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我一個老婆子怕什麽!"


    白文氏:"老佛爺和皇上都跑了,您留這兒算幹什麽的!景琦!


    把你奶奶抱車上去!"


    "哎!"景琦不由分說,在奶奶不停的亂抓亂捶和叫喊聲中,把她一把抱起向門外大步走去。


    街巷。


    逃難的馬車在不寬的路麵上擠在一起。


    詹王府的車停住了,車老四站在車旁。詹王爺掀開車簾:"去看看前邊兒怎麽迴事?"車夫忙向前走去。


    陳三兒正在倒車,高喊:"誰的車倒倒,我這兒抹不過車來!"


    趕車的:"我是詹王府的車,你先讓讓,叫我們先過去!"


    陳三兒:"你倒一下兒不結了!"


    趕車的:"你瞧瞧後邊兒全頂上了,倒得了麽?"


    車老四走來:"你倒一丈,我一抹車不就齊了麽?"車老四揚了揚鞭子:"找抽是不是?這是詹王府的車!"


    白文氏聞聲迴頭忙下車。


    陳三兒:"誰的車也沒用,都是逃難的,不是打洋人嗎?打呀!跑什麽呀!"


    車老四舉鞭就抽,陳三兒用鞭子搪住了:"幹什麽?什麽時候了還這兒擺譜兒!"


    白文氏忙走上前:"陳三兒!先把車靠邊兒讓讓,叫王府的車先過。"


    陳三兒不情願地將車往邊兒上靠,車老四忙閃到一邊站到了白文氏身旁。


    白文氏看了看車老四,車老四目不旁視,王府的車從麵前走過。


    白文氏:"車總管!我們家三爺呢?"


    車老四:"不知道。我哪兒知道你們家的事兒。"


    王爺的車從麵前過,車老四忙跟上走了,傳來了槍聲。


    白文氏緊張地看著走過的馬車,不時地叫著:"老三!穎宇!三爺!老三!"


    馬車隆隆而過沒有迴聲。


    白文氏焦灼不安地望著。


    關家大門口。


    關少沂兒子關靜山、姨奶奶肖月蘭、關父關秒海分上了兩輛車;雅萍扶著香伶上車,關少沂把香伶拉上車,雅萍剛要上車,車卻啟動了。


    雅萍:"哎,等等,我沒上呢!"關少沂突然伸手用力推倒雅萍。


    馬車駛過,雅萍奮力爬起來驚恐地望著。


    馬車遠走,傳來香伶的喊聲:"媽……"


    雅萍雙目失神頹坐到了地上。


    詹王府看押房。夜。


    槍聲不斷在夜空迴響。穎宇奮力砸壞門窗鑽了出來。


    "你們一群王八羔子,把大爺扔這兒不管了!"穎宇向外跑,忽聽隔壁房間傳出來容神父的喊聲:"白三爺!"


    穎宇跑到隔壁房間門口,一腳端開了門。隻見容神父被捆住手腳躺在地上,忙上前解繩子:"神父你受驚了,真對不住!"


    容神父:"趕快迴教堂,我們人會來找我。"


    "八國聯軍進城了,咱們自己人來啦!"穎宇叫著,攙著穿神父朝門外跑去。


    街道。夜。


    一隊德國兵跑來,到處是煙和火,槍聲、哭叫聲響成一片。


    容神父攔住了騎馬的德國隊長,用德國話道:"我的教堂被燒了,殺那些義和團,狠狠地殺!"


    一旁的穎宇:"我知道是誰,是詹王府的人燒的教堂!"


    容神爺接著對德國兵道:"我的教民,好朋友。跟他去吧!"


    穎宇一揮手:"跟我來!"帶頭向前跑去。德國兵們調頭跟穎宇跑去。


    詹王府。


    穎宇帶德國兵沖入,直奔花廳。穎宇見什麽砸什麽,邊砸邊罵,發泄仇恨,一時間,花瓶、穿衣鏡、花架、花盆、多寶櫃……稀裏嘩啦,一片狼藉。德國兵則貪婪地搜尋小金佛、精美的小座鍾,不停地往懷裏揣,往袋裏裝……


    看著德國兵抱著東西往外跑了,穎宇拾起一根火把點燃了幔帳,也跟著跑到院子裏,對一群德國兵大叫:"跟我來,還有一家姓關的!"


