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大福問趙大有他是怎麽被病毒感染時,趙大有滿臉疑惑,說道:“病毒?我感染了病毒?”當此人再次看著他的雙手時,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麽,像見了鬼似的,瘋狂地甩動手臂,好像這雙手成了他的累贅,要把它從自己的身體上用力甩掉。可是憑他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把這雙手甩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長滿了令人惡心的膿瘡,不停地流著黏稠的黃色液體和淡紅的血水。趙大有的嘴唇顫抖著,全身一直哆嗦不停,喃喃自語道:“毒……病毒……感染……病毒……”


    王大福再次把尖刀向前送了送,抵在了趙大有的臉頰上,問道:“你是怎麽感染病毒的?他們給你喝了什麽,還是注射了什麽?”


    趙大有努力想迴憶不久前發生的一切,他的牙齒不停地上下打著顫,舌頭也變得僵硬,說話含混不清。我仔細去聽,努力去辨別,好像他在斷斷續續地說道:“黑屋,黑屋,我……我被關在……黑屋,沒有人,什麽人都沒有,突然門……門開了,門……啊,那扇門……突然開了,我爬,我往外爬,我就往外爬,拚命地往外爬,我想逃,快點,可是……,有聲音突然說,叫我到……到你(趙大有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我)這兒,救命,救我,你的血,用你的血,對了,你的血,三百毫升,隻要三百毫升,救……救我,三百……隻要三百毫升就可以救我了,救救我吧——戴……戴小姐,救我吧,隻要三百毫升,隻要三百毫升啊——”


    話一說完,他又張開兩條手臂伸向我,好像無論我躲得多遠他都勢必要抓住我似的,隻是他麵前就是王大福緊緊握住的那把尖刀,他才沒敢上前。


    不過,我早已被他說的話嚇壞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王大福怒道:“你胡說什麽!戴小姐的血怎麽可能清除你身上的病毒,你一定是瘋了,一定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故意來刺殺戴小姐,對不對?”


    趙大有急忙搖頭道:“不,不,我沒有,沒有。這位大爺,剛才您問的話我都已經迴答您了,您答應會幫助我的,會幫助我清除病毒的,會救我的。大爺,我隻要……隻要她的血,隻要三百毫升,就可以救我了。三百毫升,她不會有任何問題,卻可以救我的命。大爺,求您幫我啊。”


    王大福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見似的。


    我躲在桌子後麵,一個勁地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人說的鬼話,我根本不相信我的血能清除火舌計劃花費了這麽多年才研製出來的病毒。他們想借這個人的手取我的血,一定是別有用途。隻是他們沒有想到,今天早晨王大福正好在我這兒,才使這個計劃暫時沒有成功,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在的話,或許此時早已慘遭毒手了。


    我原以為王大福會不理會這個瘋子的胡言亂語,把他痛斥一頓,再帶迴保安部好好調查他的來曆。誰知王大福聽了他的話後,突然放開倒在地上的這個瘋子,手中還握著那把帶血的尖刀,站起身一步步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見此狀,驚叫道:“王部長,你……你想幹什麽?”


    王大福看著我,嘿嘿地冷笑了兩聲,說道:“戴主管,這個人雖然像是個瘋子,但他說的話也許有些道理。他說既然可以用你的血來清除他的病毒,就或許真的可以用你的血來清除他的病毒。此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您說是不是?為什麽不試試呢?三百毫升血而已,這一點點血量一點不會影響一個人日常的正常生活,您就算貢獻出來一點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況且用您的血治療他的病毒,我很快就可以知道這個人剛才說的是不是實話了,如果他騙我,我一刀就可以宰了他,如果他說的是實話,或許我們就發現了火舌計劃的一個重大秘密。這很好,不是嗎,隻需要一點你的血,三百毫升就可以了。”


    王大福這麽說著,他的雙眼始終紅彤彤的,就像惡狼的眼睛一樣。


    我驚怒道:“趙大有,這個人是個瘋子,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你看他說的哪一句話、哪一個字不是瘋話!王部長,難道你也像他一樣瘋了嗎,怎麽能和他一樣盡說胡話呢?我的血能清除他身上的病毒?哈哈,這……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隻有瘋子才會說出這樣瘋瘋癲癲的話來,你怎麽能相信呢?你怎麽能相信這個瘋子說的話呢?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正在那裏偷偷地笑呢,他的陰謀在你的幫助下就要得逞了,你……你難道要助紂為虐,幫助一個瘋子來害我嗎?”


