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骷髏聽聞鬱芸是鬱壘之後,竟朝其深深鞠了一躬,“望道友普施慈悲之咒,渡我等出苦海往生去吧!”


    原來這著鮮麗鎧甲的骷髏,便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名叫蕭止。當年他帶著從赤血嶺退迴的萬餘人逃迴這地下通道中,卻因為某些原因進退兩難,最終坐化在此處。與他一同飛起的幾名骷髏軍官,活著時都是金丹修為。而地麵上的那些,則多是築基及煉氣修為。


    “可是,你們既然是金丹修士,就算再不濟,短短百年也是能熬過去的啊。”鬱芸對蕭止的說法提出了置疑。


    蕭止聞言搖了搖頭,“鬱姑娘有所不知,貳負神當年為危所騙,誤殺猰貐。後來因天帝降下責罰,死於此處。於是其臨死前降下兩道詛咒,一道便是對所有人首蛇身的鬼族降下的永夜咒,另一道便是其體內之血附帶的嗜殺咒。我等因久居於此,早已身中此咒而不自知,直到在那赤沙嶺身染鮮血,詛咒才發作,若不是我等還有些修為,恐怕便要在那赤沙嶺戰至不死不休了。”


    韓諾和鬱芸聽到這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赤血嶺百年前還叫赤沙嶺,是當年一目國的一名質子在鬼國的封地。而蕭止等人為了救迴質子,便深入貳負山中掘洞鑿道,最終在這裏駐下了三萬大軍。


    而這三萬大軍在這洞穴中一住便是三年,待到潛伏在鬼國的內應將所有短距離傳送法陣準備好後,他們便動身前往赤沙嶺接應質子。結果沒想到本該是一場兵不血刃的接應戰,很快便成為一場攻殺戰。所有的一目國軍人都像發狂般對鬼族人進行無差別攻擊,於是鬼族人隻好發動赤沙嶺的全體居民迎戰。


    很快,蕭止和其他軍官發現情況不對,立刻帶著後隊的萬餘人護送著質子逃離戰場。卻不料剛通過傳送陣進入駐地,自家人就開始相互廝殺起來。最後除了那名質子生死未卜,其餘人都戰死在了這裏。


    至於蕭止等幾名金丹修士,自然是為了掩護那質子逃走而被那些早已喪失心智的部下們耗死的。但死亡並沒有成為結束,而是詛咒的開始。眾人即使化作了白骨,還是會不時的相互廝殺一陣。隻有蕭止等人憑借強大的神識保留了一縷殘魂,勉強還有一些心智。


    “你們沒想過逃離此處?”韓諾指了指上方的通道。


    蕭止搖了搖頭,“那處通道是近些年才有的,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倒黴蛋,以為這裏有寶物,便掘了此洞鑽進來。”他指了指洞穴另一端出口處,幾具鬼族人的義軀散成碎片擺在那裏。


    韓諾和鬱芸對視了一眼,看來他們掌握的情報似乎有些大問題。


    “換我提問了。”鬱芸抬了抬手,“第一,這裏有什麽導致你們被困在此處?第二,這裏是否有通往一目國的路?第三,你們何時會失去理智?”


    蕭止看了看鬱芸,骷髏麵上竟浮現出一絲笑意,“如你們來時所見,留在鬼國的傳送陣都被那枯木蜂給破壞了,所以往鬼國之路便不通了,至於往一目國的路上有什麽,你們自己去看吧。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從此處確有一條路通往一目國,不過就看你們過不過得去了。”


    “那第三個問題呢?”鬱芸不依不饒的問。


    “說來也奇怪,在下不怕姑娘笑話。除了我們這幫老鬼還能憑神識抗拒那嗜殺詛咒,下麵那些家夥在你們到來前還一直在相互廝殺。”蕭止的語氣中充滿著一種淒涼。“所以,還請姑娘幫我們結束這永無休止的自相殘殺吧。”


    聽蕭止如此感歎,鬱芸和韓諾二人也心生出一些憐憫來。即使化作白骨還要自相殘殺,若是無人替他們解除這詛咒,便要百年千年的一直持續下去,神的詛咒之怨毒遠比常人厲害多了。


    “可是……”鬱芸此女麵露難色,“不瞞蕭將軍,小女子隻會誅鬼之術,卻不懂解咒渡人的。”


    “什麽?”蕭止和他的副將們聽聞鬱芸此言,都駭然了。“不對,姑娘身上可有何法寶能驅邪避兇?”


    鬱芸搖搖頭,若真是如此,自己剛才進入此洞穴中,那些骷髏將士們應該不會對自己發起攻擊才對。


    “莫非是這位道友?”一名副將指著韓諾對蕭止說到。


    韓諾聞言,愣了一下。自己身上哪有什麽驅邪避兇的法寶,不過他旋即又皺了皺眉,莫非是自己胸前的神秘圓盤?畢竟自己當年在濯仙河全身而退時,身邊便隻有此物。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鬱芸,將那神秘圓盤從胸前取出讓眾人看了一下。蕭止看了看,搖了搖頭。“此物似乎有某種可以保護攜帶之人的功效,但卻鎮不住這萬人軍團。”


    韓諾見此,心下暗暗鬆了口氣。又在自己的儲物袋中翻找了一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一個儲物袋裏翻找出一粒五色的小石頭般物體來。此物一出現,整個洞穴頓時被一股淡淡的五彩霞光籠罩了。


