人原來是那個在城門口調戲奶奶的瓦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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