    王大福又走近了幾步,臉色陰沉地說道:“您知道,我的助手小吳今天失蹤了,沒準就遭到了那幫用心險惡的家夥的毒手,被他們植入了病毒。你看,多麽可怕的病毒。如果您的血真的能夠解毒,小吳就有救了,就會撿迴一條命,您也會是他的救命恩人。您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是多麽大的善舉啊!如果您的血被證明不能清除病毒,那是他造化不好,也就怨不得別人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嚐試一下,隻有這樣,我才能對他有所交代。”


    聽王大福大言不慚地這麽說,我又驚又怒,全身發抖,正想再大聲喝斥王大福,王大福卻搶先繼續說道:“戴小姐,我知道您是個善解人意的人,看到別人正在遭受苦難和不幸時,總不會無動於衷、袖手旁觀吧。現在,您救小吳的機會來了,隻需要一點點血,三百毫升並不多,您就可以救小吳,或許還能拯救許許多多其他的人。戴小姐,這一直是您追求的,不是嗎?啊,戴小姐,請您放心好了,您看,您過來看看,這把刀鋒利得很,鋒利極了,我出手也很快,我保證出手會很快,快如閃電,唰,刀過了,血出來了,好了,就是這樣,幹淨利落,您不會感到疼,嗯,或許有一點疼,隻有那麽一點點疼而已。不過您不必擔心,即使有一點點疼,一切都會過去的,很快就過去了,您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嘿嘿。”


    王大福說著,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來,好像我早已成為籠子裏的獵物,可以任他玩弄、任他宰割似的。


    趙大有倒在門旁邊的地上,見王大福拿著刀子一步步向我進逼,也興奮地高聲咆哮道:“大爺,取她的血,她的血能夠清除病毒,能夠救我,能夠救您的助手,能夠救很多其他的人。快取她的血,快取她的血,三百毫升不夠,要多,要多,多多益善,哈哈。”


    看見王大福拿著那把寒光閃閃的尖刀一步步向我逼來,我已經退到了桌角、我已經退到了牆根,我已經退無可退了。他攔在這幢小樓唯一的一扇可通到室外的門的前麵,我無論避向哪個方向都無法不受傷害地從他那頎長而粗壯的胳膊下溜過去,況且門邊的地上還躺著一個兇神惡煞般的趙大有,看來我今天真是兇多吉少了。


    我越看越是害怕,不由得怒道:“你們……你們這兩個人麵獸心的畜生,你們不去想想如何對付那些傷害你們的人,卻要來對付一個和你們無冤無仇的弱女子,你們……你們還有什麽良心!你們……你們還算是男人嗎!”


    可是我這話在鐵石心腸的王大福那裏沒有絲毫用處,他依然板著臉,一步一步向我逼來。


    趙大有突然又大笑起來,口中一邊吐著白沫,一邊說道:“良心,戴小姐,你的良心是什麽?你的良心不就是給我一點血,救活我嗎?你看見我變成了這幅樣子了還不肯救我,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呢?哈哈。話又說迴來,你不給我血,不救我,你就是傷害我的人,你不就是傷害我的人嗎?哈哈。”


    我實在怒得無話可說了,眼看著王大福牢牢握在手裏的尖刀快到了我的眼前,快到了我的脖子上,我似乎已經看見王大福準備揮動手臂,唰,正像他說的那樣,快如閃電,人頭落地,鮮血狂噴,我哪裏還有命在。


    正在這時,我忽然急中生智,在王大福舉手的一刹那,說道:“王部長,請您稍等。這把刀如此鋒利,您這麽一揮,一定是鮮血狂噴,濺得到處都是。我的血這麽寶貴,能救你的助手,你當然不能讓它就這麽白白地浪費了,不是嗎?你應該先找一個容器,把我切開後,可以用這個容器盛血,我身體裏有多少血,統統給你算了,你總得有一個大點的容器才好啊。如果救你的助手三百毫升不夠,你也可以多給他一點,這樣不是很好嗎。”


