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大”一把從那女人手中奪過我的記者證,急急地翻開看了看,又一次張大嘴尖聲驚叫道:“記者?媽的他真的也有記者證,都是《南方都市報》的!”


    “他媽的,這記者證說不定就是真的,假的哪有做得這麽漂亮的?”幾雙有力的手一齊將我死勁按在小床上,隻差點沒有把我揉爛。我不由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


    “尖下巴”一把摘下墨鏡,緊緊捏著剛搜出的記者證,翻開來從頭到尾瞪著一雙牛眼湊上去仔細地看,然後又重重摔在了鄧世祥的臉上,狂怒地伸出那雙黑乎乎的大手,一隻緊緊揪著鄧世祥的衣領,一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窮兇極惡罵道:“記者!記者!你們他媽的是記者!你們居然敢來調查老子!”我不由在心裏連連叫苦:真是該死!我們怎麽忘記放下身上的記者證呢?怎麽就在這節骨眼兒上讓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證件呢?在行動前,我將所有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基本設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要將我們身上的記者證藏起來。


    “唰”的一聲,寒光閃閃,前後五把刀陡然逼上前來,我和鄧世祥一閉眼,幾乎要雙雙癱倒,但我死死咬著不鬆口:“大哥,這兩個記者證都是假的,請你相信我們!隻要有錢,在廣州什麽樣的證件買不到呀?大哥,我們真的不是什麽記者……”聽到臨死前還這樣嘴硬,幾個傢夥也不由對我的話相信了。遲疑了一會兒,竟沒有一個人先動手。“尖下巴”一把攥住我的衣領惡狠狠地問:“嘿!快告訴老子,你們跟蹤我們有多長時間了?這次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如果不說實話,哼,那就別怪我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別跟他們廢話!那記者證明擺著還有假?他們一出去,還有我們的西北風喝嗎?不要再拖泥帶水了,幹掉他們!我們不能栽在他們這號人身上!”鄧世祥自然做夢也沒想到記者證會被搜出,以致暴露了真實身份。本來早已不堪重嚇的他,此時更是驚恐欲絕,他的衣服早已被抓得淩亂不堪,那副高度近視眼鏡不知何時下來,以至於他費力地睜著視力模糊的雙眼,像是四處尋找著逃生的機會。他的臉色煞白,大顆大顆的汗珠爬滿了額頭。


    “尖下巴”見鄧世祥此時早已被他們這架勢嚇得麵無人色,四肢篩糠,都不由樂了。這一樂,自然一下緩和了剛才還殺氣騰騰的氛圍。我心頭不由一熱,我的努力終於起了起死迴生的作用。看到鄧世祥已被嚇成這個樣子,他們就幹脆一把丟下他,又轉過頭繼續審問我。雖然我坐在床沿上,但三把鋼刀頂著我身體,既無法站立又不能坐穩。“尖下巴”對我發動攻勢,另幾個傢夥一齊把我團團圍住,惡狠狠地逼我交代。


    “大哥,我們真的不是什麽記者,我隻是想找小姐,早就聽說這兒的小姐很多,我們想玩一玩嘛。”


    “媽的他一句實話沒有,再不說實話就宰了你們!老子連警察都敢動,還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們區區兩個小記者?最後給你們一分鍾,不說就殺了你們!”


    “殺了這兩個小子,免得留後患!”


    “對,老大,趕緊動手吧!”


    幾個殺手的話音未落,那兩把一直頂我腰部的尖刀和另一把直逼我咽喉的鋼刀,頂得我皮膚一陣陣鑽心的疼。我隻覺得天旋地轉。頓覺時間馬上就要凝固了。這時,那位手持長殺豬刀的“尖下巴”抬起一腳將鄧世祥的記者證狠踩一下,用髒話罵了一句:“丟你老母,你們以為是什麽東西!一個破記者證還能把爺們嚇住?弟兄們,不要再等什麽了,殺了這兩個小記者,就等警察來為他們收屍吧!”說罷,這傢夥一手卡著鄧世祥的脖子,一邊舉起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刀,對著鄧的脖子比劃著名,一邊還不時用狡猾的神情直盯著我看。我能明顯感覺到,雖然對方還是罵得很兇,手中的刀子一直都沒有放鬆,但他們的口氣和動作比起剛才來要小心得多了。他們之所以還要這樣做,很可能還是為了繼續試探我們。我一定要將假戲做到底,絕不能鬆口。我竭力裝作極為害怕的樣子,苦苦地求道:


    “大哥,請千萬不要動刀子,你們真是太冤枉我們啦!我們的記者證都是假的!真的是假的……”


    我聲嘶力竭的話果然又起到了作用。幾個傢夥又不由麵麵相覷起來。“尖下巴”和“黑老大”閃到一邊耳語了一番,又重新撿起我們倆的記者證,目不轉睛地認真查看了一遍,半信半疑地說:


    “可惡!你這證件上明明是記者證,上麵不但有你們的照片,還有《南方都市報》社的鋼印,怎麽又是假的?”


