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部離技術部不遠,走過去大概隻需要五六分鍾。這是一幢黃色的大樓,共五層,不過占地麵積極大,幾乎是技術部大樓占地麵積的兩倍。我一直懷疑保安部本身沒有多少人,卻為何要獨占了這麽大的場地。等我進入這幢大樓時,才發現保安部內部結構複雜,負責和處理基地大大小小安全事務的機構和部門琳琅滿目,全部集中在這裏,實際工作的人員自然也不少。而且因為保安人員特殊的作息時間,除了部分高層領導外,其他人員住的地方甚至都在這幢大樓裏。事實上,在基地除了技術部外,第二大部門就是保安部了。


    當我來到保安部找到部長王大福時,他正好準備外出,見我過來,就大聲吩咐他的助手招待我。他話音剛落,我就看見一個瘦高個頭的男子出現在我麵前,他剪著平頭短發,鼻梁高聳,嘴唇紅潤,雖然戴著一副寬邊眼鏡,卻掩不住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他的身上穿著深色短袖t恤,t恤上印著一頭正在奔跑的獵豹,腿上套著卡其色休閑五分短褲,腳上蹬著一雙藍白球鞋。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英姿朗朗。


    他一上來就自我介紹道:“我是吳誌遠,誌在高遠,隻是姓吳,聽起來好像沒有高遠之誌似的,哈哈。我現在是王部長的助理,這裏的很多雜務活都是我在幫助處理哩。您就是技術部主管戴小姐?啊,看上去真年輕。”


    王大福拍了一下吳誌遠的肩,笑道:“什麽看上去年輕,戴主管可是真正的年輕呢,她剛從學校畢業不久,是基地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吳誌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啊,對不起,是我說錯了。”


    我也對他微微笑了笑,說道:“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就是技術部主管戴瓊。”


    王大福道:“你們好好聊聊,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下。小吳,你可要幫我好好招待戴小姐啊,她可是難得到我們保安部來哩。”


    說完,他便轉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他常常這麽忙嗎?”我看著王大福已經遠去的的背影問吳誌遠道。


    “他常常忙得連飯都來不及吃。古時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王部長也曾多次經過保安部,卻沒有空進來休息一會的事跡。您看,今天他也是才來不久,還沒有把板凳坐熱呢,現在又要出去了。”吳誌遠一邊招唿我到王大福的辦公室,一邊說道。


    我們在王大福的辦公室坐下,吳誌遠為我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我身旁的小茶幾上,接著在我身旁的小沙發上坐下。


    “他最近在忙些什麽呢?”我繼續問道。


    “還不是又有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嘛。”吳誌遠歎了口氣。


    “又有人失蹤了?他是誰?”我驚訝地問道。


    “裘幹事。”


    “啊,是他!”我驚訝得再也坐不住。


    “是啊,他本來是陳主席的親信,深得陳主席器重。隻可惜陳主席離奇身亡後,他就被大管家拋棄了,現在又突然失蹤,似乎也情有可原,隨願意那麽落寞地在這麽封閉的地方待上一輩子呢?可是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找到他。”


    “他失蹤多長時間了?”


    我隱隱覺得他的失蹤和西山的那些屍塊似乎有著說不清的某種聯係,甚至那些屍塊本身可能就是裘幹事。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們是昨天接到失蹤報告的,但估計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了。”吳誌遠一本正經地說道。


    “有什麽線索了嗎?”


    “沒有,現在還沒有頭緒。”


    “看來……看來這一陣子有得王部長好忙的了。”


    “是啊,他一直是個大忙人。”


    我看了看吳誌遠,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看起來很年輕呢,也是畢業不久嗎?”


