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梅達林答應和我一起去找侯凱勝,但我實在不知道到底在哪兒才能找到他。我原以為他會和梅達林在一起,但現在看來,梅達林似乎沒有說謊,昨晚離開落霞小樓後,他早早地就和梅達林分了手,一個人轉迴頭到落霞小樓來找我,但實際上他沒有來,就在那個時候他失蹤了。他會到哪裏去了呢?他這個人怎麽也玩起了失蹤的遊戲?


    一想起“失蹤”這兩個字,我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得厲害。我不敢想象,基地裏已經有很多人都因失蹤而慘遭毒手,侯凱勝的命運應當不至於如此不堪吧!但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他的命運不會由我來決定,火舌計劃的那些人也不會聽從我的安排。


    “如果那些人真的會聽你的呢?”梅達林突然說道。我們已經前前後後地找了很多地方,從天色微明一直找到天色大亮,從那幢熟悉的小樓一直找到不太熟悉的洗衣房,甚至雜草堆和房屋的旮旯角裏都找過了,可就是尋不見侯凱勝的影子。梅達林這時才真正開始著急起來,一路上眼淚汪汪的,在聽我說侯凱勝可能被那些人抓走後需要有人前去搭救時,她突然說了上麵的哪句話。


    “啊?”


    “我說那些人可能真的會聽你的,求求你了,你去救救他吧,我不能沒有他。”梅達林拉著我的胳膊,好像如果我不答應她她就會一直拉著不放,不僅拉著不放,她又開始把我的胳膊搖晃了起來,越搖越猛烈,似乎要把我的胳膊搖斷才會罷休。


    “我和那些人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怎麽可能聽我的!”


    “那些人一定會聽你的,我知道他們一定會聽你的,我也有第六感,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那些人一定會聽你的。”


    “你要知道,我如果去麵對他們,我就一定有很大的危險,極有可能有去無迴,我這是在拿生命冒險呢。”


    “戴小姐,你不怕危險的,不是嗎?況且你和侯醫生也是老相識了,你和他的感情一向很好,你為了他,就算是犧牲自己,你也是很願意的,是不是?如果是我,我就願意犧牲自己。”梅達林依然不肯罷休,的確,在她眼裏,要救侯凱勝,犧牲我是最好的辦法。


    “隻要你願意犧牲自己,可能就會有法子。”我瞟了梅達林一眼,略帶嘲諷地說道。


    “我雖然願意犧牲我自己,但我和那些人素無來往,又不知道他們的一些鬼魅伎倆,他們怎麽可能聽我的呢,我的犧牲隻能是白白地送死而已。戴小姐,你就不同了,如果你去,他們一定會聽你的。”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聽我的?”


    “你想想,他們為什麽會抓走侯醫生,還不是因為他知道他們的秘密嗎。我常常對他說,不要去管那些事情了,可是他……他就是不聽我的。好了,現在他被那些窮兇極惡的家夥抓去了,還不知會遭受怎樣的罪呢,可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不是自作自受嗎?不過,戴小姐,你不同了,你也知道他們的很多事情,甚至比侯醫生知道得更多,他們卻沒有來抓你,沒有去折磨你,可見你在他們那些人麵前真的不一樣啊,大不一樣。因此你去懇求他們,他們一定會聽你的。我求求你了,為了侯凱勝,為了我們的侯醫生,你也知道,基地不能沒有侯醫生啊,就做做好人,委屈你一次吧。”


    “我難道很特殊嗎?告訴你,麵對這些人,我也很害怕,我也會怕得渾身顫抖,我也很不願意去見這些人。我不是沒有被他們抓住過,如果不是我的運氣好的話,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呢。”提起火舌計劃和火舌計劃的那些人,我一直心有餘悸,就像晚上噩夢裏的那樣,甚至害怕得渾身戰栗。誰願意再有那樣一次恐怖的經曆呢!在這些事情和這些人的麵前,我唯恐避之還來不及呢。


    “可是現在除了你,還有誰能救侯醫生呢?你對那些人了解得最多,你的條件最有利,如果你不去救他,他真的就隻有死路一條了。”梅達林說著,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我本來是一個愛哭的女人,可是見到另一個哭泣的女人,我依然心慌意亂,隻得安慰她道:“你不要哭了,我想想辦法吧。”


    梅達林收起眼淚,抬起頭看著我說道:“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去救侯醫生了?”


