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恆砸破地磚後,急急抹去地磚上的碎渣,地磚終於被掀了起來。我和蘇恆輕輕掀開地磚,見下麵是一塊鐵板,長闊都比上麵的地磚要大一些。原來這些地磚下麵竟襯著鐵板。可是鐵板不會發出淡藍色的光,這些光是從哪裏來的呢?


    “上麵……鐵板上麵……好像有……”蘇恆突然驚奇地說道。


    我仔細一看,果見鐵板上麵好像刻著一些花紋,刻痕很淺,又加上被泥塵覆蓋,如果不是仔細去看,很難看得出來。


    我把鐵板上麵的泥塵慢慢抹去,終於看清了那上麵的花紋,這些花紋竟然和……和徽章上的花紋一模一樣——一個圓環中間有一團跳動的火焰,隻是鐵板上麵花紋雕刻得十分粗糙,線條也彎彎曲曲,或深或淺,根本不像一個專業人士雕刻上去、而是一個業餘人員隨隨便便匆忙之間完成的。


    我心中疑竇叢生:這間屋子的主人是誰?他為什麽要在床下埋這樣一塊鐵板並且在鐵板上刻上徽章的圖案呢?那道藍光是從哪裏來的?是不是和這個圖案有關?如果要知道答案,恐怕隻有繼續往下挖掘了。


    “看看鐵板下麵究竟是什麽?”我建議道。


    “真的……真的要往下……挖嗎?”蘇恆顯得有些猶豫。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總不能半途而廢。我很想知道那下麵到底埋著些什麽樣的寶貝。”我堅持道。


    我嘴裏雖然這麽說,但在心裏卻嘀咕道,下麵或許不是什麽寶貝,而是什麽妖魔鬼怪呢。


    蘇恆點了點頭。他用三角鐵又敲碎了旁邊的幾塊地磚,我們終於看到了鐵板的邊緣。等我們把鐵板邊緣全部清理出來以後,才發現它大概有一平米見方,鐵板上雖然有部分鏽跡,但大部分還是光亮平滑,在月光下清晰可鑒。鐵板上雕刻的紋路也清晰地展現在我們麵前,這的確是徽章上的圖案,雖然線條比較粗糙,但整體看上去仍然栩栩如生,竟然和我們獲得的那枚徽章上的圖案沒有太大的差別。


    “掀開它!”我迫不及待地說道。


    我們把鐵板周圍的泥土和碎石清理幹淨之後,便嚐試用手把鐵板揭開。可是鐵板很沉,我們嚐試了數次都無法移動它分毫。


    我用小刀在鐵板旁邊的地麵上鑿開一個小洞,讓蘇恆把鐵棍的一頭插進那個小洞,又在床架上撿了幾塊堅硬的鐵塊擱在鐵棍下麵,示意蘇恆用鐵棍把鐵板撬開。蘇恆在鐵棍那頭稍一用力,隻聽見輕輕的“噗”的一聲,那塊厚重的鐵板已經被撬起了一條縫。蘇恆又稍微用力,那塊鐵板竟然向旁邊滑開了一點,在滑開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小洞。我急忙讓蘇恆把鐵板再往旁邊撬開一點,此時看得更加清楚了,鐵板下麵果然有一個地洞,裏麵黑幽幽的,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道有多深。


    正在我們準備把地洞口撬得更大一點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藍色的霧氣從地洞中氤氳而升,從我們麵前緩緩飄過,霧氣中夾雜著一股潮濕腥臭的氣味,讓我腹中翻騰,差點嘔吐出來,好在肚子裏並沒有太多食物,隻吐出了一點苦水。


    蘇恆大吃一驚,急忙放下鐵棍,跑過來跪在我身邊,拍著我的背問道:“怎麽樣?您……您感覺……怎麽樣?”


    等嘔吐稍微平息一點,我感到身體並無其他異樣,略略放心,喘著氣說道:“沒關係,隻是味道十分惡心罷了,不是毒氣。”


    “那……”蘇恆看著麵前的鐵板,猶豫地問道,“還需要繼續……挖嗎?”


