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萬事萬物的道理,其實都是一樣的,譬如說早戀和釣魚。”


    “嗯,您說的對。”


    對個毛啊,哥們。


    不是,你這話題轉換的也太僵硬了吧。


    在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後,陳冰主動接過話題道:“這兩個都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都要把握好時機。”


    雖然嘴上說得大義凜然,但實際上陳冰的內心是這麽想的。


    我剛剛說的要把握好時機,指的可是早戀,而不是戀愛。所以說啊,早戀這東西本身就是一個特殊年齡段才會有的事情,你要是不把握好時機,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法在美好的青春時代享受到青澀的戀情了。


    陳冰想明白了,商叔叔今天把自己單獨叫出來,估計是覺得自己最近跟小商相處得太近了。所以以他這樣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讓自己跟商雲渺發展友誼,平常一起學習生活他沒有意見,可一旦兩人之間有了戀愛的苗頭,他就忍不住地要出麵製止了。


    為了扞衛自己來之不易的小商同學,陳冰決定今天不管對方說什麽,他都要咬緊牙關不鬆口,絕不答應什麽“先保持距離,等上了大學再在一起”的鬼話。


    聽出陳冰話裏有話的商正信沒有專門點出來,他先看了眼平靜的湖麵,緊接著又說道:“記得我跟小萱,我們兩個是畢業參加工作了才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剛剛參加工作,就在白石一中當老師。我呢,那時候在鎮政府上班。”說到這兒,商正信停頓了一下,轉而向陳冰問道,“你覺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聊這些,又有什麽打算的陳冰不敢輕易迴話。他就默默地盯著自己的竿子,也不迴話。


    也許商正信本來就沒打算等陳冰迴答,沒過多久,他就自顧自地說道:“我們其實是通過說媒認識的,當時我都快三十歲了還沒有對象,條件雖然還行,但相過那麽多次親我也沒看上誰。


    我爸媽著急啊,我是家裏最小的,其他兄弟姐妹都結婚了。反正他們退休了,平時又沒什麽事情幹,就經常跟人打聽有沒有適齡單身的女青年。


    然後問著問著,就問到小萱身上了。我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麵是在那個媒人的家裏,我本來單位裏還有點工作沒做完,想加班來著,是我媽硬塞給我兩隻菜市場裏買的母雞,非要我去的。


    沒辦法,我隻好去了。去了也沒怎麽上心,就穿著昨天還穿著的藍襯衫。那時候可是大夏天,又沒有空調。奔奔忙忙的一天下來,汗可不少,靠近了聞聞,都能聞到一股怪味。我本來是想著應付應付了事,跟對方聊幾句,差不多就要迴單位工作了。


    然後吧,我就蹬著自己那輛破自行車,頂著大太陽的一路狂踩,熱出一身汗的同時,也到了媒人那家。那媒人是小萱她親姨,跟我媽以前是在一個單位上班的同事,小時候我就經常見她,姨姨姨的也喊慣了。那時候我剛一進院子,就在外麵高聲喊了句:‘俺姨!俺娘叫俺來看看你!’


    那話是用咱這兒方言喊的,你想想也知道,聽起來肯定是土裏土氣的。


    我當時哪想的那麽多,聽到屋裏我姨應了一聲,就一手提溜著一隻母雞,直接把門給推開了。


    當時外麵是真的熱啊,屋裏也是真的涼快。一個那種老的台式大個風扇,就立在桌子旁邊吱呀吱呀地扇,扇出來的氣都帶著一股香氣。我就疑心啊,哪來的這麽好聞的味的?順著風吹來的方向我一看,就看見小萱在那坐著呢。


    風就從她身側吹過來,把她那個頭發啊、衣服啊什麽的,吹得微微揚起,就跟電影明星似的漂亮。


    她當時穿的是一身白衣服,手裏拿著一個那種大蒲扇,就擱在嘴前輕輕扇著,隻露出一雙眼睛和掛在眼睛上的頭發。我看她當時好像還在偷笑,眉毛輕輕地彎著,看起來可美了。她那個時候是真的漂亮啊,漂亮的簡直不像話,身上的味道也香。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那香味不是她身上的,是我姨中午燉的一鍋老母雞湯。我那時候不是沒吃中午飯,又蹬了好一會兒的自行車嘛,肚子餓的一進門聞到那股雞湯味,下意識地就覺得香。再一看到小萱那長相,我一下子就懵住了神,連菜味都聞不出來,還以為是她身上的味呢。


    反正那時候我是一下子被她迷住了,迷得我腿都邁不開,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了。


    迴過神來以後,我那是一陣懊悔啊,心裏埋怨著自己今天怎麽穿著這身就來了。頭發也沒洗,胡子也沒刮,衣服上還一股子汗味。


    擱那兒坐著的幾個小時,是我人生中最難熬的幾個小時,僅次於第一次去小萱家見她父母的難熬。我是既想在她身邊多呆一會兒,又想著趕緊走,別叫她聞到我身上的味咯。我尤其是害怕那個風扇往我身上吹的時候,把我身上那股子臭味吹到小萱身上。同時啊,我又想著自己可別再流汗了,不然那味就又要重了。


    可越是這麽想,我就越緊張,身上的汗也就越止不住得流,但我又不敢往風扇跟前坐……


    嗬嗬,現在想想我當時什麽豬腦子啊,瞻前顧後的,活脫脫一個大傻子嘛。


    就在我擱那瞎想的時候啊,小萱她就問我要用蒲扇嗎,我當時一整個人呆愣愣的,光想著她聲音也好聽了也不知道迴話,然後她就主動在旁邊幫著我扇。


    小陳啊,叔我不騙你,你叔我年輕的時候長得也帥著,人也機靈,可能討女孩子歡心呢。不過不知道咋滴,在你萱姨麵前腦子就是轉不過彎來。


    我當時還在心裏嘲諷自己說,人家恐怕以為自己是個傻子,不知道吹風這才幫我扇的。


    當天走了以後,我心裏反正是也是後悔,覺得自己是沒戲了。那成想我那姨後來又問我覺得小萱怎麽樣,想不想再見一麵。我當然想啊,當時滿嘴就說好,說想,後來也終於是再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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