    吳誌遠微笑著答道:“我已經畢業好幾年了,是在警官大學上的學,畢業後幹了幾年專業內的工作,也取得了一點成績。前段時間我看到陳主席發了一則招聘啟事,說要為基地挑選幾個得力的人物作為重點培養對象,我覺得挺有意思,當時也想換個環境,就向陳主席毛遂自薦,沒想到一拍即合,他竟然看中了我,於是我就到這裏了。”


    我讚道:“能被陳主席一眼看中,可見你真不簡單呢。”


    吳誌遠謙虛地說道:“其實我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本領,隻是平時喜歡鑽研,在一些競技比賽中也取得了一點小成績,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本來我還不敢奢望能到基地來,但那時我想,無論如何這裏都是一個全新的環境,應該比較能夠鍛煉人的,於是我就來了。”


    “這裏的確是一個很能鍛煉人的地方,你如果在這裏做得好,將來一定會有很大的發展。”


    “我也希望如此。戴主管這麽年輕就做了技術部的主管,一定才華出眾,今後還需要向戴主管您多多請教呢。”


    我見這個小夥子人長得帥氣,處處透露出一股青春向上的朝氣與活力,而且也比較謙虛、健談,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很少了,在基地尤其如此,心裏不禁對他生出了許多好感,甚至還有些暗暗地喜歡他,說道:“其實談不上指教,我才來基地不久,這裏的很多人和事我也在摸索中呢。不過,多和別人交流會對你有很大的幫助。如果你今後有什麽需求,而且我也能幫得上忙的,你可以來找我。如果我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希望你也不要推卻噢。”


    吳誌遠笑道:“戴主管,我們是兄弟部門,理應互相幫助,如果您有什麽事情我們一定會鼎力相助的。”


    我點點頭道:“這就好。我很希望保安部能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做好相應的事情,這樣才能給其他人一個交代,而不至於使保安部蒙上汙點和不良的名聲。”


    吳誌遠見我突然話語嚴肅,亦正色道:“戴主管,您說的話我有點不明白,難道我們保安部做了什麽讓您不滿意的事情了嗎?”


    我說道:“小吳——不知我是否可以這樣稱唿你——你可能對有些事情不是很了解。我也不能說保安部做了什麽讓我特別不滿意的事情,隻是有些事情做得似乎過於倉促、草率了一點,不能讓人心服。”


    吳誌遠說道:“戴主管所指的事是……”


    “你知道前兩天發生的一個年輕女孩在技術部墜樓的案子嗎?”


    “您指的是馬豔麗墜樓身亡這件事嗎?”


    我點了點頭,道:“這個案子你認為如何?”


    “這個案子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我嘿嘿地笑了一聲,說道:“結案的理由是‘無因自殺’,說這個女孩的墜樓是自殺,而且找不到任何原因,就定了個‘無因自殺’。可是我告訴你,這個女孩——就是馬豔麗——她不是自殺的,根本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是被人殺死的,是被人殘忍地推下樓去的。我現在這樣說,你能相信嗎?”


    吳誌遠搖搖頭,說道:“如果您沒有證據證明她是被殺的,我的確無法相信。難道……難道戴主管您有證據?”


    我盯著吳誌遠的眼睛看了一會,見他的臉色很平靜,也很鎮定,似乎對馬豔麗“無因自殺”這個結論頗具信心。


    “我沒有直接證據,但有相關線索,我相信隻要順著這些線索找下去一定可以找到真正的兇手。”


    說完,我打開包,把那張藏在包裏的紙頭拿了出來,遞給吳誌遠。


    在他接過之前,我又對他說道:“小吳,我是相信你,而且你是王部長的助理,才會把這件東西交給你。我希望你能夠認真對待,這可是關係到一些人的生死呢。如果你不能認真對待這件事,我還是把它直接交給王部長更好。”


    吳誌遠急忙說道:“戴主管給我的東西,我當然會格外在意、認真,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說道:“我不需要任何空洞的保證,我隻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說完,我把那張紙放在了吳誌遠的手上。


    吳誌遠打開紙,看了看,白紙黑字,上麵隻是一些普通的試驗數據,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但吳誌遠畢竟做過多年相關工作,頗有一些經驗。隻見他把那張紙橫過來豎過去地仔細查看,終於在它的頁眉處發現了幾個字的印痕。他對著窗外的亮光仔細地辨認道:“劉——江——飛——殺——我。”說完,他抬起頭看著我,問道:“這個上麵寫著‘劉江飛殺我’,這個劉江飛是什麽人,您認識嗎?”