    “我先想想辦法再說。要我去救他,首先我要見到那些人,並且要能見到管事的人才行啊。”


    “你真是太好了,我的好姐姐。”她又拉住我的胳膊搖晃了起來,不過這一次是輕輕的搖晃,不像剛才那樣搖晃得力道十足。這樣輕輕地搖晃,就像在做溫柔的按摩,讓我感到舒服與放鬆,不過我也很清楚,在這舒服與放鬆的背後,可能卻是我兇險的付出。


    “好姐姐?我的年齡可能還沒有你大吧。”我看著梅達林說道。


    “你不要那麽認真嘛,雖然你的年齡可能略遜於我,可是在處理很多事情、自己麵對危險時隨機應變的本領都比我強啊,我叫你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


    我明白了,在這聲好聽的姐姐的背後也是我兇險的付出。


    “好姐姐,你什麽時候去救他啊,可是要盡快呢,否則……否則我的凱勝哥……”她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


    這聲好聽的姐姐是在告訴我,要我早點去麵對那些不測的兇險。


    “你放心好了,我立即就會去安排和那些人見麵的事情。”


    “好的好的,你趕快去,我就不打擾你了。我一個人再到其他地方找找。”梅達林說完,沒有等我答話,一轉身便走了開去。


    “如果找到了,請及時告訴我。”我在她身後大聲提醒道。如果她真的找到了侯凱勝,我就不必再去冒險了。但即使她真的找到了侯凱勝,也未必會來通知我,因為在她心裏巴不得我去冒這個險,巴不得我就此一去無迴,巴不得我被那些人折磨和殺害,因為我死了,在侯凱勝那兒她就少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


    但是我也在心裏對自己說,我絕不會讓她這種可卑的願望得逞。


    看看天色已不早,我記得戴維說過他為我安排的調查小組成員裏的醫學專家會來找我,而且我也要為去見火舌計劃的負責人從而搭救侯凱勝做些準備,辭別梅達林後,便匆匆往技術部大樓趕去。


    正走到半路,忽見小路上遠遠地有一個人奔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蘇恆。隻見他一邊跑一邊向我招手,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我於是也加緊腳步,向他迎了過去,須臾便到了近前。


    “蘇恆,急急忙忙地找我有什麽事?”我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一夜有太多不幸的事情發生,我真希望他此時能告訴我一件好事,讓我重新記起快樂的味道。


    “戴……戴……戴主管……”,蘇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口吃的毛病免不了更重了一些。


    “不要急,你慢慢說。”我安慰他道,其實在我心裏已經急得巴不得他說得越快越好。


    “戴主管,您……您交給我……交給我的兩……兩瓶樣本……血液樣本,結果……有……結果了。”蘇恆喘得拍著胸脯說道。


    “哦,怎麽樣?”我緊張得似乎也開始喘息起來。


    “很……很奇怪,它們有……有……”


    “有什麽?這兩份樣本有關係嗎?”我此刻心裏十分複雜,不知道自己真正希望聽到什麽樣的結果。


    “它們……它們都有……有抗體。”蘇恆依然喘息未定。


    “抗體?”我好奇地問道。


    “是的,對抗……對抗一種特殊……特殊病毒的……抗體,都有,兩瓶都有。”


    “病毒?你指的是什麽病毒?”我急急忙忙地問道。


    “那個人……李……李躍天偷偷……偷偷送來檢測的……病毒。”


    “你是說火舌計劃那些人研製出來的病毒?你是說兩瓶血液樣本中都有這種病毒的抗體?”這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但仔細一想,也有道理。


    我已知道我的血液中有這種抗體,而且我已經成功地用我的血液治好了丁小小身上的病毒,如果那個老婦人和我有血緣關係,她的血液中也有這種病毒的抗體就不足為奇了。不過這也從側麵證明,那個老婦人極有可能真的是我的親生母親。想到這一點,我心裏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都一齊湧出來作勢搗怪。