    “我們繼續幹。”我迴答得十分堅決。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沒有問題,讓我們繼續吧。”


    蘇恆看了看我,雖然他心裏還有些遲疑,但見我的態度非常堅決,於是手中又重新握住了鐵棍,開始一點點地往旁邊撬動那塊鐵板。


    鐵板“嘎嘎”地向旁邊又移動了寸許,地洞的口更大了一些。


    正當蘇恆準備繼續撬動鐵板的時候,忽然一陣嘯聲傳了過來,似遠非遠,似近非近。


    蘇恆心中慌張,手中的鐵棍應聲落地,“哐啷啷”地一陣大響,把我和蘇恆都嚇了一跳。


    “它……它來了……”蘇恆緊張地四處張望。


    “噓——”我急忙做手勢讓蘇恆噤聲。


    又是一聲嘯聲,不過這次聲音要微弱許多,不過讓我吃驚的是,這次聲音好像不是從外麵傳來,而是從那個地洞裏傳出來的。


    “它……它在那裏!”蘇恆手指著地洞深處驚恐地說道,顯然他也聽出了聲音的源頭。


    我和蘇恆緊張地對視了一眼,均默不作聲,眼睛又死死地盯住那個洞口。洞口裏沒有任何動靜,那聲嘯聲消失之後,再也沒有新的聲音從那個洞裏傳出來。


    “我們繼續。”


    “繼續?”


    “繼續!”


    “可是……”


    “繼續!”


    我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


    蘇恆手中又重新握住了那根鐵棍,雖然他開始用力撬動鐵板,但動作明顯遲疑了許多,好長時間才又把鐵板挪開了一點點。


    我見狀走過去,從蘇恆手裏奪過鐵棍,說道:“你大概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讓我來試試。”說完我便用力撬動鐵板。


    鐵板果然沉重,不過在有心人的手裏,它最終還是從地洞的封口上被挪開了。


    在我們麵前出現的這個地洞的洞口長闊大概都將近一米,地洞裏麵是用整塊的條石壘砌而成,一層又一層,深不見底。條石剖麵光滑整潔,條石和條石之間的縫隙十分細密,乍看上去似乎是一整塊大石頭,隻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都是二十厘米左右高度的條石。


    這些房子是陳大為設計建造的,這個地洞當然也是陳大為的作品。但是他為什麽要在房子底下建一個地洞呢?地洞裏到底有什麽?地洞裏飄出來的那些藍色的光到底是什麽?地洞裏傳出來的那個嘯聲又是什麽?


    從來沒有過的好奇心緊緊地抓住了我的心,雖然我知道如果冒冒失失地就這樣進入地洞一定會非常危險,但我還是強烈地感受到我一定要進去看一看,或許基地的很多秘密都埋藏在這個洞裏呐。陳大為苦心在這裏經營了二十多年,又造了如此秘密的一個地洞,絕不會僅僅作為裝飾之用,地洞裏一定有著他不想告訴世人的東西。那是什麽呢?


    蘇恆大概看出了我眼中異樣的神情,不禁緊張地說道:“您……您不會……要……”


    我看著蘇恆十分鎮定地說道:“不錯,我的確要下去看看。”


    不知為什麽,在這個地洞被打開之前以及在打開時突然聽見那一聲嘯聲的時候,我的確感到恐懼,可是當它被完全打開之後,我的恐懼刹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一心想的隻是對它一探究竟。大概一個人遇到的恐怖的事情多了,他就會對恐怖感到麻木,自然再遇到某些事情的時候就不會再恐懼了。


    “戴……戴主管,您……”蘇恆的話語中有太多的擔心和懼怕。


    “蘇恆,你不用擔心,也不必害怕,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經曆過好幾次了,我知道該怎麽處理。你可以待在這裏,不必下去,這裏雖然還不能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總比下麵要好一點。”


    “不……不……,我不能……不能讓您……您一個人……”蘇恆說著說著,幾乎要哭出來似的。


    “你不要擔心,你這樣會讓我也很擔心的。”


    “可是……可是下麵……很黑。”


    “你沒有看見到處都飄逸著藍光嗎?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借著這些藍光,還是能略微看見一點東西的。”


    “藍光?”


