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技術部一組的技術人員閑談聊天時,我無意間得知了有關“火舌計劃”的一些信息,這些信息可以和我之前得到的前技術部主管留下來的《工作筆記》上的有關記載相互印證,證實這個計劃的確存在,或許現在仍然存在並進行著。隻是因為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即使基地技術力量的核心技術部一組的普通技術人員對此也所知有限,最多隻聽說過這個計劃的名字,我必須想辦法從其他渠道得到進一步的信息。


    我對這個計劃很感興趣,因為它可以揭示基地正在進行的某些秘密課題,而且我有一種直覺,幾乎是女人天生的直覺,這個秘密計劃似乎和我的身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或許我知道了這項研究計劃的內容和方案後,就能獲悉我的身世呐,這不也是當初我來基地的目的之一嗎?但是,我目前對它所知極其有限,甚至不知道有哪些人參與了這個計劃,如果能確實知道一兩個人,或許這一兩個人就是我打開這項計劃之門的一把鑰匙。


    是的,我暗自下了決心,從今天開始,在我的心裏必須時時牽掛著這個計劃。它不再像以往那樣飄渺虛無,好像一下子真實了起來,鮮活地呈現在我的眼前,我隻要稍作努力就能抓住它——至少是抓住它的尾巴。一想到這裏,我就興奮地幾乎再也坐不住了。


    我和一組的技術人員在辦公室裏又簡短地交談了一會兒,隻是在這些時間裏,我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談話的內容上了,前後左右都被“火舌計劃”牢牢地抓住,甚至連唿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蘇恆已經完成了他的研究,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會議室,拖了一把小椅子在技術人員中間坐下。他坐在這些平時似乎話也不是很多的技術人員中間,好像立即消失了一樣。在這幾個人中,他的個頭的確很普通,普通得很難讓我一眼就注意到他,相貌雖然比較清秀,但和其他人相比,卻缺少一份陽剛和帥氣。不過在我的眼中,他對待研究和工作的態度,卻是其他幾個人無法比擬的。


    我在和技術部一組人員的聊天當中,時時都有這樣一種感覺,坐在我對麵的這些人雖然都是男人,但其中有一兩個人的聊天能力和因此製造出的氣氛絕不亞於幾個興奮的女人在一起聊天時的情形,甚至連一些女人在聊天中常設的話題如張家長李家短等這些家長裏短的東西也談興甚濃,說得頭頭是道,有時甚至連我這個自詡為口才還不錯的真正的女人也自愧不如。我心下在想,如果不是天性如此,這樣的能力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鍛煉出來的。


    這幾個人扯東扯西,正說得天高地亂之時,忽然外麵傳來一聲大吼:“雨停啦……”


    有幾個人聽見,立即起身,說道:“已經很晚了,我們要趁雨停的間隙趕快迴去,就此告辭了,戴主管。”


    又有一人說道:“關於阿旺養的那隻叫旺財的狗,我還知道很多呢,今天沒有時間了,我們下次再找機會聊,下次再聊。”


    我一一點頭後,這些人很快就從會議室裏消失了,隻留下蘇恆,還坐在那張矮小的椅子上沒有離開。


    “雨已經停了,你不迴去嗎?”我看著蘇恆問道。


    蘇恆好像還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中,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卻說道:“戴主管,有一件事情我……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向您匯報?”


    “什麽事?”我見蘇恆說得鄭重,好奇地問道。


    “今天我……我收到了一份樣本,一份血液樣本,進行化驗。很奇怪,這份樣本很奇怪,和我以前……以前知道的樣本全然不同,全然不同。”說到這裏,他拿出剛才記錄的那本筆記本,在我麵前的會議桌上翻開,指著上麵的幾個數值對我說道,“您看……看這些化驗結果,比一般血液值要高……高出幾千……幾千倍。如果這是人……人的血液,說明他有嚴重……極其嚴重的病毒感染,我不知……不知道這是什麽。”


    我聽見蘇恆說到“病毒”兩個字,忽然想起侯凱勝提起的小蘭的死因和馬豔麗身體裏那曾經存在後來又神秘消失了的東西,這些很邪門的東西似乎也是與某種病毒有關,隻是侯凱勝所說的病毒就是蘇恆現在所說的病毒嗎?


    蘇恆的話立即引起了我的警覺。我關心地問道:“這份樣本是從哪裏來的?”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隻是……隻是我上班時就看見……看見放在我的工作台上了,裝在一個小瓶……瓶子裏,不知道是誰……誰放在那裏的。”


    “那你怎麽知道它是被送來檢測的呢?”


    “在樣本的旁邊有……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檢測'',我……我就檢測了,把結果記下來,記在這裏。”


    說著,蘇恆捏著一張紙條遞給我,我一看,上麵果然用黒筆歪歪斜斜地寫著“檢測”兩個字,字寫得特別別扭,好像一個用慣了右手的人偶爾用左手寫成的一樣,這是故意不讓別人看出寫字人的筆跡呐。


    我接過紙條,看了看這兩個字,卻看不出什麽名堂,於是把它收好,又問蘇恆道:“那個人請你檢測血液樣本,他怎麽知道檢測結果呢?還是你會把結果告訴他?”


    蘇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隻是檢測,他……那個人沒有要我告訴他結果,沒有,我以前……以前也沒有把結果告訴過任何人。”


    我忽然問道:“以前?你以前也檢測過類似的樣本?”


    蘇恆道:“是的,大概每個月……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已經……已經持續了三年了。”


    “三年了?”我忽然想到“火舌計劃”,從那本《工作筆記》記錄的時間來看,似乎正是三年前提到這個計劃的,難道蘇恆所做的檢測和這個絕密的計劃有關?