    “那麽,dna的檢測結果呢?”我的問話聲竟然有一點顫抖。


    “一樣,完全一樣。”蘇恆略帶疑惑又十分興奮地說道。


    “完全一樣?你說完全一樣是什麽意思?”我對他的迴答有些迷惑不解。


    “我見兩份……兩份血液樣本都……都能抗病毒,就做了……做了仔細……比對,結果……結果發現它們是……是一樣的,完全一樣的,一……一模一樣。”


    “蘇恆,我還是沒有明白你想說什麽。”


    蘇恆漲紅了臉,說道:“我……我是想……想說,這兩份血液是……是一樣的,它們不是兩個……兩個人的血液……樣本,而是來自……來自同一個人。”蘇恆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後,又開始大聲地喘氣。


    我驚訝道:“你是說這兩份血液樣本都是同一個人的血液?”


    蘇恆插蔥似的點了點頭。


    我有點不敢相信這樣的結論,於是問道:“你會不會搞錯?”


    蘇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說道:“不,不會,不會,絕對不會。我……我開始也奇……奇怪,戴主管怎麽會送兩份同……同樣的樣本做檢測,並做……比對,我仔細檢查了多次,確信它們是采自同一……一個人,不會錯。”


    原來我心中還有的一點期待和疑惑忽然被蘇恆的這種結論一掃而光,那個老婦人已經身死,其骨肉也已化成灰燼,恐怕她的身份就此成為永遠的秘密了。可是,她是我的母親嗎?這個謎將一直存在我的心裏,我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


    我謝過蘇恆,吩咐他把那兩份血液樣本收好,無論任何人索取都不能給他。蘇恆答應著離開了。


    在去技術部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小橋,小橋半圓形拱起,因此橋麵很高。我想著心事,拾台階而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走到橋中間,卻不想再走下去,於是側身手扶橋欄,低頭看著橋下的流水。橋下水流婉轉,向前一路盤旋著消失在遠處一處叢林背後。在叢林旁邊,還立著一些假山石,形態奇特,陽光照在上麵,熠熠生輝。


    雖然眼前景色美麗,可我卻無心看景,卻想起小時候的許多事情。那些事情反反複複地在腦中徘徊盤旋,一樁樁一件件宛如昨日。


    說來奇怪,在我的記憶中是沒有母親的,可是許多事情中卻仿佛有個母親正站在旁邊,看著我或陪著我,她仿佛已經參與到我童年的快樂和憂傷中,始終伴在我左右,盡管我喊她她不應,摸她也摸不著。那些本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逐漸模糊的記憶嗬,卻在我的腦海中越發地清晰起來,隻是母親的臉龐是虛無的,我想走近她,看清她,可是當我伸出手去,蹣跚著向她走去,她卻如風似的,離我越來越遠,終究無法看清,無法摸著。可是今天,我卻不由自主地把老婦人的臉安在了童年記憶中那張模糊的臉上,好像我自己在心裏對自己說著:那就是母親的模樣啊。


    我就這樣沉浸在孩童時對母親的迴憶中而不能自拔,不知過了多久多久。當我終於從迴憶中醒過來時,驚訝地發現太陽已經在半天有一丈多高了。天氣很晴朗,空中一片雲都沒有,因而整個天空萬裏湛藍,非常耀眼。


    我必須立即趕迴技術部大樓,雖然對母親的思念讓我流連不舍,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危險要闖,還有很多境地需要我去粉身碎骨。


    如果老婦人真的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為什麽會在這兒,她又為什麽會落到這種地步,她是被誰害死的,這一切都還需要我去調查,這一切都是壓在我心頭的沉重的負擔。


    當我迴到技術部大樓我的辦公室的時候,卻見辦公室裏坐著一個人,我隻能看見他的後背。


    他大概聽見了我的腳步聲,迴過頭來,忽然我覺得他的目光如兩道閃電似的直射了過來,刺得我眼花繚亂,不得不躲避他那淩厲的目光。


    “戴主管,我已經在這裏等得很久了。”那個人首先開口說話,而且話語中頗有不滿的意味。


    這時我才看清坐在這裏的這個人,他竟然就是李躍天,侯凱勝的師兄,那個被侯凱勝提醒決不能輕易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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