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於遊海和姚偉早早地起來,吃了點飯,就在旅店裏等了會兒時間,到上午八點多,兩人決定到呂毅心家。


    路上,於遊海問姚偉:“我說,這呂家在懷仁城裏究竟是個啥人家?”


    “你知道咱們大當家的父親苗永紅吧,當年可是開過鏢局的把式,人稱苗一刀。這呂繼東乃是苗一刀的副手,一把大刀使得潑水不進,人稱外號賽呂布,就是說他老人家功夫好得不得了,現在,他老了,加之鏢局關門後就在懷仁城裏居住,據說,這呂繼東是大同人,嫌大同城亂,就在咱懷仁居住。呂繼東先前在懷仁城裏先開個拳房,後來就做買賣,十分有錢。現在雖不設拳房了,加之是商屆領袖,威望又高,誰也不敢惹。據說,他的兒子呂毅心小時候非常頑皮,呂繼東也難以管束,後來,就把他送到山西北方軍校,期望兒子在軍校有點出息。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至於呂毅心為啥迴家不當兵了,這我就不知道了。”


    於遊海也約略知道些呂家情況,聽姚偉說得這麽詳細,這才知道感情這呂家在懷仁城是跺一腳震三顫的角兒,不說別的,就憑教出的徒弟多就惹不得。


    兩人趕到呂毅心家,隻見呂家高門大院,闊大的府邸門楣上有一個橫匾,上書:耕武傳家。暗紅色厚重大門上有一排排碩大的黑色釘子,顯得氣派雄偉。很顯然,這樣的府邸在整個懷仁城裏是地位的象征。


    於遊海看著呂家大門,想起自家的寒酸扉門,心裏有種失落感。就在兩人正要進去時,從後麵走來一隊人馬,隻見這些人馬全是偽軍打扮,前麵有開路的,後麵有保駕的,中間一人拄著文明棍,年過六旬,帶著一副眼鏡,舉手投足顯示出一副陰鷙的架勢。姚偉一見,趕緊拉著於遊海的手就往旁邊的小巷子跑。


    於遊海猛不提防,差點被姚偉拉到。


    “幹啥,幹啥,跑啥?撞見鬼了?”於遊海邊跑邊不瞞地說。


    姚偉低聲嗬斥:“閉嘴!”


    就在兩人剛要拐彎時,猛聽得一聲大喝:“前麵兩人站住。”


    偽軍一聽,馬上反應過來。紛紛摘下肩上的槍吆喝:“站住,媽的,再跑小心吃槍子兒。”


    兩人見後麵跑來大批偽軍,隻好站住。於遊海不知道是咋迴事,心裏七上八下的有些害怕,隻有姚偉明白是咋迴事,就對於遊海說:“別怕,有我呢。”


    幾個偽軍跑來,其中一個身穿中尉衣服的人拿著匣子槍指著兩人說:“二位,跑呀,我叫你們跑。”說完,猛地王於遊海身上打去。


    姚偉一見中尉打人,就攔在前麵,橫眉立目地大聲喝道:“媽的,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打一下試試。”


    中尉一聽,“嗬嗬”大笑,說:“我看是你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我活得不耐煩了。弟兄們,給我往死裏打。”


    幾名偽軍聽說,就要上前動手,就在這時,還是先前那個聲音低聲嗬斥:“王海,住手。”


    被稱為王海的人隻好住手。


    一陣踢踏踢踏的聲音傳來,於遊海心裏非常緊張,一時不明白這個人為啥喊,是自己不小心露出破綻嗎?想想,沒有啊,那是因為啥?正在胡思亂想時,於遊海感覺來人停在自己背後,還未反應過來,就聽一聲問話:“是小偉嗎?”


    於遊海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姚偉無奈地答道:“是,啥事,舅舅?”


    於遊海猛然想起於遊海昨天在進城時對偽軍說過的話,這才恍然大悟,感情這個人就是懷仁的偽縣長李丙寅啊,怪不得這麽有架勢。


    “小偉,你現在在哪裏,害得舅舅我擔心受怕的。”李丙寅沉聲問道。


    “用不著你管。”姚偉一句冷冰冰的話。


    李丙寅一聽,有些尷尬地對姚偉說:“這孩子,大了就不聽長輩的話了。這次說啥也不讓你亂跑了,這世道亂糟糟的。”


    姚偉一聽,急得大聲說:“腿是長在我身上的,我想到哪裏就到哪裏。”


