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萬福騎著馬,快馬加鞭朝著秦縣趕去,今早,永定侯一家抓住他家大奶奶時,他正在後院給馬喂料,還是客棧的老板娘來給他報信,萬福不敢輕舉妄動,他勢單力孤,若是冒然衝上去,也逃不了被抓的下場,是以萬福悄悄躲在暗處,想要伺機救出他家大奶奶,可恨這些人守著他家大奶奶步不離,萬福竟一直沒找到時機。


    萬福心知,安家的人恨毒了他們蔣家,若是叫趙家的人把他家大奶奶送到穀縣,指不定她就沒了性命,故此他跟了一段路,調頭奔向秦縣去找他家大爺。


    且說萬福一刻也不敢歇息,等他趕到秦縣,還沒進城,就被守城的將士攔住了。


    秦縣雖說不像穀縣那樣關閉城門,可是防守也十分嚴密,萬福下了馬,急聲喊道:“我要見我們家大爺!”


    看守城門的將士揍了他一拳,說道:“瞎嚷嚷啥呀,你們大爺是誰,你是不是奸細?”


    萬福急得火燒眉毛,他道:“我不是奸細,我家大爺就是你們領將沈拙沈大人,我要見他,要是晚了一步,恐怕你們擔待不起!”


    那守城的將士氣得又揍了他一拳,罵道:“你是個甚麽狗東西,也敢在我麵前大喊大叫,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沈大人也是你想見就見的!”


    萬福顧不得被打,梗著頸子喊道:“我家大爺真的是沈大人,我本來帶著夫人來尋他,路上遇著仇家,那些仇家抓著夫人要送去穀縣,我拚死才跑出來找大爺的。”


    這些人見萬福不像是說假話,一時都望著領將,這時,有個小兵插話:“沈大人一早就帶人出城了,這會子根本就不在城裏。”


    萬福聽了這話,兩眼一呆,整個人都傻了。


    且說顧三娘這邊,她和趙季擺明裏麵的利害關係,眼看趙季就要動心了,誰想就在此時,永定侯夫人急匆匆的走過來,她還未站定身子,便急聲說道:“莫要輕信她的花言巧語,她說了這麽多,不過就是想哄咱們去送死罷了。”


    顧三娘心頭一沉,望著趕來的永定侯夫人。


    永定侯死後,趙家的當家人就變成了趙季,顧三娘定了定心神,她看了一眼永定侯夫人,又望著趙季說道:“趙老爺比我們婦道人家有見識,我說的這些話,你心裏必定已有成算,我想著活命不假,可也不忍心看著趙老爺帶著闔府的公子小姐走上絕路。”


    “呸,你別假惺惺了。”永定侯夫人啐了顧三娘一口,她道:“當年,蔣中明如何打壓我家老爺,你以為我不記得了麽。”


    永定侯趙觀早年與蔣中明不睦,安家坐大後,永定侯自然便站在了安家一派,內中細節顧三娘並不知情,永定侯夫人為了不叫趙季聽信顧三娘的話,不惜搬出已經過世的趙觀,她對趙季說道:“大老爺,咱們家和蔣家是世仇,你真當他們會放過我們?顧氏心思歹毒,想害我們送死,大老爺可千萬不能上當呀。”


    這永定侯夫人是永定侯趙觀的繼室,隻因她出身商戶人家,京城正經的夫人們都不愛與她來往,當日,嘉元郡主在人前落她的臉麵,更是讓她耿耿於懷,現如今顧三娘落在她的手裏,她又怎會舍得放過這絕佳報仇的機會。


    趙季聽完永定侯夫人的話,果然又變得猶豫不決,顧三娘目光沉穩,她道:“趙老爺,老侯爺已經作古,我家老爺也不在人世,上一代的恩怨又何需延到我們這一代兒女之中,再者,你幫了我們母子二人,我相公又豈會是那等恩將仇報的人。”


    此時,顧三娘是甚麽話好聽,就撿著甚麽話來說,隻要能說服了趙季,其餘的事情往後再說,隻是,這永定侯夫人也是個利害角色,她道:“大老爺不要聽她的鬼話,蔣府之中隻要嘉元郡主不死,又何曾輪得到沈拙說話,此番若是將顧氏送到安太後麵前做人質,等到安家反敗為勝,你可就是護國的功臣啊!”