    我像發現了寶藏似的,突然變得非常興奮,對蘇恆說道:“你有沒有把這種情況告訴過其他人?”


    蘇恆點點頭,道:“我對王大姐說過。”


    王大姐即王曉宇,王曉宇那時是蘇恆的上級,蘇恆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些不明的檢測需求,當然要告訴他的領導,這沒有什麽奇怪的。


    於是我又問道:“那麽王組長怎麽說?她有什麽反應?”


    蘇恆道:“王大姐她……她隻是告訴我……不是工作範圍裏的要求一概……一概拒絕。”


    從蘇恆的這些話來看,很顯然王曉宇並不知道“火舌計劃”,或者她知道“火舌計劃”卻不想讓蘇恆知道,所以她才會這樣對蘇恆說。


    “顯然你沒有拒絕,仍然在檢測每一份送來的血液樣本,並且把結果記錄了下來,是不是?”我含笑讚許地說道。


    蘇恆點頭道:“是,正是這樣。”


    “為什麽?為什麽這次你沒有聽王曉宇的指令,拒絕檢測呢?”


    “因為我發現……這些樣本中有……有一個共同特征,病毒,都顯示……有病毒,那種病毒,不知名的病毒,在血液裏。不知道,我不知道血液……血液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會……會有病毒。我很好奇,不想……不想放棄。可是其他……其他的事情,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問道:“在這之前曾經有人找你談過這件事嗎?或者說,是否有人對你說過,請你參與什麽研究,或者類似的提法?”


    蘇恆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沒……沒有。我做的都是技術部日常……日常的檢測工作,隻有這個……這個是例外。”


    我沉默了一會,輕聲對蘇恆說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對別人說,我想你可能不知不覺中參與了基地的一項絕密研究計劃,這個計劃本身和參與人員的信息都不能向外透露。我會繼續了解這件事。你先把這三年來對這些樣本的檢測結果整理出來,出一份報告給我。請注意,這份報告先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也不要告訴大管家。”


    蘇恆答應道:“好,我有,我盡快……盡快整理,給您。”


    我點點頭道:“多謝啦!”我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說道,“啊,你看,已經那麽晚了,現在大家都走了,技術部要成為一座空樓啦。我想現在雨已經完全停了,你也趕緊迴去吧,不要讓家裏人等得太久。雖然工作很重要,但親人才是在自己生活中最值得關注的。”


    蘇恆遲疑了一會,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晚……晚點沒有關係,沒有……家裏沒有其他人了,我還是……是單身,單身,一個人住。”


    我微笑著說:“那也不能讓女朋友久等啊。”


    蘇恆的臉紅了一下,低頭輕聲說道:“我……我還沒有……女朋友。”


    我嘻嘻地說道:“這件事不難,你平時工作那麽努力和認真,人又很好,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我可以幫你留意,如果遇到有不錯的女孩子,我一定會介紹給你。”


    蘇恆兩眼盯著地麵,猶猶豫豫地說道:“我……其實……我有喜歡……”


    “啊,你是說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


    蘇恆囁嚅著更加說不出話來,“我……我……”


    我笑道:“我明白了。好啦,我們現在不說這些了。既然你現在沒有家人,也沒有女朋友,如果我說希望你今晚留下來,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我剛說完,蘇恆立即答應道:“好啊,好啊,我同意,我同意。”我看他這麽說時,臉上滿是笑容。


    我站起身,說道:“現在你領我到你的工作台去看看吧。”


    蘇恆答應著,領著我走進實驗室,來到他的工作台邊。他的工作台上擦拭得幹幹淨淨,各樣物品也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這個工作台的主人平常是一個很細心也很注重清潔的人。


    我拿起蘇恆剛才給我的他平時用來記錄檢測結果的本子,放在工作台上,對蘇恆說:“這是你平時用的本子,你下班後一般都會把它放在什麽地方?”


    蘇恆指著工作台上的一疊文件夾,說道:“我會把它放在……這裏。”


    順著蘇恆手指的指向,我看見文件夾旁邊還有好幾本類似的筆記本,都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起,筆記本的旁邊標注著相應筆記本記錄資料的起始和終止年月日。我於是把最新的這本本子按照筆記本的時間順序也放了進去,和蘇恆確認道:“是放在這裏嗎?”


    蘇恆高興地點了點頭。


    我放好筆記本後,又四周看了看。這間實驗室很大,裏麵擺放著許多儀器設備,高低錯落,一眼看去,仿佛是個儀器森林。


    我在蘇恆工作台四周的儀器叢林中轉了幾個圈,迴來後,對蘇恆說道:“你跟我來。”


    蘇恆不明所以,跟著我走到不遠處的一叢儀器後麵。我從旁邊拉了兩把小椅子,一把給我,一把給蘇恆,示意他坐下。我們坐在實驗室的一個角落裏,這個位子被很多矗立而起的儀器遮擋住,別人不容易發現,而從這個位子我們正好能看到蘇恆的工作台,看到蘇恆放在工作台上文件夾中間的筆記本。


    然後,我示意蘇恆去把實驗室的燈光關閉了再過來。蘇恆一一照做。


    關上實驗室的燈光,實驗室裏立即漆黑一片。窗外更無星光,所以整個空間裏都是黑壓壓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我隱約能看見蘇恆在黑暗中悄悄地摸索了過來,坐在我剛剛為他準備好的小椅子上,側頭看著我。我也坐在他身旁不遠處的那把小椅子上,側頭看著他。我和他都沒有說話,整個世界靜悄悄的,安靜得甚至有些可怕。


    說實話,在這樣又黑又靜的實驗室裏,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我一定會非常緊張,但現在有蘇恆陪伴在我身邊,我突然感到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點膽怯的心都沒有——這就是兩個人合在一起的奇異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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