    李丙寅被姚偉的話衝得連連咳嗽,等咳嗽好了,就對王海說:“你給我把外甥領到縣政斧去,等我辦完事再說。”


    王海一聽,趕緊對姚偉說:“兄弟,請。”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姚偉心想,完了,自己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舅舅,甘願當漢殲,遭人唾罵,況且,自己的母親當年嫁到姚家,舅舅橫加阻攔,原因不外乎是嫌棄爸爸窮苦,自打記事起,姚偉就是在母親的不如意中度過,直到三年前染病去世。對舅舅一家,姚偉有的隻是怨恨和芥蒂。


    “我不去,我有我的自由,憑什麽幹涉?”姚偉大聲說。


    “唉,年輕人,少激憤多實際。好了,舅舅不能眼看得你在社會上胡混,現在舅舅已經是懷仁的縣長,有能力給你滿足。”李丙寅頓頓文明棍。


    見姚偉還賴著不走,李丙寅鼻子裏一哼,說:“王海,連個外甥也請不到縣政斧,還當連長?”


    王海一聽,趕緊對姚偉說:“兄弟,職責所在,體諒一下。”


    姚偉眼看逃走無望,隻好對於遊海說:“遊海,別忘了,啊!”


    於遊海眼睜睜地看著王海把姚偉請走,見姚偉囑咐,用力點點頭。


    於遊海見李丙寅等人進了呂毅心家,不知幹啥,隻好先迴旅店去了。


    等到了下午,於遊海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點飯,又到呂家,準備迎請呂毅心。到了上午來的地方,見呂家門口站著一個像是管家模樣的人,就上去問道:“敢問呂繼東老爺子在嗎?”


    那人警惕地看著於遊海,說:“你是什麽人?我是管家。”


    “我是呂繼東老爺子的故舊朋友托付捎信之人,煩請見老爺子一麵,就說有一件事要當麵詳談。”


    “信呢?”管家問道。


    於遊海就從衣兜裏拿出苗永紅寫的那封信來。


    管家接過,隻看了一眼,就對於遊海說:“你稍等片刻。”說完,就匆匆走進大門。


    等了一會兒,就見管家出來,對於遊海客氣地說:“我家老爺有請。”


    於遊海隨管家進了大門,到了裏院,一路走,一路感慨,還是人家有錢,嘖嘖,那飛簷獸脊的正房,那雕梁畫棟的耳房……


    在裏院的客廳,於遊海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呂繼東。


    “你就是苗永紅派來的人?”呂繼東年約六旬,健壯的身體透著一種城府和威嚴。


    “是的。”


    “所來何事?”


    “是——”,於遊海見管家還在跟前,欲言又止。


    呂繼東是何等眼光,見於遊海欲說還說的樣子,知道是說機密之事,就用低低的聲音說:“老王,你先出去吧。”


    被稱為老王的人走出去了。


    “說吧,現在隻有你我兩人了。”


    “我們雁北狼——”


    於遊海的話剛說完,猛聽得呂繼東大喝一聲:“什麽雁北狼,一群土匪。”說完,眼光灼灼地盯著於遊海。


    於遊海毫不害怕,就緩緩地對呂繼東說:“是的,我們雖為土匪,但一不搶老百姓財物,二不幹傷天害理的事,是真正的義匪。不像有些人,嘴裏看不起土匪,暗地裏卻想當漢殲,嘿嘿!不知我說的話對嗎,老爺子?”


    呂繼東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但最終沒發作,停了一會兒,就說:“人在江湖身不有己。年輕人,說話別那麽損。”


    “嘿嘿,我損,我可是親眼見到懷仁的偽縣長到過你家。”於遊海臉色漲紅。


    “你——,你這個隻見樹木不見森林的家夥,來人。”呂繼東終究沉不住氣,大喊一聲。


    於遊海見狀,氣得扭頭就走。剛一出門,就被一個準備進門的人猛然撞了一下,被撞得“咚咚咚”倒退三步,心想,這誰呀,這麽力大,抬頭一看,見是一位身體高大,體格健壯的人。


    “爹,您老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來人首先向呂繼東問安,然後對於遊海說:“你就是兩狼山的土匪,那個苗長青還好嗎?”


    原來此人就是於遊海要迎請的呂毅心。


    “心兒,我沒事,就是被這家夥氣得有些糊塗了。來人,看茶。”早在門口等候的王管家趕緊進來,沏了一壺茶,等茶葉泡好了,就倒在三個杯子裏,然後倒退出去,順便把門輕輕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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