    趙季聽了‘護國功臣’這幾個字,身形一震,他呆了一下,隨後眼光發亮,顧三娘見勢不妙,她連忙說道:“趙老爺,還望你看清形勢,安家走到今日的地步,哪裏還會有反敗為勝的時機,太子也絕無可能為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就白白放過安家,你何苦去蹚這趟渾水呢。”


    奈何趙季鼠目寸光,任憑顧三娘如何勸說,他一心記掛著要做‘護國功臣’,再加上永定侯夫人推波助瀾,趙季仿佛真的看到一條康莊大道似的,他對眾人說道:“時辰不早,速速啟程去穀縣,免得耽誤進城。”


    顧三娘眼見自救無望,一顆心好像跌入穀底,久久沒有說話。


    驢車再次上路,走到官道時,他們的行程加快了許多,顧三娘抱著虎哥兒,她迴頭遙望,遠處是一片連綿不絕的青山,無邊無際,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遠遠隻見一座城牆立在眼前,人群裏發出一道驚喜的叫聲:“穀縣到了。”


    他們全都是從繁華的京城出來的,若是先前,一座平凡無奇的小縣城,又怎會放在眼裏,隻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永定侯府的這一群人在外麵晃蕩了個把月,日日擔心吊膽,生怕被沈拙的追兵抓住,此時想到能進城了,個個恨不得熱淚盈眶。


    然而,對顧三娘和柳五婆來說,穀縣就猶如張大的虎口,一旦踏進去,再難逃出生天。


    穀縣的城門緊閉,城樓之上還有巡邏的將士,他們這一行人還未走近,就有弓箭手對準了他們,趙季不敢上前,把自己的小廝推了出去。


    那城樓上守城的將士厲聲問道:“來者是誰,若是再往前一步,休怪我等手中的刀箭不長眼。”


    小廝嚇得兩腿打顫,他舉著雙手說道:“別射箭,我們是永定侯府的家人,我家老爺求見太後娘娘!”


    上麵安靜了片刻,隨後又有一道洪亮的聲音說道:“太後娘娘有令,為防逆賊危害皇上,所有來人,無論是誰,一律不得進城。”


    這守將的話一出,永定侯的家人頓時慌了,他們費了千辛萬苦才走到這裏,要要進不了城,又該如何是好呢?


    躲在人後的永定侯夫人伸出頭,她對小廝說道:“告訴他們,我們抓到蔣家的反賊,請他們打開城門,帶我們去見太後。”


    小廝依著永定侯夫人的話又喊了一遍,那城樓上的守將語氣裏卻已帶了幾分不耐,他喝道:“勸你們快走,再歪纏下去,仔細我將你們射成馬蜂窩!”


    小廝唬得慌忙後退,趙季踢了他一腳,又將小廝推到前麵,都到了這裏,他又怎會甘心迴去呢,趙季說道:“你跟他們說,我們真的抓到犯婦蔣顧氏,太後娘娘要是有她在手,不愁對付不了蔣家的人。”


    這小廝哭喪著臉,他衝著城樓喊道:“將軍,我們的確抓到蔣家的人了,不信你叫人出城來看。”


    他的話剛說完,一支弓箭‘嗖’的一聲射到他的麵前,小廝嘴裏嗷嗷叫了幾聲,連滾帶爬的往後退,有那膽小的婦人,更是嚇得哭出聲來。


    顧三娘見此,趁機又對趙季說道:“趙老爺,安太後連城門都不敢打開,你又何談領功受賞呢,眼下迴頭還來得及。”


    哪知,趙季就像魔怔一般,他一輩子碌碌無為,從未做過一件有用的事情,他想到自己可能會因今日的一個決斷,成為護國功臣,重振趙家的門楣,這不禁使得他心內激動不已,他沒有理會顧三娘的話,而是徑直站出來,朝著城樓上的將士喊話:“諸位將軍明鑒,在下乃是永定侯之子趙季,今早抓到逆賊蔣顧氏,不敢有絲毫怠慢,即刻送了過來,還望將軍替我通傳,切莫誤了太後娘娘的大事。”


    說罷,他一揮手,叫家人把顧三娘押了上前,那城樓上有人認出趙季,說道:“下麵的人果真是永定侯府上的趙大老爺。”


    領兵的將領看了兩眼,他遲疑片刻,招手叫來一個小兵,說道:“去把這事報給大人,請他定奪。”


    那兵自去迴話,城樓之下的趙季屏息等待,顧三娘也一樣緊緊懸著心,過了半日,隻見城門緩緩打開,趙季心頭一喜,忙不跌的迎上前。


    從城內出來一隊騎馬的將士,領頭的人掃視趙季,說道:“守備大人有令,為防細作混入城中,除了永定侯府上的親眷和犯婦以外,其餘人等,一概不許進城。”


    他這話一出,身後的仆婦們一片哀嚎,趙季則是連連稱是,隻要當了護國大臣,還怕沒有仆婦伺候麽。


    “老爺,你可不能丟下我們啊。”原先替顧三娘傳話的那個媳婦子撲過去,抱著趙季的大腿苦苦哀求,趙季冷著臉,一腳將她踢開,招唿著家人進城。


    被拋棄的仆婦們想要追上來,有將士一箭射過去,隨後就見一個婆子應聲倒地,那些仆婦們被唬得麵色蒼白,呆站在原地不敢妄動。


    顧三娘和柳五婆被壓著往城門走去,她滿臉木然,迴頭望了一眼,厚重的城門轟隆一聲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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