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倆忙向屋外跑去。


    詹王府老福晉臥室。


    地上掉了一地瓷器和陶器碎片,丫頭們正在收拾。


    詹王爺和詹瑜神色驚慌地站在床前。老福晉餘怒未消地坐在床沿兒上發脾氣:"我不要這些蒙古大夫給我看!"


    詹王爺:"這都是名醫,也都在太醫院當差吶。"


    老福晉:"叫他們治牲口去吧!去把白家大爺給我請來!"


    詹王爺萬分為難地,看著老福晉,又轉過頭去看詹瑜。唐瑜隻是低著頭。


    老福晉不高興地:"快去呀!"


    "其實白家大爺也不見得怎麽樣……"詹王爺小心試探著,"我再給您換個別的大夫,新近湖南來了一位……"


    老福晉大為不悅地打斷了他:"我不要!哎,我叫你們請個白家大爺怎麽就這麽難?"


    詹王爺:"不是難,我是想換個大夫也許……"


    老福晉:"你這是想要我的老命是不是?"


    詹王爺驚恐地抬起頭,急得無言以對。


    老福晉站起身:"我知道你們多嫌著我。安福!"


    安福忙上前一步:"老福晉--"


    "收拾東西,咱們迴蒙古老家去!省得咱們……"說著,老福晉突然捂住胸"


    口,詹王爺跑上前急忙攙扶老福晉:"快快!快躺下。"


    躺下的老福晉瞪著詹王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詹王爺見勢不好,忙道:"額娘,千萬別生氣。我這就去請。我這就去!"


    詹王府正廳。


    詹王爺惱喪地:"這可是要了我的命。"


    詹瑜:"幹脆說實話吧,白家大爺在大獄裏,無論如何是請不出來的。"


    "荒唐!那不是把大格格、二格格的事兒全抖落出來了,那才真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呢!"


    "編個瞎話麽,就說他治死了別人進了大獄。"說得容易!那她準找白家的人來問,那就更麻煩了。"詹王爺說著扭臉兒看安福。


    詹瑜道:"沒別的辦法,能瞞一天是一天。"


    安福開口道:"現在就看能不能把白大爺從大獄裏弄出來。"


    詹王爺:"弄出來又怎麽樣?"


    安福:"弄出來再說,下一步再找白家就好辦多了。"


    詹王爺:"這個我可以找刑部去疏通,上邊兒的事怎麽也好說;有銀子就能辦事。"


    詹瑜卻道:"怕沒那麽容易吧?他是死囚,判了斬監候的!"


    "看個病兩個時辰就夠了,再把他送迴去嘛!"詹王爺不以為然。


    "他秋後就要問斬了,這麽深仇大恨的,他能給咱家的人看病?"詹瑜又提出新難處。


    安福:"你看老福晉氣得那樣兒!非請白家大爺不可了,去求求白大爺吧。"


    "怎麽走到這絕路上來了?!"詹王爺嘆道。


    "就算白大爺願意,那白家別的人願不願意,怕是還得兩說著。"詹瑜又想到一層難處。


    詹王爺急得來迴轉磨:"說的是嘛!怎麽和人家白家開這個口?人家的人要死了,反而叫人家來救咱們的人!還是因為咱們判的死刑。"


    安福:"這個口是挺難開的,我去吧。王爺,上迴二奶奶來,明擺著是來講和的"


    詹王爺:"那我能看不出來,我也心動了,可車老四那混帳東西把人家的車又給砸了。"


    安福:"我去說吧,沒工夫再商量了,可有一條,萬一白家要提出他們大爺案子的事怎麽辦?"


    詹王爺:"那可就沒什麽可商量的了。死罪已定,萬難更改,那就隻好委屈老福晉了……我這會兒也鬧不明白,這事兒究竟七錯八錯的錯到哪兒了?"


    第五章


    白宅二房院。夜。


    穎軒一人站在北屋台階上,背著手仰望夜空,呆呆地一動不動。滿天星鬥,月兒彎彎。


    跪在炕上鋪被的白文氏湊到窗前,向外看了看:"你想在院兒裏站一宿是怎麽的?"


    穎軒沒有理睬。白文氏下了炕,來到門口,拍了一下穎軒的肩:"別發楞了啊,睡覺。"穎軒似乎沒聽見。


    "我已經叫底下人明兒一早都出去找,誰找著了有重賞。"穎軒仍不動。


    "祖宗!別這麽傻不傻癡不癡的,你這個樣兒,弄得我心裏直毛咕,別再急出個好歹來,快進屋。"白文氏把穎軒強拉進屋裏。


    穎軒坐到炕沿兒上,白文氏忙給裝菸袋點火。


    穎軒:"咱們這是得罪誰了?這孩子就這麽丟了?"


