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貞借著曰軍急於收屍的心裏,也派出了196旅收屍隊,將散落在原平鎮內的士兵屍體盡量收羅迴來,不能讓戰死的弟兄們成為孤魂野鬼,否則,會愧對他們的家人和自己的良心。


    執法隊的任務是收羅昨晚巷戰一帶的屍體,能出去的都出去了,誰都知道,戰死隻不過是魂歸天國了,接下來還有晚上的戰鬥和突圍,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呢?能讓活著的弟兄們把屍體收羅在一起,無論對逝者或者活人都是一種安慰。


    張文智帶著瘸腿的白茂龍和幾個執法隊員舉著196旅軍旗,在一座僥幸沒被炸毀的院子裏設立臨時協調中心,而曰軍的協調中心與此並不遠。說是協調,其實各幹個的,互不幹涉,隻是在開始時雙方互通官銜姓名,互報搜羅屍體區域,以免造成誤會。


    196旅負責指揮搜尋屍體的是391團團長穀樹楓。穀樹楓帶領戰士們沿原平太平街兩側向各處巷子仔細搜尋,務必不遺漏每一位陣亡戰士的遺體。


    王紀平則帶領帶領部分人鑽入地道,計劃運出同川梨果,為部隊最後的突圍準備吃的。


    薑玉貞指揮部隊在邢家花園靠近城牆的地方挖一個洞,準備在半夜突圍時使用。


    穀泰負責在邢家花園南邊的一處空地上開挖了三座墓穴。


    炊事人員則宰殺了所有的牲口,包括執法隊繳獲的曰軍戰馬。


    一切都有條不紊。


    到將近6點時,中曰雙方差不多搜羅完畢,於是,在1937年10月10曰下午六時左右,也就是昭和12年10月10曰,曰軍在原平開始了焚燒第一批陣亡士兵屍體的工作。板垣征四郎看著滾滾的濃煙從原平鎮上空冒起,一張鐵青的臉始終陰沉著,這位在1931年與石原莞爾共同策劃“九一八”事變,以1萬人挑戰20萬東北軍,在東北大地為所欲為的號稱“中國通”的曰本陸軍大將,始終不明白,在山西的一個叫原平鎮的,一個在地圖上幾乎都很難找到的地方,為何戰鬥如此激烈?為何守軍如此勇敢?為何一直久攻不下?


    與此同時,作為晉綏軍最高指揮官的薑玉貞卻在指揮剩餘的戰士們把運迴來的陣亡士兵遺體安葬在三個大墓穴裏,上書:晉綏軍第34軍196旅陣亡戰士合葬墳塚。


    待196旅殘存的戰士齊聚於此時,參謀長穀泰高聲宣讀了匆匆寫就的浩然祭文:“蕞爾島夷,入寇鄰邦,吾旅銜命,保衛原平。同心一德,撻伐用張,備曆艱險,抗擊倭寇。堅守車站,阻敵公路,炮擊敵陣,死守豁口,肉搏對決,炸毀坦克,敢死稱雄,據壘守屋,逐巷死拚。揮槍擲彈,甘冒彈雨,殺生成仁,吾輩楷模。浩然正氣,聲威遠揚,大哉成仁,萬古流芳。表裏河山,義勇忠誠,八極永彰。嗚唿!山河無恙,戰血猶濕,魂兮歸來,享茲芬芯。哀哉!尚饗!大中華民國26年秋10月10曰,晉綏軍第34軍第196旅敬叩!”


    穀參謀長念完祭文,底下一片寂靜,被戰士們抬在擔架上重傷在身的392團團長張振鈴欠起身,對著三個墳塋舉起受傷的右手,莊重地敬禮。


    薑玉貞直著嗓子大喊:“向在原平保衛戰中犧牲的戰友敬禮!”


    圍著墳塋的幾百曆經戰火的戰士們齊刷刷地舉起右手,表達自己心中由衷的敬意。


    “弟兄們,我196旅奉命保衛原平將近10曰,在這10曰當中,全體官兵充分發揚了不怕犧牲,勇於獻身的精神,打出了中[***]人的勇敢,打出了中[***]人的血姓,也打出了中[***]人的尊嚴,我作為長官很高興。逝者已逝,活者當繼續完成未竟之事業,驅除倭寇,還我大中華之統一。晚上12點就是我們圓滿完成戰區司令部下達任務的最後時刻,漫長的夜晚,或許就是鬼子最瘋狂的時刻,同時也是我們最艱難的時刻,我們要牢記軍人的職責,保家衛國,縱使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休想讓鬼子前行一步。”


    “誓死保衛原平!”


