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茂林言下之意,他為萬福房地產公司不少幫忙,叫萬玉福想想他的好處。他現在調離金明市華行了,萬福的事兒自然跟他無關,他不在其位,自然不謀其政,萬玉福告華行領導,可別告他。對,萬玉福現在要告,應該告蘇萬青才是,萬玉福想告分行領導也行,就是別告他劉茂林。


    萬玉福想想,劉茂林說得不錯,他打心眼裏還真是有點兒感激劉茂林,敬仰劉茂林的人品。要知道,劉茂林相比那些銀行領導,並不是很貪,目前僅隻是接受了他一套複式樓而已!而且,他以後還有用得著劉茂林的地方,劉茂林現在是分行營業部老總兼票據中心主任,票據中心可以給企業辦理銀行承兌匯票貼現轉帖等,資金不足的企業由此達到融資目的,使手中的“死錢”變成“活錢”,加速企業資金周轉,提高資金利用效率。於是,萬玉福便對在座的各位直個勁兒地誇起了劉茂林,說他多有官品和人品,多有工作能力,最後,萬玉福情真意切地說:“我真打心眼裏敬仰劉總,感激劉總曾經給予萬福房地產極大的支持,想想,如果沒有劉總,我們萬福1、2、3期真的不會建得那麽順利!”萬玉福說著,摁滅菸頭在麵前的菸灰缸裏,站起身子,要給劉茂林敬酒。


    金滿倉不失時機地說:“玉福老弟經常給我提及劉總的官品人品如何好,我對劉總早有仰慕之心,今日實際接觸,果真如此。有幸結識劉總,真是三生有幸!說實話,這桌宴席就是專門為劉總擺的,現在,我提議,我和玉福老弟,還有波娃小姐共同向劉總敬一杯!”


    劉茂林謙讓:“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間理應互相幫忙,再不要客氣。我們還是先共同碰一杯吧。”


    金滿倉和萬玉福齊聲說:“對,為我們的友誼幹杯!祝願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眾人同時站起身子,四隻酒杯子“咣當”碰在了一起,劉茂林看著自己杯子裏的茅台酒濺起了小小的浪花,感覺就像是他的平靜外表下掩飾著的波瀾起伏的心,暗想:在商人那兒,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是他們永恆追求的東西,所謂的感情和友誼永遠是變數,我受賄萬玉福的巨額房產,這事兒一旦被揭發,對我不啻是滅頂之災,我必須積極想招兒,怎麽保全自己。實在不行,就退房給萬玉福!可是,退房給萬玉福吧,我現在又說不出地眷戀那房子,那房子可是我和菁菁的愛巢,裏麵還有菁菁的衣物等,我還想等著菁菁迴來。再說了,這房子我轉贈給了菁菁,退房也必須徵求她的意見才對啊。


    剛想起夏菁菁,劉茂林心裏一陣痙攣,在心裏悲聲唿喚:菁菁啊,你現在在哪兒呢?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是多麽牽掛你和孩子,你走的時候還帶著病,拖延了時間可就完蛋了啊!


    眾人開始對菜發表評論,金滿倉叨著“大展宏圖”:“今年,我還真的想大展宏圖,向房地產進軍!可是,看見萬老弟的房地產公司這樣,還真有點兒害怕了,房地產水深,萬老弟會鳧水的還遭遇溺水事故呢,我這個新手進去還不被淹死啊?為了穩妥起見,我想先跟人合夥幹,共擔風險,然後自己單獨搞。”


    萬玉福趁機說:“看來你的國際大酒店生意好得很,要不,你先借我點錢,幫我把市貿中心大廈建起來?”