    聽我突然這麽說,王大福怔了一下,茫然地點頭道:“您說的極是,多謝提醒。我應該找一個容器,大點的容器,可以盛更多的血,不能這麽白白地浪費了。”


    說完,他收迴尖刀,便從我身旁快步走過去,急忙到櫥櫃那裏翻找是否有可以盛血的大件東西。


    見王大福走向櫥櫃,我急忙向門外逃去。


    還倒在地上的趙大有見我突然拔腿要出門,大聲喊道:“不好,這死丫頭要逃,快點攔住她。”


    王大福猛然醒悟,一迴身,一隻手便要來抓我的衣袖。他的動作很快,手臂長處,五指早已扣住了我的衣袖的邊緣。我急忙抓住衣袖就往迴扯,幸虧衣衫尚且單薄,不用費太多力氣,就聽見“嗤啦”一聲,我的衣袖已被扯下來一大塊,抓在王大福的手上。我則急忙繞過倒在地上的趙大有,沒頭沒臉地向外逃去。


    王大福見我就要出門,大步奔跑過來,為了省時間,他沒有從旁邊繞過趙大有,而是抬腿就想從趙大有的身上跨過去。不知怎麽,當他正從趙大有身上跨過去時,趙大有忽然揮了一下手,一把抓住王大福的腳踝,叫道:“大爺,你可別忘了我,得到那死丫頭的血,一定要迴來救我的命啊。”


    趙大有這一下抓得很緊,王大福一時拔腳不得,隻得彎下腰準備用一隻手推開趙大有的手,哪知他的手剛搭上趙大有的手,突然像被什麽東西咬了一下,驚得跳了起來,那隻腳也狠狠地踹向趙大有,正踢中他的心口。趙大有蜷起身子,一聲哀嚎,就暈了過去。


    我看見王大福站在趙大有身邊,臉色蒼白,急急忙忙解開纏在尖刀手柄上的那塊布,把尖刀隨手丟在地上,卻用那塊布拚命地在剛才觸及趙大有的那隻手上到處擦拭著。原來當他的手觸及趙大有的手時,趙大有手上的膿瘡和血水正好沾到了王大福的手上,他怕這些膿瘡和血水裏含有病毒,具有傳染性,便索性暫時丟棄我,用那塊布去把手上的膿瘡和血水擦掉——畢竟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已經盡量逃得遠遠的,躲在一片假山後的樹林裏,偷偷地觀望這裏的動靜。


    當王大福還在埋頭擦拭手上的那些汙穢時,我看見趙大有已經醒了過來,悄悄地接近王大福,一把抱緊他的雙腿,叫道:“你為什麽踢我,為什麽踢我?你……你要救我,要救我,要……”


    王大福見趙大有依然糾纏不息,不禁惱羞成怒,再加上手上沾染了趙大有身上的膿瘡和血水,兀自心慌意亂,一時氣急,不及細想,隨手就抓起剛才拋在地上的那柄尖刀,嘴裏還兀自說道:“救你,救你,好,我這就來救你!”對準趙大有的胸部一刀就紮了進去,直沒至刀柄。


    我見王大福隨手就殺了趙大有,竟像殺一隻雞一樣,沒有一絲猶豫,其下手之狠之快是我見所未見,不禁大駭,躲在假山石後,不敢有絲毫動彈。


    趙大有身上中刀,狂叫一聲,用手指緊緊地扣住王大福的腿部。王大福剛想把腿從他的手裏抽出來,隻聽“嗤”的一聲,他的腿已被趙大有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劃出了數道血痕,趙大有手上的膿瘡和血水亦塗到了那些血痕上。


    王大福這一驚非同小可,先前粘在手上的膿瘡和血汙尚可擦掉,可是腿上傷口裏沾上的這些東西卻萬難去除。王大福臉色簡直已經變綠了,抬腳便向趙大有狠狠地踢去,可是那腳踢到趙大有身上時,趙大有卻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有感覺似的,再一看,原來此人已一命嗚唿,魂遊爪哇國去了。


    王大福丟下趙大有的屍體,臉上汗水淋漓,一瘸一拐地朝著我逃走的方向快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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