    我說道:“你果然發現了這幾個字。這是一個人的名字,不過不叫‘劉江飛’,而是‘劉鴻飛’,鴻雁的鴻,‘江’字旁邊還有一隻‘鳥’。劉鴻飛,他是我的秘書,在技術部已經工作了很多年了。”


    吳誌遠又把那張紙條拿到陽光下麵,仔細看了看,點頭道:“果然是‘鴻’字,那隻鳥寫在旁邊,分開的距離這麽遠,而且痕跡又模糊,不注意看真的看不出來呢。‘劉鴻飛殺我’,這幾個字你懷疑是那個被害的女孩馬豔麗寫的?”


    我點頭道:“正是這樣。”


    吳誌遠道:“那您有馬豔麗平時的筆跡嗎?您能確定這幾個字真的就是她寫的嗎?”


    我說道:“我沒有她的筆跡,我也無法確定這幾個字是她寫的。不過,這張紙是在我的辦公室裏,就放在辦公桌上,平時根本不會有人進入我的辦公室。馬豔麗是從我的辦公室裏墜樓的,而且從這幾個字的字跡來看,屬於匆忙之中寫下,縱然我有她平時的筆跡,但這幾個字根本不能和平時的筆跡相比對。再者,你看這些印痕,也應該是寫的時間不長。除了馬豔麗之外,還有誰會寫這幾個字呢?”


    吳誌遠道:“您說的有道理。可是她為什麽不用墨筆寫字,而是用沒有水的筆刻劃這幾道印痕呢?”


    我答道:“劉鴻飛是我的秘書,他有我辦公室的鑰匙,平時進出我的辦公室也比較方便。如果馬豔麗用墨筆寫下這幾個字,再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很可能就會被劉鴻飛發現。你想想看,劉鴻飛一旦發現了,他根本就不會允許這幾個字存在的。而用不帶墨水的筆刻劃出這幾條痕跡,如果不加注意,真的不容易被發現,劉鴻飛發現它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而這張紙在我桌上,我發現的概率就會比劉鴻飛大很多,不是嗎?你看,結果不正是這樣嗎?雖然我不是百分之百地確定,但幾乎可以說這幾個字就是馬豔麗寫的。”


    吳誌遠看著我,說道:“戴主管,我知道這件事發生在您的辦公室,您一定急著要讓這件事水落石出,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們看到這張紙上的幾個印痕,需要排除任何可能性後,才能確定是不是馬豔麗寫上的,是不是?好,恕我說句冒昧的話,我這裏有一種假設。您說這些字是馬豔麗刻劃出來的,如果我——作為一個不知情的第三人——這樣認為,這些字不是馬豔麗刻劃的,而是您戴主管自己刻劃上去的,您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刻劃了這幾個字,不是也很便利嗎?您怎麽解釋?”


    我聽吳誌遠這麽說,吃了一驚,說道:“什麽?你說是我自己刻劃的?怎麽可能,怎麽會是我?我為什麽要刻劃這幾個字?難道你懷疑我偽造證據?”


    吳誌遠看著我,不慌不忙地說道:“戴主管,您不要激動,我相信這幾個字不是您刻劃的,可是怎麽能說服別人呢?怎麽能讓別人相信可以排除這種可能呢?”


    聽吳誌遠這麽強詞奪理,我先前對他的好感不禁一掃而光。聽他這麽說,我不禁有些生氣,怒道:“你不必再用這些牽強的理由來推脫了,如果你們不想查,請便!”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吳誌遠急忙起身,追上兩步說道:“戴主管,請您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說道:“那麽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你們到底會不會去調查此事?我相信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一定會有收獲。”


    吳誌遠站在那兒,臉露難色地說道:“這……我無法決定,這已經是一件終結了的案子,如果要重新啟動,需要部長他同意。”


    我立即說道:“好,你現在就把部長找來,我倒很想知道王大福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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