    “對啊,難道你看不見嗎?”我驚訝地問道。


    “一片漆黑,好像沒有……沒有……藍……藍光。我……我什麽都……看不見。”蘇恆有些緊張地說道。


    “啊?你看不見嗎?什麽都看不見?”


    “看不見。”


    我心裏突然湧過一陣莫名的恐懼,難道隻有我才能看見這些藍光?我為什麽會那麽特別?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是禍還是福?


    我再次看向那個地洞,地洞裏藍光繚繞,光怪陸離,如魔術般變幻無窮。除了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光影外,我什麽都看不見,不知道這個地洞有多深,不知道這個地洞是什麽模樣,不知道這個地洞裏藏著什麽東西。盡管如此,我還是決定要進去一探究竟。我不知為什麽有這樣的衝動,但是麵對這個地洞,麵對這些藍光,它就像有無窮無盡的魔力似的,我禁不住它的誘惑,我無法拒絕它,我越看它就越被它吸引——這些可愛的光影實在是太美麗了。


    “我已經決定了。”我深深地籲出一口氣,好像在一番長時間的掙紮後終於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我一定要下去看看,那個世界如此吸引著我,它讓我無法拒絕。如果我錯過了這個機會,我會遺憾一輩子的,一輩子啊。這件事和你無關,蘇恆,你不必陪著我,你即使下去了你也看不見,不是嗎?而且我希望你留在這裏,你留在這裏可以作為我的接應,讓我更加放心。”


    “對……對不起,讓您一個人……一個人去冒……冒險,我卻幫……幫不了您!”蘇恆低著頭,不無遺憾地說道,“這個……給您,”他把那把鋒利的小刀遞給我,“您可以防身,如果……如果有什麽事,就……就叫我,我……”


    我接過小刀,沒有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說道:“謝謝你!我如果遇到危險,一定會叫你。”


    “好,我……我在這……在這裏等您……”


    “請抓住我雙手,把我慢慢放下去。”我雙腳已經探入洞中,坐在洞口邊,把雙手伸到蘇恆麵前,微笑著看著他。


    他抓緊我的雙手,卻沒有鬆開。


    我眼含微笑地看著他,示意他趕緊放手讓我下去。


    可是蘇恆依然抓緊我的手,兩眼緊緊地看著我,不僅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緊了。


    “蘇恆?”我微笑著提醒他道。


    蘇恆什麽話都沒有說,我看見他默默咬了咬嘴唇,突然把臉湊過來,在我的臉頰上熱熱地一吻,隨即紅著臉躲了開去,輕輕地說道:“小心……等你。”


    我沒料到蘇恆會這樣,亦雙頰緋紅,咬了咬嘴唇,微笑著看了蘇恆一眼。


    我兩腿一滑,就已進入了洞中。蘇恆盡量把我雙手放低,我的腳尖似乎已能碰到地麵,便示意蘇恆放手。蘇恆的手心裏滿是汗水,但他終於鬆開了雙手,我一個人進入了洞中。


    “怎麽樣?您……您有沒有……受傷?那裏……那裏的情況……怎樣?”蘇恆鬆開手後,趴在洞口,焦急地問道。


    “我很好,你放心吧。這個洞裏什麽都沒有,洞底也很平坦。在我旁邊,啊,在我旁邊,我看見有一個大概一米左右高的小洞,很明顯可以從這裏通到其他地方,我準備到這個小洞裏去看看。”


    “注意……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目前看來這裏沒有任何危險。”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貓著腰鑽進了旁邊的那個小洞。


    整個洞裏藍光如雲氣一般氤氳動蕩,在這片瑰麗的藍光中,我看見有一排石階一直通向地下,通向藍光迷離的深處,不見盡頭。


    我順著那排石階一直向下走去,雖然隻能看清眼前的一小段路,但是我沒有猶豫,沒有遲疑,一直向下走去,不知走過了多少級石階,也不知已進入了地底多深,但那些石階一直向下延伸,向下延伸。


