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z城燈光璀璨得像個天堂,那眼前這塊土地就是遍布熾焰的無間地獄。


    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夜色下,散落各處的數股火焰產生了無盡的黑霧繚繞在半空中,陣陣刺鼻的汽油味隨著風送進鼻腔,令人幾欲作嘔。


    這裏,便是常笑一直尋找得地煉廠。


    科普節目中的煉油廠是由高級金屬管道、油桶跟精密的設備建造出的一座小城市。


    末世前,i城的地煉廠憑借燈光景色還一度成為了網絡上有名打卡點。


    而眼前這座荒蕪平地冒出的更像是【鬼城】,布滿燃燒痕跡的黃土地上錯綜林立著數道恍若異形怪物般黑影。


    有倒臥在地的像變異豬那般滾圓身的,也有變異蜘蛛般長滿七八根長腿的,更有那像骸骨堆的高山跟平靜無波的黑水泳池。


    要是眼前忽然出現這些黑影,普通人一不留神隻怕會尖叫出聲。


    膽子極大的常笑卻從空間掏出夜視望遠鏡仔細觀察。


    一探究竟過後發現,那些黑影不過是生鏽的油桶與油管連接成一整套原油提煉工具。


    熏得發黑的大型煉油桶平躺在地上,被桶下燃料不斷加熱升溫,提煉的汽油從管道裏流出,滴落在收集井裏。


    簡易裝置跟不規則的操作工序,讓生產的過程中時不時地就冒出點超過極限值的火花,但要說最引人注目的,是距離更遠的裝置尾端。


    提煉過程中產生會產生廢氣,這些廢氣具有毒性,要經過充分燃燒才能祛除。


    廢氣同時也極具易燃性,隻需付出細小的火星子就能得到一場大火,滾滾黑煙從尾端蔓延到地煉廠所處麵積的上空,將那微弱的月光也都隔絕了。


    黑油、火光跟濃煙將這邊襯托得宛若血色地獄。


    被迫擠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幸存者還沒從z 城的繁華中反應過來,就已身處如此場景,他們臉色均發白,似乎在辨別自個是活著還是已經墮入地獄。


    另一側,得到想要結果的壯漢們放下了手中的皮鞭,開始清點人數。


    就在這時,一聲驚叫響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一個雙頰凹陷、形容枯槁的女人頂著頭亂發站了起來,剛適應眼前的環境她發現自個手裏的孩子不見了。


    那是她的親生骨肉,是她期盼已久的生命延續,從懷胎十月到牙牙學語她們母子從沒有分開過。


    但僅僅隻是喝下一碗粥,她不但昏迷轉移,連孩子都不見了。


    他還這麽小,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在某處哭著喊著找媽媽。


    毫無反抗能力的娃就像是一塊肥肉,誰都能啃一口,女人腦海裏不自覺地聯想到那些餓得眼睛發綠的幸存者們流著口水的模樣。


    人最大的恐懼來源於未知,當你思維開始發散,就會在聯想中越陷越深。


    女人不顧駐守在旁的壯漢手持皮鞭跟手槍,開始四處張望,試圖尋找到與孩子有關的任何事物。


    “蹲下!我讓你蹲下聽到沒有!!”


    “我的孩子!!”


    “現在!立刻蹲下!不然我就開槍了!!”


    壯漢揮動的皮鞭準確地打在了她身上,疼痛卻沒有阻止她的行動,場麵一度變得十分得混亂。


    常笑認出那個女人是給孩子喂飯的母親,她不斷地在四處觀望,似乎感受不到皮鞭帶來的疼痛。


    常笑立馬就選擇轉身繞後,朝著地煉廠的尾端走去。


    她如今站立的地方算是出入口處,明麵上除了一圈簡易的圍欄就再也沒有其他防禦工事。


    按照提煉流程推算,集油井應該有管道通往儲油罐,計劃目標近在眼前,她不想再走蜿蜒路線。


    趁著現在混亂,她完全可以將油偷了後就逃之夭夭。


    這裏地廣人稀,甚至比她進入z城逃跑更加容易。


    然而,意外就在常笑抬腳準備奔跑時發生。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這個被恐懼支配的女人為了尋找孩子,不顧槍支的威脅跑向了圍欄處準備越獄。


    她不知道孩子在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她腦海裏就是有股聲音不斷地在說著:“跑!跑快點!孩子在等著呢。”


    然後,眾人及看到這個瘦小的女人腳剛剛踏進鐵網牆的外圍圈。


    砰地一聲!


    嫣紅的血霧在眼前炸開。


    那女人血肉後一步灑落到在場的幸存者臉上。


    瞬間,耳旁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連心跳都有了片刻的凝滯。


    “呦!放煙花了!”


    這時,一道戲謔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棚屋內有個人邊鼓掌邊踱步而出,“這便是你們逃跑的代價,你們不會以為這裏是什麽遊樂園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吧。”


    依靠著掛燈那時暗時亮的燈光,在場所有人都看清了說話的男人的麵貌。


    身穿連體工服的他遙遙一看更像是一名剛剛出社會的大學生,黑框眼鏡襯托下的麵容和善可欺。


    聲線也十分的溫潤,可每一句話就像是釘子般釘在你的心上,讓你想拔卻又害怕鮮血淋漓:


    “這附近埋了百八十個的地雷,隻要你們敢靠近圍欄哪怕一步,pang!你們就會飛上天了!喜歡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表達快樂時鼓掌的速度也會加快,略帶癲狂的模樣讓他的手下也不敢開口附和,隻是低著頭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須臾,沒有得到迴複的他臉色猛地一變:“怎麽都不說話啊,真掃興。”


    以為來一批新人能給他無趣的工作生活帶來點波瀾,結果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提不起一點興趣。


    男人不耐地揮揮手就讓下屬們帶人離開,似乎多看一眼都汙了眼,不過他倒也沒忘記囑咐這群隻長個子不長腦子的下屬:


    “強子你負責分派人手,記住最後點火那要留多幾個。


    別每次兩三日就得換個新的,點個火都能把自己燒著就是你教不好。


    基地那邊這兩個月都不會再派人來,你得保證這群人消耗能撐得住兩個月,不然你就自己是上!懂了嗎?”


    被點名的是一個胡子邋遢的壯漢,超過一米九的身軀卻仍舊照著大學生模樣的男人訥訥稱是。


    就說,這麽重要的地點怎麽可能隻有這麽一批人跟那個一推就倒的圍欄。


    常笑將邁出去的腳收了迴來,按照現在這情況,這迂迴的計劃還得繼續迂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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