    “黑老大”也揚著從我的採訪包裏搜出的一大摞名片,不解地邊啐邊罵:“你這名片上印的也是記者,混蛋,這怎麽解釋?


    我趕緊搶過他的話茬說:“我要是記者就好了,哪裏還要跑到外麵來拉廣告呢?您說是吧,大哥?拉廣告的有多辛苦……”


    “什麽拉廣告?你們是拉廣告的?你們不是報社的記者?”


    “他媽的,你還敢在老子麵前說謊?你們不是記者,那這記者證是怎麽來的?呸,拉廣告的也有記者證?”


    “對!你們既然是拉廣告的,那為什麽要印個假記者證?快說!”“尖下巴”手中的鋼刀在我的心窩頂了頂,疼得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們是報社的廣告業務員,平時的工作就是外出四處拉廣告,我們做個假記者證,也是為了跑廣告方便點,客戶相信你是記者,不是耍嘴皮子的,廣告不就來了?提成自然也有了……”我趁他們稍微鬆懈,趕緊拾起我的採訪包,裝模作樣地在包裏麵一氣亂翻,像是要尋找什麽鐵證給他們看一樣,他們果然個個張大嘴巴在等待。


    忽然,我緊緊盯著了隨手從裏麵翻出的一張印刷得花裏胡哨的彩色紙張,雙眼不由一亮,緊繃的心狂喜起來:那張不經意留了下來的廣告紙此時正好能派上用場!真是天不亡我呀!我趕緊抓起那頁廣告紙,獻寶一樣遞給他們:“各位大哥,我們剛剛拉到這單生意,我表弟那裏也有,你們對一對就知道了,我們總不可能連這也是裝在身上用來欺騙你們的吧?”我早就發現,在鄧世祥的手中,也還捏著那張花裏胡哨的廣告紙。我又趕緊說道:“大哥,你快看看,我的表弟手中不也是拿著一張麽?跟我的這一張是一樣的。如果我們不是拉廣告的,我們怎麽會同時手中拿著同一樣的廣告紙呢?”


    “我……我們真的是……是拉廣告的……我剛跟……我……我表哥做這工作……”


    第五章 槍口下的政法記者生涯第44節 廣州王聖堂歷險記(6)


    鄧世祥一聽到我的話,也一下子機靈起來,一邊哀求著,一邊忙把他那張舉起來對了對,的確是一模一樣。我又趕緊說道:“我們哪有能耐當記者,我們就是這個報社的廣告業務員,人家說辦個假證好辦事,我和我表弟就一起辦了,混口飯吃,誰也不容易,大哥……”


    “黑老大”聞言冷嘲熱諷起來:“原來你們這些小子也敢做起假記者來了,有膽!有膽!不怕被人識破了?”他拿橫在喉嚨上的刀做了個切割的動作。此時,那種舉刀相向的殺戮氣氛開始逐漸緩和。


    歹徒一看老大鬆了勁,有的就把鋼刀放下,我頸項上架著的刀尖也悄悄橫過來,我頓覺輕鬆了許多。我和鄧世祥彼此感激地互望一眼,我相信這番雙簧已經成功打消了對方不顧一切殺人滅口的念頭。我們也許能死裏逃生!我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張廣告紙在這生死攸關的節骨眼兒,竟成了救命稻糙!


    誰料,“黑老大”突然一步衝上前揪住我的衣襟,惡狠狠地扭頭招唿同夥:“他媽的,讓他們出去對咱們肯定沒好處!幹掉他們!以絕後患!特別是這個傢夥!”他指向我厲聲說。


    三把利刀直逼向我。“尖下巴”早已將尖刀再次頂住了鄧世祥的喉管。我一看這架勢不由得心中一沉,怒火驀地直朝嗓子眼兒竄。此時,我已全然忘了恐懼,好話說盡,求了又求,隨怒火升起的,還有我心底最後剩下的一個信念,死,也得幹掉他們一個,不賠不賺,剛好夠本。我已經找到了最佳對手——“尖下巴”。對,就是他。先對準他的下巴盡可能重重出擊,趁勢奪下他手中的刀。憑我在海軍陸戰隊時練就的功夫,殺他一個不算難事!


    就在我打算出手的一刻,我看到鄧世祥揮舞著四肢,喉嚨被卡得說不出話來。理智忽然使我清醒了許多,假如我不顧後果出手,鄧世祥必然先遭此劫。此時此刻,不能鬥勇,惟有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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