    他揮著手示意朝外跑,德國兵跟在後邊跑出去。


    花廳裏的火燃起來了。


    關宅。


    穎宇帶德國兵衝進大門,一進院就愣住了,他怎麽也未想到,院當中孤立著癡呆呆的雅萍。她木然地看著一切,沒有任何反應。穎宇正發愣時,德國兵大叫著:"女人!""女人!"上前就將雅萍拖向西屋,雅萍嘶喊掙紮,穎宇忙上前阻攔:"不行不行,這是我表姐,她有病,她是瘋子!"


    一德國兵用力將穎宇一搡,穎宇踉蹌著靠在柱子上,隨即撲向西屋:"洋大人!那是我表姐!洋大人!"裏麵傳出雅萍的嘶叫聲。


    穎宇想衝進門,門卻砰的關上了,他拚命砸門:"洋大人!那是我表姐……混蛋!畜牲!畜牲!我日你們姥姥的!"


    突然從裏向外打了一槍,穎宇忙抱住頭蹲下,哭喊著:"我日你們祖宗的……你們這幫畜牲……是他媽人養的麽你們……主啊……你他媽上哪兒去了?……"


    在皇城北京被八國聯軍入侵,橫遭劫難的日子裏,白文氏帶領一家老小,來到西安避難。收留他們的是白家的老世交、名醫沈樹仁。


    沈府宅院甚大。白文氏全家很快安頓了下來。


    沈家跨院上房。


    沈樹仁正給老太太白周氏診脈,穎軒、白文氏和景怡圍在旁邊。


    沈樹仁診完脈站起身,與穎軒走出臥室。


    到了外間屋,沈樹仁為難地:"不太好,本來就弱,又受了驚嚇,您看……"


    穎軒:"別別,自家人不給自家人看病,這您知道,您開方子吧!"


    沈樹仁坐下拿起筆,忽然看見桌上的硯,拿起來把玩:"嗯!這塊硯可真是寶貝。"


    穎軒得意地:"我兒子給我買的。"


    "好硯!"沈樹仁放下硯開方子。


    白文氏從裏屋走出:"沈先生,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二奶奶別客氣,老世交了嘛!隻是我這地方窄了點兒,叫你們受委屈了。"


    "兵荒馬亂的,能在您這兒落個腳兒,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快別這麽說,你們老祖宗還救過我爺爺的命呢!"


    一僕人走進門:"老爺,宮裏的李總管來了。"


    沈樹仁一驚:"什麽事兒?"


    僕人:"不知道。"


    沈樹仁愣愣地看著穎軒:"我與宮中素無來往,我到前邊兒去看看!"


    沈樹仁剛出屋,白文氏走到穎軒身旁悄聲地:"會不會是衝著咱們來的,又翻騰大爺的事兒。"


    沈家前正院大客廳。


    李總管:"老佛爺這些日子一直就覺得不好,懶得動,渾身沒勁兒……"


    沈樹仁:"隨行的太醫呢?"


    李總管:"老的都沒來,來的幾位,老佛爺都看不上。"


    沈樹仁十分為難地:"哎呀,我怎麽行呢?這可是……"


    李總管:"你也甭客氣,我都問過了,這陝西省你是最有名的大夫,本來已經派人迴北京請白家老號的二爺,可這麽亂,誰知道請得來請不來,你這就過去吧!"


    沈樹仁忙站起:"請請!李總管,我隻能試試看。"


    西太後臨時行宮大門口。


    大門口,門禁森嚴,李總管和沈樹仁走出。


    沈樹仁:"容我迴去斟酌一下再把方子呈過來。"


    李總管:"是不是老佛爺?……"


    沈樹仁:"沒有沒有,老佛爺沒什麽大病,可您知道,我一介糙民不敢貿然用藥,您多體諒下情吧!"


    李總管:"明白!明白,快去快迴!"


    沈家跨院穎軒、白文氏房間。


    穎軒在看一張方子:"照您這麽說,老佛爺病得不輕?"


    沈樹仁:"所以我這才迴來向您討教。"


    "可您這方子太平和了,治不了什麽大病。"


    "那虎狼之藥是可以隨便用的嗎?幹係太大呀!"


    "能推就推了吧!"


    "就是刀山也得上了!"


    "您問我?我也沒這膽子呀!"


    "我不求別的,隻求一樣!"


    "您說吧!"


    "原來府上大爺自製的八寶,帶來沒有?"


    "帶來了。"


    "隻這一樣,老佛爺的病就有望。"


    穎軒一愣,轉頭看白文氏。白文氏遂道:"沈爺,要說您這個忙,我們該幫,可您知道,宮裏的事太沒譜兒了,我們家大爺就為了宮裏的亂子,糊裏糊塗賠上一條命,我們還敢往上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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