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轎走得快,達生終是年紀小,趕不上,又肚裏要出恭,他心裏道:"前麵不過家去的路,料無別事,也不必跟隨得。"就住在後麵了。也是合當有事,隻見道童太素在前麵走將來,吳氏轎中看見了,問轎夫道:"我家小官人在後麵麽?"轎夫道:"跟不上,還有後頭,望去不見,"吳氏大喜,便叫太素到轎邊來,輕輕說道:"今夜我用計遣開了我家小孽畜,是必要你師父來商量一件大事則個。"太素道:"師父受驚多次,不敢進大娘的門了。"吳氏道:"若是如此,今夜且不要進門,隻在門外,以拋磚為號,我出來門邊相會說話了,再看光景進門,萬無一失。"又與太素丟個眼色。太素眼中出火,恨不得就在草地裏做半點兒事,隻礙著轎夫。吳氏又附耳叮囑道:"你夜間也來,管你有好處。"太素顛頭聳腦的去了。


    吳氏先到家中,打發了轎夫。達生也來了。天色將晚,吳氏是夜備了些酒果,在自己房中,叫兒子同吃夜飯。好言安慰他道:"我的兒,你爹死了,我隻看得你一個。你何苦凡事與我別強?"達生道:"專為爹死了,娘須立個主意,撐持門麵,做兒子的敢不依從?隻為外邊人有這些言三語四,兒子所以不伏氣。"吳氏迴喧作喜道:"不瞞你說,我當日實是年紀後生,有了些不老成,故見得外邊造出作業的話來,今年已三十來了,懊侮前事無及。如今立定主意,隻守著你清淨過日罷。"達生見娘是悔過的說話,便堆著笑道:"若得娘如此,兒子終身有幸。"吳氏滿斟一杯酒與達生道:"你不怪娘,須滿飲此杯。"達生吃了一驚,想道:"莫不娘懷著不好意,把這杯酒毒我?"接在手,不敢飲。吳氏見他沉吟,曉得他疑心,便道:"難道做娘的有甚歹意不成?"接他的酒來,一飲而盡。達生知是疑心差了,好生過意不去,連把壺來自斟道:"該罰兒子的酒。"一連吃了兩三杯。吳氏道:"我今已自悔,故與你說過。你若體娘的心,不把從前事體記懷,你陪娘吃個盡興。"達生見娘如此說話,心裏也喜歡,斟了就吃,不敢推託。元來吳氏吃得酒,達生年小吃不得多,所以吳氏有意把他灌醉,已此嗬欠連天,隻思倒頭去睡了。吳氏又灌了他幾杯,達生隻覺天旋地轉,支持不得。吳氏叫丫頭扶他在自己床上睡了。出來把門上了鎖,口裏道:"慚愧!也有日著了我的道兒!"


    正出來靜等外邊消息,隻聽得屋上瓦響,曉得是外邊拋磚進來,連忙叫丫鬟開了後門。隻見太素走進來道:"師父在前門外,不敢進來,大娘出去則個。"吳氏叫丫鬟看守定了房門,與太素暗中走到前邊來。太素將吳氏一抱,吳氏迴轉身抱著道:"小奴才!我有意久了。前日不曾成得事,今且先勾了帳。"就同他走到兒子平日睡的堂前空床裏頭,雲雨起來。