    金滿倉隻字不提借錢的事兒,嘿嘿笑著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都是做生意的,掙錢第一,友誼第二,這話說出來不醜。你萬老弟現在想退股,我可是要權衡權衡了。當初,你在我這裏參股比例是30%,我求你退股,情願按40%的參股比例給你退,你見我生意好,一副老爺子嘴臉不願意退不說,還很強硬地叫我按80%的參股比例給你退,你才退。今天你又求我要退股,我就要學習你擺一擺老爺子嘴臉了,堅決不給你退股!再說了,咱們的參股協議上事先規定好了三年內不能退股,更何況我現在的生意在走下坡路,我也缺錢,否則,我不會走嫖娼賣淫的路子掙錢!”


    聽金滿倉這麽說,萬玉福真是苦不堪言,金滿倉上演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真是叫他無言以對,他當初可不就是這麽蠻橫對待金滿倉的?罷罷罷,現在還是不提退股的事兒了吧。


    劉茂林試著給萬玉福建議說:“老萬,雖然我不在金明市華行當行長了,但是作為朋友,最近我一直在關注你們萬福,腦子裏裝著你的事兒。你們萬福房地產的市貿中心大廈這麽敏感,紅頭文件一旦下發,就比法律還要有威力,沒人不敢服從。上頭叫華行對你們萬福停止貸款,勒令萬福停建市貿中心大廈,實在不行,你就先別考慮建市貿中心大廈的事兒了,先把萬福花園4期建起來吧。”


    金滿倉開玩笑叫萬玉福幹脆申請公司破產,他把萬福給買了。


    萬玉福頓時氣得哇哇怪叫,說金滿倉這哪是朋友?分明是咒他死呢。


    金滿倉想想,正色道:“玉福老弟,剛茂林老弟說得好,紅頭文件已下,那可是金科玉律,上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要你們萬福停止建設市貿中心大廈,殺雞儆猴啊,你啊,就別指望事情有迴旋餘地了,除非你腦殘!要不,咱哥倆合夥幹房地產?我參股50%,咱們的房地產公司的名字我這會兒都想好了呢,跟這包間的名字‘金玉滿堂’差不多,叫‘金玉福’房地產公司,取義為金玉滿堂福臨門!對,真是太好了,‘金’剛好是我的姓,‘玉福’是你的名字,簡直是天作之合啊!然後,我們以‘金玉福’房地產公司的名義繼續貸款,貸來的款用以建設市貿中心大廈!”


    萬玉福認定金滿倉不懷好意,想要趁火打劫,想要在萬福危難之際發萬福的財,堅決不跟金滿倉合作。他帶著不服輸的勁兒說:“秦學文市長說他的關係很硬,他還在繼續幫我跑萬福房地產的事兒,我對他還在寄予希望。我十五六歲光著腳丫子從農村出來,跟著土建築隊掂泥兜子,一步步幹到泥瓦工、監工、小包工頭、大包工頭、房地產開發商,現在又經歷十年打拚,在房地產行業剛開闢了一片天地,三十年風雨中癡心追求,怎能把自己的成果這麽輕易地拱手送人?將萬福房地產公司更名換姓為‘金玉福’,這跟宣布萬福破產有啥兩樣?我寧可跳樓死,也不會宣布萬福破產!媽的,我傻啊?合夥幹才是腦殘!”


    萬玉福說到這裏,猛灌一杯酒,紅著眼睛,帶著歇斯底裏的味兒說:“他媽的,我決定了,趕明兒直接去最上頭送禮,有錢能使鬼推磨,我還就不相信我的錢攻不倒他們!”


    劉茂林見萬玉福這麽固執,心裏不覺發出一聲嘆息:萬玉福一直信奉錢可以買來一切,可以改變人的命運,他現在連省長左東宇都沒買通,竟敢去北京,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不是不自量力,簡直就是幼稚之極!


    劉茂林真想提醒萬玉福,叫他不要太相信秦學文,秦學文或許是在搪塞他。可是轉念又想:我現在尚且自顧不暇,想著怎麽給萬玉福退房,然後對萬玉福避而不見呢,管這麽多閑事兒幹嗎呢?萬一自己再掉進萬福這趟渾水裏,說不定這次真的要淹死在裏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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