    白文氏:"要說得罪,就是詹王府和關家,可他們還不至於下作到這個地步。"


    "那還有誰?"


    "我也想不出來了,這孩子丟得真邪性。就出在那個帶他看摔跤的人身上。"


    "會不會是碰上拍花子的了?"


    "那可就難往迴找了!"


    "別看這孩子淘,在眼麵前兒老嫌他亂。這一不在眼前兒,心裏跟掏空了似的……"穎軒抽抽搭搭地掉了眼淚。


    "你別招我啊!……哭管什麽用……遇見事就知道……"白文氏也抽抽搐搭地哭了。兩人一動不動,各哭各的。


    北屋的燈光映在窗戶上,院子裏一片寧靜。


    白宅大門道。清晨。


    門道裏光線很暗,大門緊閉,從門房出來下閂開門的秉寬,見穎宇架著鳥籠子走來,問候道:"三爺早,遛鳥您吶!"


    穎宇:"哎,這兩天這隻畫眉有點兒打蔫兒。"


    秉寬低頭發現一個帖子扔在地上,伸手揀起,對剛走出門的穎宇道:"三爺看看寫給誰的?"


    穎宇接過一看大驚失色:"得咧!我也甭遛鳥兒了。"


    白宅上房院北屋廳。


    白萌堂剛剛起床,披著衣服連忙打開了帖子,穎宇站在一旁:"您瞧,也沒抬頭也沒落款兒。"


    隻見那帖子上寫道:"初八卯時,攜銀一萬兩到南窯台贖白景琦。"


    白萌堂大驚抬頭:"景琦怎麽了?"


    穎宇:"昨兒逛廟會丟了,這不是叫人綁了票兒了麽?!"


    "我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


    "怕您著急沒敢說。"


    "趕緊籌銀子,把人都叫到東帳房去。"


    白宅東帳房。


    白殷氏、雅萍、穎宇、白方氏、穎軒、白文氏、胡總管有站有坐圍了一圈兒。


    白萌堂:"這筆銀子不能從公中出,我拿一半兒,剩下的大夥兒湊。"


    白文氏:"我不能叫大夥兒出銀子,還是我自己想法子吧。我老覺著這綁票兒的不是衝著銀子來的,他是趁咱們之危,給咱們點兒顏色看看,就算把銀子送去,孩子也未必領得迴來。"


    白萌堂:"可這一步不能不做,能綁票兒就能撕票兒,萬一出了事兒,孩子就完了!"


    白文氏突然捂著臉哭起來:"可真是禍不單行啊……"


    白殷氏將二百兩銀票放到桌上,雅萍將一包碎銀子也放到桌上。


    "行了吧,姑奶奶……"穎宇見雅萍的碎銀譏諷道,"您這點兒銀子還不夠塞牙fèng兒的呢,起什麽哄啊。"


    白萌堂不悅道:"你拿多少?"


    穎宇滿臉愁苦:"這您知道,咱家裏最窮的就是我們三房。"


    白萌堂:"明兒我把你們家景武綁了票兒,看你拿得出拿不出銀子。"


    穎宇卻道:"那我也拿不出,可我也不拿這點碎銀子來矇事。"


    說得雅萍低下了頭。


    白萌堂瞪著領字:"銀子雖少是雅萍的一片心,這是她每月省下的份例銀。


    你窮?你小子黑了多少銀子別當我不知道!"。


    "這是誰說的?這是誰說的?"穎宇目光立即轉向了白文氏,"二奶奶,你不是說沒告狀麽?跟我玩兒陰的是不是?"


    白文氏抬起淚眼驚訝地望著。


    白萌堂猛一拍桌子:"你少在這兒攀扯好人,你那點小心眼兒,還想瞞過我?!"


    穎宇低下頭不說話了。


    穎軒賭氣地大叫:"別再鬧事兒了行不行,這孩子我不要了。"


    白文氏也急了:"你說得輕巧。孩子找不迴來,我就不活了!"


    穎宇:"怎麽衝著我來了,好像我是綁票兒的。"


    "這不是賭氣的事兒,我看,你們誰我也指望不上!"白萌堂感慨地說罷,慢慢走出了屋子,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著坐著,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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