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離開湯池,返迴中隊所在地。沿途村莊稀少,滿目荒涼,幾乎看不見農田。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坑窪不平的荒地,使人頓生寂寞淒涼之感。途中偶見農夫在割原本就稀稀落落的荒糙,而這是他們惟一的燃料。對於無林木可資利用的當地農民來說,有些樹種隻要栽種就能很快成材,可為什麽就不做呢?是不是他們太自私,隻圖一己之利?


    這樣,農民隻有收集枯糙,以做冬季燃料之用。


    抵達皂市。這個鎮的城牆破敗不堪,起不了防禦作用。從不大的城門進城,左邊有一座插有英國國旗的教堂,教堂的入口是一座福音館,外麵寫有“淑德女子學校”幾個字。


    外國人在各地建了許多基督教堂,同時,還興辦不少學校。令人費解的是,這些外國人為何會熱心於別國人的教育。


    在並非本國殖民地的支那從事對支那人的教育,是基督教布教的一種手段,還是為了擴大本國的勢力範圍?或者目的更加高尚,是為了整個人類的進化?


    迴到中隊,見到吉峰勇次郎的來信。信中說,從我寫去的信中得知瀧口光夫君戰死後,立即帶著這封信去了瀧口家。瀧口的母親、哥哥等家人聞訊悲痛不已,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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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乙第115號證(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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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中還告我,郵局的岩雄君的妻子十個月前去世了。岩雄與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結的婚。


    蒲長也寄來了信,是昭和十四年(1939年)一月一日發出的。


    聽說五中隊的鬆下菖吉因病退伍。他是去年夏天在開封附近因患急性腸炎住進醫院,後被送迴國內,隨即退伍的。清水市兵衛君離鄉多年,終於迴國休假。他已經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海軍下士了。


    信中還寫道:可能是我的過慮,戰爭時間一長,就會不時湧起思鄉之念。其實這不是過慮,而是確實如此。人們都說思鄉是戰場上的第一大忌,是勝負的分水嶺雲雲。


    菖吉君他們迴去後,可能也會聽到類似的話。這話要是出自同在戰場上的我之口,他們一定會說怎麽這麽沒誌氣、沒出息。但是,從士兵也是人的立場出發,我對此卻不能苟同。


    另外,信中還提及了間人實業界的近況。對這種鉛字印刷,給誰都是相同內容的信,本不想迴復。但畢竟人家來信是好意,還是迴封信吧。


    家鄉的婦女會也寄來了慰問信。從中得悉多田總一郎因傷不治而亡(十二月二日,誌摩部隊),以及家在砂方的廣瀨正保在戰場因病死亡的戰報。由於兩人的死,家鄉間人一下又籠罩在激昂振奮的氛圍之中。今井大尉率領補充兵開赴支那,佩戴的是誌摩部隊的標誌。有傳聞說誌摩部隊已作為後備部隊迴國了,今井的這支補充兵部隊可能是去替換他們的。而編入我們野戰部隊的消息看來隻不過是個謠傳。


    信上還寫著募集了一些慰問金,不日即將寄出。


    米田玉子在信中寫道:“通過阿健的協助,我經常能夠拜讀到活躍在最前線的您的手記。望您多加珍重,努力作戰,一定凱旋歸來。”看來健君是讓她看我的信了。看就看了,好在也沒寫什麽出格或讓人恥笑的內容。


    一月二十二日晴


    昨天還寒風凜冽,今天卻是風和日麗。空氣中散發著春的氣息。此地冬季短暫,而且不是冷得讓人受不了,屬於不太冷的冬季氣候類型。有時下一些灰濛濛的雪。雖然每天早晨都降霜,但沒有感到太冷。雪白的霜天天早上下,氣溫降至零下,但由於風少,感覺不到太冷。


    聽說中隊長上柳中尉是岩瀧人,畢業於宮津中學。他棒球打得不錯。由於喜愛這項運動,中隊長今天讓各小隊組建棒球隊打比賽。我沒有去看,把自己關在屋中看了一天的書。並寫信給衣川俊一、鬆井駒以及嬸母。