    “到底何時才能走到它的盡頭?”我心裏默默想著,腳步不停,又不知向下走過了多少級石階。


    我再向前走了數級台階,忽見被一道石門攔住。我走到石門前麵,首先進入眼簾的就是石門上的一個雕像,足有臉盆大小,這是一幅我此刻已再熟悉不過的雕像了,一個圓環,中間是一團跳動的火焰,和那枚徽章上的雕像一模一樣。隻是這石門上的雕像十分精致生動,比之我之前一直青睞的徽章實在多有過之而實無不足,仔細觀之,甚至連火焰中跳躍的火星都曆曆在目。


    這扇石門看上去十分老舊,雖是用整塊大石雕琢而成,但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裂痕,甚至有碎石剝落的坑隙。隻是那枚徽章的雕像卻明顯地清爽光滑,好像雕琢的時間不算太久,但是像被無數次摩挲過似的,留下了黝黑的包漿之痕。


    我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在這幅精美的雕刻上輕輕地撫摩著,大概就像之前不知是誰無數次的撫摩那樣,因為這幅雕刻實在太吸引我了,就像我麵對的是一個嬰兒稚氣童真的臉,讓我忍不住要去摸摸它柔軟的小臉,又像是麵對一個久戀的情人,忍不住要擁入他的懷中奉獻自己無限的愛戀。


    我被這道石門擋住了去路,但我相信這裏絕不是這個地洞的最深處,當初陳大為建這個地洞也不會僅僅為了每天到這裏來撫摩一下這幅石刻。雖然它的確像是一個頗有年頭的古物,但它在這裏充其量隻是一個石門而已,在它的後麵一定還另有通道。


    親愛的讀者,我之所以懷疑在它後麵另有通道,並不是我發現了什麽特別的證據,在這裏我似乎找不到任何證據,要說證據的話隻不過是因為在長長的通道的路上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石刻,硬生生地把路截斷,因此它更像是一個門而不是道路的終點。我做出上述判斷最大的理由其實是我的——第六感,我相信我的第六感,經驗告訴我,它常常是正確的。


    可是,如果它隻是一扇門的話,怎樣才能把它打開呢?


    我在刻像上撫摩了一會,仔細地看著這幅雕刻,希望能從中發現一點什麽。突然,刻像好像在我麵前活了一樣,它動了起來,火焰在燃燒,火光熊熊。它噴吐出來的不是紅色的火苗,而是藍色的火焰,觸及我的手心時不是灼燒,而是冰涼,一股刺骨的寒氣如錐子似的鑽到我的手心裏,我的手心立即變得疼痛而麻木,幾乎無法動彈。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我大驚失色。


    在那團藍色火焰漸漸消退之後,我突然發現在噴出那團火焰的地方露出一個小小的洞口,一個扁平細長的小洞。指尖觸及那個小洞的時候,那個小洞依然寒涼刺骨,好像稍不留神手指就會被凍得粘在上麵。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小洞?我越來越感到它不僅僅是一個小洞,它在這裏不僅僅是為了噴出那團藍色的光霧,它更像是一個鎖孔,這扇石門的鎖孔,隻有合適的鑰匙才能打開這扇石門。


    鑰匙?鑰匙在哪裏?顯然它不會藏在這扇石門上,它也不會藏在這條隧道裏,它不會像很多人那樣被藏在自家大門附近,以防萬一忘記帶鑰匙時被關在門外。


    我正在猜想那應該是一把什麽樣的鑰匙時,忽然感到衣服口袋裏有東西在跳動,好像躍躍欲試地要從我的衣袋裏跳出來。


    我心裏大驚失色:到底是什麽東西躲在我的衣袋裏?


    我低頭一看,隻見我的衣袋裏也不斷地有藍色光氣冒出。


    那是什麽?


    我禁不住伸手向衣袋中摸去,一下子摸到一件東西,正因為這件東西,讓我突然恍然大悟,也讓我得以有機會打開麵前的這扇石門,一探石門背後神秘莫測的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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