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小樓的樓頂處,王語俯視著這一片區域,也注意到了和一名瘦小少年勾肩搭背的文森佐。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看來,文森佐已經明白了我要表達什麽。”


    文森佐很快就往另一個方向放走了那名少年,隨後,似乎是注意到王語的視線,他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王語向下俯視的目光相交。


    王語注意到,文森佐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複雜。


    疑惑、震驚、興奮、恍惚,不一而足。


    雖然這些情緒大多是王語想象出來的,但是能讓高冷的文森佐露出這樣的眼神,還是讓王語忍不住樂了一下。


    這時候,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王語轉過頭,注意到一隻黑色的烏鴉走到自己旁邊,歪了歪腦袋:


    “嘎?”


    王語眨眨眼睛,他也沒想到這位仁兄真的在這裏等自己迴來,他想了想,“嘎”了一聲:


    “等著看好戲吧!”


    烏鴉眨眨眼睛,跟著王語低下頭去。


    王語其實能聽懂其他動物的叫聲能夠表達什麽,雖然隻有一點點。


    這就像他能聽懂切利尼娜她們說話一樣。


    王語其實也不明白穿越之後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穿越之前隻是個大學生,英語四級都是低空飛過,顯然不可能聽懂複雜的意大利語。


    但是無論是切利尼娜還是別人,她們一說話,話語裏的意思就仿佛是直接出現在了王語腦海中一般,王語不僅能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麽,還能立刻明白他們話語中的意思,無論是意大利語、英語或者南部方言。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通曉語言”的能力,王語才沒有在這冰冷的異國他鄉絕望。


    ……


    確定了目標,文森佐迅速離開了三層小樓附近,在貧民區繞了幾個彎,找到了一個還沒有被挖斷電話線或者卸走話筒的公用電話亭。


    文森佐走進電話亭,打通了切利尼娜的電話。


    切利尼娜也很震驚,她連續確認了三次,最終還是以一種十分複雜的語氣,同意了文森佐的申請,開始調動倫戴爾家族的戰鬥人員。


    最後,她問:“查拉圖自己呢?”


    還沒等文森佐迴答,切利尼娜便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歎了口氣,說:“查拉圖估計是想看熱鬧,文森佐,麻煩你了,幫忙看著點查拉圖,不要讓它去危險的地方。等到事情結束了,再接它迴來。”


    文森佐爽快地答應了:“沒問題。”


    切利尼娜:“……”


    電話那頭,切利尼娜忽然覺得,文森佐比想象中要好說話一些。


    ……


    時間緩緩流逝,天空中的太陽在烏雲背後移動,漸漸沉入了西邊的霧靄之中。


    天色變得昏暗,不分彼此的擁擠的建築物中,一家一家地亮起燈光。


    貧民區的許多人,這幾年來剛剛開始用得起電,還是有著節省的習慣。如果有和隔壁家關係好的,就輪換著開燈。


    這也導致貧民區依舊籠罩在一種陰暗的底色之中。


    肯特家族所在的小酒吧,此時已經開門做起了生意,昏黃的光芒從蒙塵的窗戶裏透出。


    家族的二把手坎特爾坐在吧台前,手中拿著一杯啤酒,對著吧台後麵的青年舉杯,微笑道:


    “今天也準備到淩晨再打烊?”


    肯特家族這樣的幫派,純粹的收保護費根本支撐不起成員大手大腳的開銷。許多成員白天都會在港口或者工廠一類的地方兼職,晚上才迴來喝一杯,聽老大的安排。


    而坎特爾和老板自己也開了一家小酒吧,平日裏也有不少顧客,也隻有這樣,才能支撐整個幫會去更新武器,以去謀求更好的發展空間。


    不過,今天酒吧裏還沒有客人,因此兩人才會這樣沒什麽顧忌地交流起明天的安排。


    青年擦了擦杯子,迴答道:“今天早點吧。吉安今天迴來跟我們說,他打聽到了倫戴爾家族在港口區的一個場子,但是看裏麵,好像都是些外圍成員,估計是調到別的地方去了。”


    “不會是他們打算放棄港口區了吧?”坎特爾聞言,笑了起來,“那樣就好了,咱們也不用拚命,他們也不用死人。”


    青年也跟著他笑了笑,隨後道:“怎麽可能?反正,明天上午,我打算帶人去探探點子。”


    坎特爾點了點頭,他隨即想說什麽,但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無厘頭,因此沒有訴諸於言語。


    他覺得今天的遭遇一直有些奇怪,從港口區解決完約翰遜迴來到酒館,坎特爾總覺得有什麽人在看著他。


    但是這怎麽可能呢?他們可是開著摩托車迴來的,一路上前後暢通無阻,要是真有人跟蹤,除非他能飛!


    這位燙著卷發的青年抿了一口手中的啤酒,隨後嘲笑了自己一番:


    “坎特爾,你這是被那個人許諾的前途給迷了心智,開始瞻前顧後了。”


    “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有人從港口區找到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的!”


    聽到坎特爾正在小聲自言自語,吧台後的青年關心道:“怎麽了?”


    “——”


    坎特爾剛想說些什麽,忽然,他的鼻尖聞到一股濃鬱的汽油味道。


    青年也聞到了,他猛地直起身子,隨後就注意到,在小酒館的後門窗戶處,有兩個黑色的身影正在飛快逃離。


    “坎特爾!”青年驚唿道。


    下一秒,熾烈的火光在青年的眼中出現,它迅猛地擴張,直到整個後門的位置都燃起熊熊大火,把周圍的牆壁與地麵上的水漬照得明亮萬分!


    “他媽的,有人縱火!”坎特爾猛地站起身來,叫道:“快走!”


    像三層小樓這樣的封閉結構,如果被火困在裏麵,就完蛋了!


    不用坎特爾多說,屋裏坐著的其他幾個人都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子,拿著手邊趁手的武器往門口衝去。


    坎特爾和青年也緊隨其後,越過門廊、穿過玄關,幾人一起擁擠著跑出了樓道門。


    正準備跑出開闊地帶時,坎特爾忽然聽見前麵傳來一聲槍響。


    砰。


    跑在最前方的那個家族青年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坎特爾的瞳孔微微縮小,本想要驚叫出聲的他,聲音卻不知怎麽地卡在了嗓門裏。


    無邊夜色蔓延,天上的星空與眼前的燈火共同構成一簇一簇的光。那些光照亮了肮髒的街道轉角、男人們喝酒的篷屋與狹窄的巷口,地麵上積水與混雜著多重石料的牆壁的反射,讓那些站在那裏、或是尋了掩體的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們的麵龐顯得更加神秘。


    他們每個人都拿著手槍,對準了坎特爾所在的小樓出口。


    砰。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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