    在給嬸母的信中,涉及藤間叔叔去世之事。自己寫道:“嬸母真是命苦,但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不要一味嘆息命運不濟,應心中不存芥蒂,正常自然地生活下去。您孤兒寡母,今後的日子裏一定會感到非常孤獨與淒涼。每念及此,心中自然湧起今後多多少少地要幫助嬸母度日的念頭。現在這種時候,很容易引起家族成員之間的摩擦,不能讓齷齪發生。平太郎哥哥不在家的情況下,更須注意。一切都應心平氣和地妥善解決。如果藤間叔叔給嬸母您留下什麽遺產的話,高高興興地接受就是。不要有什麽不平,不服氣。望您一定和家人和睦相處。即便從婆家拿不到什麽東西,也應笑臉相待。作為晚輩,我本沒資格說三道四。可能是過慮,但總希望不要引起大家難堪,能夠慎重處理此事。我忘不了自小到上中學及以後一直受嬸母的疼愛。我也會孝順您的,您是我們兄弟的嬸母,我們都愛您。不論誰說平太郎哥哥的壞話,我都相信和尊敬這個哥哥。哥哥不會把事情做糟的。”


    信寫好後,寄了出去。


    實際上家族成員間早就不和,對此我感到無可忍耐。過去的矛盾爭執不是嬸母的錯,而應怪藤間叔叔不好。可是,周圍的人偏不這樣看。正因為如此,嬸母才更應謹慎行事。


    每天由兩名士兵負責看守慰安婦的房間。這兩個值勤士兵由當天可以外出的中隊派出,目的是了解到ji院來玩的軍人的姓名,以便進行管理。這個地方沒有其他玩的去處,外出隻有到慰安所來嫖ji。


    派兵看守的目的是什麽呢?可能是在有人得了花柳病時,對時間和天數,以及可能染上性病的ji女接客的人數和比例進行監視、了解。


    無論如何,派兵站崗有點莫名其妙。


    這些ji女是大隊特意從漢口帶來的。說是為了解決第一線將士的性慾問題。說來也怪,自己怎麽就一直沒有性慾呢?


    今天是本中隊的外出日,由中隊派出了兩名警衛值勤。根據他們的報告,今天去嫖ji的本中隊人員共有三十二人。ji女有五人,平均一人要接客六人。有的日子比這個數還多,當然也有少的時候。據說ji女們一天平均要接客十人左右。


    不管白天黑夜都要與男人睡覺的她們,從事的是多麽可憐又可悲的肉體生意呀。


    一月二十三日晴


    淩晨二點,突然傳來起床令,命令立即輕裝集合。跑到外麵一看,大隊部一帶火光沖天。據說是大隊部一帶突發火災。雖是晴朗的夜空,卻看不到星星,周圍是漆黑一片的世界。


    本來我們應該迅速趕去滅火,可是手頭沒有任何滅火工具。空手跑去,隻能旁觀,沒有任何作用。小隊長猶豫片刻後,命令能帶什麽帶什麽。我隨後抓了一把小巧的長柄木舀,隨隊向火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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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乙第115號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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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場附近見不到一個支那人,隻有士兵排成一字長龍,將盛著水的水桶傳遞到著火的房子近前。穿過他們,我們直奔大隊部。


    火災發生在醫務室,是在隊部裏麵的房子。火場裏到處是士兵忙碌的身影。火已基本上被撲滅了。沒有我們的事幹,帶來的長柄木舀子更是無用武之地。可是既然來了,總得做點什麽。於是我們拎了三四個水桶,從房中的一個水缸裏舀了些水後登上了屋頂。支那人蓋的瓦房屋頂很危險。屋頂的瓦上不像日本那樣鋪上些杉樹皮等物,而是什麽也不鋪。在形如八字橋中心的溝槽中鋪上瓦就算完事。因此,我們的軍靴一踩上去瓦就裂了,隻好把腳踩在凹槽內。澆完拎上去的三四桶水我們就下來了。不一會兒,餘火全部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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