    一個是未試的真陽,一個是慣偷的老手。新簇簇小夥,偏是這一番極景堪貪;老辣辣淫精,更有那十分騷風自快。這裏小和尚且沖頭水陣,由他老道士拾取下風香。


    事畢,整整衣服,兩個同走出來,開了前門。果然知觀在門外,呆呆立著等候。


    吳氏走出來叫他進去,知觀遲疑不肯。吳氏道:"小業畜已醉倒在我房裏了。我正要與你算計,趁此時了帳他,快進來商量。"知觀一邊隨了進來,一邊道:"使不得!親生兒子,你怎下得了帳他?"吳氏道:"為了你,說不得!況且受他的氣不過了!"知觀道:"就是做了這事,有人曉得,後患不小。"吳氏道:"我是他親生母,就故殺了他,沒甚大罪。"知觀道:"我與你的事,須有人曉得。若擺布了兒子,你不過是故殺子孫倘有對頭根究到我同謀,我須償他命去。"吳氏道:"若如此怕事,留著他沒收場,怎得象意?"知觀道:"何不討一房媳婦與他?我們同弄他在混水裏頭一攪,他便做不得硬漢,管不得你了。"吳氏道:"一發使不得。娶來的未知心性如何,倘不與我同心合意,反又多了一個做眼的了,更是不便。隻是除了他的是高見。沒有了他,我雖是不好嫁得你出家人,隻是認做兄妹往來,誰禁得我?這便可以日久歲長的了。"知觀道:"若如此,我有一計:當官做罷。"吳氏道:"怎的計較?"知觀道:"此間開封官府,平日最恨的是忤逆之子,告著的不是打死,便是問重罪坐牢。你如今隻出一狀,告他不孝,他須沒處辨!你是親生的,又不是前親晚後,自然是你說得話是,別無疑端。就不得他打死,等他坐坐監,也就性急不得出來,省了許多礙眼。況且你若捨得他,執意要打死,官府也無有不依做娘的說話的。"吳氏道:"倘若小孽畜急了,說出這些事情來,怎好?"知觀道:"做兒子怎好執得娘的奸?他若說到那些話頭,你便說是兒子不才,汙口橫蔑。官府一發怪是真不孝了,誰肯信他?況且捉姦捉雙,我和你又無實跡憑據,隨他說長說短,官府不過道是攔詞抵辨,決不反為了兒子究問娘好情的。這決然可以放心!"吳氏道:"今日我叫他去上父墳,他卻不去,反到觀裏來。隻這件不肯拜父墳,便是一件不孝實跡,就好坐他了。隻是要瞞著他做。"知觀道:"他在你身邊,不好弄手腳。我與衙門人廝熟,我等暗投文時,設法準了狀,差了人徑來拿他,那時你才出頭折證,神鬼不覺。"吳氏道:"必如此方停當。隻是我兒子死後,你須至誠待我,凡事要象我意才好。倘若有些好歹,卻不在送了親生兒子?"知觀道:"你要如何象意?"吳氏道:"我夜夜須要同睡,不得獨宿。"知觀道:"我觀中還有別事,怎能勾夜夜來得?"吳氏道:"你沒工夫,隨分著個徒弟來相伴,我耐不得獨自寂寞。"知觀道:"這個依得,我兩個徒弟都是我的心腹,極是知趣的。你看得上,不要說叫他來相伴,就是我來時節,兩三個混做一團,通同取樂,豈不妙哉!"吳氏見說,淫興勃發,就同到堂中床上極意舞弄了一迴,嬌聲細語道:"我為你這冤家,兒子都舍了,不要忘了我。"知觀罰誓道:"若負了此情,死後不得棺殮。"知觀弄了一火,已覺倦怠。吳氏興還未盡,對知觀道:"何不就叫太素來試試?"知觀道:"最妙。"知觀走起來,輕輕拽了太素的手道:"吳大娘叫你。"太素走到床邊,知觀道:"快上床去相伴大娘。"那太素雖然已幹過了一次,他是後生,豈怕再舉?托地跳將上去又弄起來。知觀坐在床沿上道:"作成你這樣好處。"卻不知己是第二番了,吳氏一時應付兩個,才覺心滿意足。對知觀道:"今後我沒了這小孽種,此等樂事可以長做,再無拘礙了。"


    事畢,恐怕兒子酒醒,打發他兩個且去:"明後日專等消息,萬勿有誤!"千叮萬囑了,送出門去。知觀前行,吳氏又與太素搶手搶腳的暗中抱了一抱,又做了一個嘴,方才放了去,關了門進來。丫鬟還在房門口坐關打盹,開進房時,兒子兀自未醒,他自到堂中床裏睡了。明日達生起來,見在娘床裏,吃了一驚道:"我昨夜直恁吃得醉!細思娘昨夜的話,不知是真是假,莫不乘著我醉,又做別事了?"吳氏見了達生,有心與他尋事,罵道:"你吃醉了,不知好歹,倒在我床裏了,卻叫我一夜沒處安身。"達生甚是過意不去,不敢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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