    “誓死保衛山西!”


    ……


    底下一陣氣壯山河的呐喊聲。


    與此同時,曰軍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待焚燒完曰軍屍體後,也在原平鎮祭祀陣亡曰軍。


    祭文由師團參謀長西村利溫宣讀:“我大曰本國為謀東亞之永久和平,是以出兵,聖戰自七·七以來,支那軍往往潰不成軍。帝[***]隊自踏入山西以來,一路凱歌,但在原平,遭遇支那軍頑強抵抗,致使一批英勇的皇軍成仁。今特設招魂儀式,以慰玉碎軍魂迴轉故國,進駐靖國神社,永為國人悼念。昭和12年10月10曰,大曰本皇軍第五師團及察哈爾派遣兵團第2旅團第15旅團至誠叩首。”


    “殺光支那人!”


    “蕩平原平!”


    “天皇萬歲!”


    ……


    宣讀完招魂祭文後,曰軍瘋狂地吼叫。


    戰士們安葬完犧牲的戰士外,緊接著就是馬上吃飯。這頓飯是水煮馬肉和一個同川梨果。戰士們已經有幾天沒好好吃肉唿唿的食物了,要不是今晚突圍用不著馬匹,旅長是舍不得下令殺掉馬匹的。這些馬匹大多是炮營的寶貝,當然了,也有旅長的坐騎大白馬。當旅長下令殺掉那匹大白馬時,持刀的戰士實在不忍心。薑玉貞看出了這名戰士的心思,說:“今晚突圍兇險萬分,雖然這匹大白馬曾今跟隨我多年,但如果不能讓全旅官兵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馬肉,到時連突圍的力氣也沒有,要它何用?”說完,掏出手槍,對準大白馬的頭就是一槍。或許,這匹精通人姓的大白馬也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在薑玉貞即將掏槍的那一刻,大大的眼睛裏流出一滴晶瑩的淚來,嚇得這名戰士心裏直發毛,心裏直罵自己缺德。


    當戰士們知道旅長的坐騎成為他們口中美味的晚餐時,一個個都含著淚,看著曰夜*勞的旅長滿是感激和敬重。


    吃完晚飯,夜幕即將降臨,此時,原平鎮的上空彌漫著大戰來臨的氣氛。


    薑玉貞一刻也不敢休息,指揮戰士們在邢家花園的唯一製高點——花園二層樓房上用麻袋堆放好掩體,作為掌控全局的戰略製高點,把全部的輕重武器悉數搬來,這裏,就是最後的阻擊陣地,不容有失,一旦上麵的人死了,就馬上遞增人員,不能讓火力停息。


    就在一切都按預想完成時,負責開挖城牆洞口的士兵急匆匆地趕來,對薑玉貞說:“旅座,洞口實在不好挖,城牆的土太堅硬了。”


    薑玉貞一聽,急急忙忙趕往南城牆一帶,親自察看,到後一看,見戰士們掏出的土裏盡是摻著石灰和沙石的土,這才明白戰士們為何叫苦了。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總之一句話,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必須給我挖通,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薑玉貞留下這句硬邦邦的話走了。


    沒辦法,這些戰士隻好用刺刀一點一點地往外摳土,直至按要求完成任務,從而按要求挖成了一條突圍的生命通道。為此,有的戰士把手指甲都摳沒了。


    執法隊所在的李宅大院也作為重點保護目標,因為要是李宅大院丟失了,毗鄰的邢家花園麵臨的風險將會更大,更不利於堅守。


    薑玉貞為了加強李宅大院的防守力量,調集由穀樹楓帶領的部隊堅守。


    當穀樹楓帶人趕到時,張文智正對著偌大的院落發愁。


    “穀團長,哈哈,真是及時雨啊。”張文智緊握著穀樹楓的手感謝。


    “不客氣,都是自家兄弟,咱並肩打鬼子。”


    “好,我的執法隊隨你調動,隻要堅守到時間,咱們一起突圍。”


    當下,穀樹楓馬上指派戰士們加固掩體,構築火力點,準備迎接曰軍晚上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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