    “萬靈甦生骨!”鬱芸驚訝地叫到。


    “姑娘認得此物?”那蕭止見了此物引出的霞光也是大喜過望,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此物是我鬼國陽帝用上古秘法才能煉製的法寶,在鎮壓鬼靈上有奇效。不過煉製此物要求以萬人之骨為材料,且這些人必須是心存怨恨之人。韓兄你從何處得來如此大一粒?”鬱芸看韓諾的眼神開始變得奇怪了。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韓諾被鬱芸的突然一問,問得有些發愣。不過他眼珠一轉,便吟出兩句詩來。“我在遊曆途中曾見一古戰場,白骨成山,卻無人收殮,一時悲憫便放了把火將其燒了。此物是我在埋葬那骨灰時在地上發現的,一直不知是何物。”


    “原來道友才是那大慈悲之人,末將失禮了!”蕭止聞得韓諾所吟之詩,雖然隻是一具骷髏身,但言語中也讓人感覺到他的悲愴來。


    “既如此,還望道友以同樣之法給吾輩一個解脫吧!”蕭止身旁的副將們紛紛懇求到。


    韓諾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地麵上那些骷髏將士們,為難地看著鬱芸。


    鬱芸對其點了點頭,“既如此,也是韓道友的機緣了,就當行善積德吧。”


    “鬱姑娘所言極是,道友萬不可推脫,否則在下等人便隻有在這山中永世不得入輪迴了。”蕭止立刻附議到。


    “可是……”韓諾猶豫了一下,“那下麵眾人修為不高,晚輩倒還下得去手。但諸位將軍生前都是結丹之人,哪怕隻剩這縷殘魂,若能以奪舍之法尋一身軀,卻還有一些重返故國的希望的。諸位若真需要這萬靈甦生骨,在下將此物留下便是。”說完,韓諾便將那五色石頭遞給了蕭止。


    蕭止聽完韓諾的話,接過了萬靈甦生骨。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畢竟以他的修為,憑借此殘魂要奪舍一名煉氣士還是辦得到的。但他旋即又搖了搖頭,說道:“道友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我等殘魂之所以能百年不滅,不過是因為這詛咒將其禁錮於此罷了。若一旦離開此地,恐怕會立即魂飛魄散。”


    “蕭道友說得是,韓兄你便不要推辭了。”鬱芸在一旁欲言又止,突然勸說道。


    “不行,在下實在做不到。”韓諾搖搖頭歎了口氣。


    “上麵的道友!你再婆婆媽媽的,我等便保持不了理智了。”也許是那萬靈甦生骨的原因,地麵那些生前可能是築基修為的將士竟也恢複了神誌,一名在韓諾正下方的骷髏將士對著他嚷到。


    韓諾見此,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蕭止等人,又看了看下麵的眾人。“願焚軀者左,願暫生者右!”他用雲絲金線在地上畫出一條金線來,朝眾人吼了一句。


    隻見那地麵的一眾骷髏,不管何等修為,竟都朝那左側湧去。而在蕭止身旁的幾名副將,也加入了他們之中。蕭止猶豫了一下,來到眾人麵前。“陳墨、俢念、萬哲、何臻!”


    “末將在!”剛才過去的幾名副將中的四位朝前出列,單膝跪地。


    “你等暫隨我苟且數日!”蕭止命令到,他的命令一出,眾人立刻沉默了。“韓道友,我帶四名副將送你們一程算是酬謝。另外我也想確認我家質子當年是否逃出生天,可願讓我等同行?”


    韓諾輕輕點了點頭,“但此行恐怕會令諸位魂飛魄散,不知諸位將軍可有心理準備。”


    “若能令我萬千同袍重歸輪迴,我等萬劫不複又如何!”那跪著的將軍中的一位慷慨地說到,韓諾對其點了點頭,便開始準備焚骨之事了。


    這把火並未燒太長時間,因為韓諾多年煉器,他對於火焰的掌握更加精熟了。所以當他那藍綠色火焰剛接觸到那些一目國的亡者戰士時,他們身上的金屬盔甲便液化了。隻見火光中的眾人先是對著蕭止等人一拜,便紛紛朝著故土的方向單膝跪著,須臾間便化作了塵煙。


    鬱芸看著韓諾放出如此大範圍的火焰法術,震驚得合不攏嘴。同樣合不攏嘴的,還有趴在上方的通道內偷偷觀察著下方動態的成休一家。


    韓諾在收功之後,像當初在礦場一樣製作了一個玻璃壇子,把將士們的骨灰收攏裝入了那壇中。正待要將壇交給蕭止,卻被鬱芸發現地上又出現了一枚五色的小石頭。


    鬱芸將五色石頭拿在手裏,默默地想了一想,將其遞到了韓諾麵前。韓諾搖搖頭,示意其自己收著。鬱芸又看了看蕭止,蕭止來到鬱芸麵前,將韓諾給自己的萬靈甦生骨與鬱芸手裏的對調了。


    “就讓兄弟們陪著我們吧!”蕭止將那粒新煉出的萬靈甦生骨放在心髒的位置,又從韓諾手中接過將士們的骨灰壇。


    於是韓諾便讓成休將一家人帶到洞穴中,眾人一同來到那洞穴的出口處。從那出口出去是一段相對狹窄的通道,但也能容兩駟並駕齊驅。而那道路左側,則有一個幽黑的水潭。


    韓諾剛要往前進入那通道,卻被蕭止攔住。隻見蕭止揮了揮手,一名副官便從身旁撿起一截鬼族人的義肢朝那通道中扔過去。隻見那義肢剛越過通道入口,便在空中憑空生出一些枯木蜂來,隻一瞬間,那不知何種木材便化為了虛有。


    “貳負之咒!為何此間也有!”成休脫口而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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