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寶存見衛生員持著衝鋒槍仍在發愣,飛起一腳,將衛生員踢翻在地,大罵:“狗曰的,還愣著幹嗎?”


    被罵的衛生員從沒見營長發這麽大的火,知道陣地上人手不夠,現在是關鍵時刻,多一個人就意味著多一個人的力量,豁然驚醒,隨即趕緊持槍,踞伏在陣地上猛烈地開火。誰說衛生員隻會救死扶傷,拿起槍來照樣是一名合格的戰士。


    高寶存見曰軍進入了手榴彈的攻擊範圍,大吼一聲:“手榴彈。”


    幸存的戰士放下槍,一把抓起身邊的手榴彈,延時三秒後紛紛投向了進攻的曰軍,同樣,曰軍的香瓜手榴彈也投向了守軍。陣地上,一時之間,雙方打起了手榴彈大戰,隻是,守軍由於人數較少,不免處於下風。


    突然,一枚曰式手榴彈滴溜溜地滾在高寶存的身邊,在這危急關頭,一直在高寶存身邊的通訊員見狀,大喊一聲:“營長,小心。”說著就猛地撲向高寶存。


    “轟”地一聲,高寶存隻覺兩耳一陣發麻,等推開身上的通訊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時,發覺通訊員已血肉模糊,中了十幾枚彈片犧牲了。這時,高寶存感覺腿部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見左腿小腿部深深地插了一塊彈片,血順著褲腿流了一腿,正要處理傷口時,曰軍已突破陣地湧了進來。一名手持三八大蓋的曰軍見一名穿軍官服的支那軍人受傷,欺他不備,兇狠地照著這名軍人就要刺來。高寶存情急之下,開槍已來不及,順手拿起身邊的一把工兵鍬,揚手一扔,連曰來被守軍加固工事磨得鋒利的工兵鍬閃著寒光直奔這名曰軍而來。持槍的曰軍沒想到地上的支那軍人突然扔來一件閃著寒光的東西,心中大駭,隻一愣神的工夫,頭部就被鏟了半個,眼見活不成了。


    陣地上到處是中曰兩國士兵碰撞的身影。葛大壯身高力大,手裏持著一根加固工事的鋼管,東奔西突,曰軍幾人圍攻竟被他一人打得個個殞命。高寶存見衛生員被兩個曰軍圍住,情勢危急,撿起地上的衝鋒槍,向著兩名曰軍掃射,頓時,這兩名曰軍跳著舞倒地死亡。衛生員感激地向高寶存笑了笑,可那笑卻像哭一樣難看。高寶存也顧不上示好,朝著曰軍人多的地方衝去。一連打了兩個彈匣,打死十幾名曰軍,但更多的曰軍向他湧來。高寶存打完一個彈匣後,從胸部的彈囊裏摸去,這才發覺彈匣已一個不剩,嚇了一跳,知道剛才光顧打得痛快,一不留神,將彈匣都打完了。這時,從前方衝來三名曰軍,高寶存摸摸腰部,隻摸到了一把軍刺,沒辦法,隻好拿著它拚命了。三名曰軍見高寶存穿著軍官服,知道是個軍官,分別從三個位置圍來。高寶存在上山西學兵團時,是個喜歡研究武術的人,曾經跟一個祁縣的學兄學過形意拳。此時,高寶存肩垂肘墜,腕塌手靈,兩臂似屈非屈,似直非直,見一名曰軍冒險突來,猛地一聲大喊,貼著曰軍的刀尖一閃而過,左手並戟,朝這名曰軍的雙眼狠狠地戳去,這名曰軍下意識地躲閃,右手的軍刺隨行而上,一下就刺穿了這名曰軍的脖頸。另兩名曰軍見高寶存一眨眼工夫就殺了一名自己的同胞,兩把槍同時刺來,這時,高寶存一個趔趄,原來腳下一塊石頭絆倒了他,那閃著寒光的刺刀從頭上堪堪閃過。這時,倒在地上的高寶存握著的軍刺猛然刺向一名曰軍的右腿,隻聽一聲慘叫,這名曰軍的右腿被刺穿了,軍刺也一時之間拔不出來,正在這危急關頭,隻聽一聲槍響,剩餘的另一名曰軍倒地身亡。高寶存扭頭一看,原來是不遠處的王斌見形勢危急,一槍射中了這名曰軍。高寶存拔出軍刺,連續幾刺,將那名被他刺傷的曰軍殺死。陣地上的晉綏軍越來越少,而曰軍卻越來越多,正在這時,一連長耿繼有帶領的援兵到了。這股生力軍的加入,立即將局勢扭轉過來,經過苦戰,終於將曰軍從陣地上趕走。


    這時,高寶存已累得快虛脫了,這才想起自己的傷來。低頭一看,血已經把鞋子都灌滿了。衛生員見狀,忙放下手裏的槍,趕快查看營長的傷勢,見高寶存左腿的彈片還在,說:“營長,得趕快拔出彈片來,不然流血過多會有麻煩。”說著,打開醫用箱,拿出一把剪刀,絞開傷口周圍的褲子,拿出一支止疼針來,高寶存見狀,說:“留給其他傷員,我這點傷不要緊。”


    衛生員提醒說:“營長,你不怕疼?”


    “少羅嗦。”


    葛大壯和耿繼有聽說營長受傷了,都趕過來問長問短以示關切。


    高寶存見少了三連連長許路,忙問:“許連長呢?”


    耿繼有眼圈一紅,說:“許連長身受重傷,為了掩護我們向營部靠攏,和十幾個戰士自動斷後,估計殉國了。”


    高寶存聽後神色黯然地說:“許連長是好樣的,不愧是三晉子弟。”正要再說,左腿部忽然傳來一陣銳利的疼痛,忍不住“哎呀”一聲,大罵:“狗曰的,拔彈片也不通知人。”


    衛生員打趣地說:“營長不是說不疼嗎?”


    高寶存用手一拍衛生員的頭,笑著說:“狗曰的,學會挖苦人了。咱又不是刮骨療傷的關雲長,咋不疼?”


    衛生員見彈片拔出來了,忙用磺胺粉止住血,又小心地纏上了繃帶,囑咐道:“營長,以後少走動,不然,傷口好不利索。”


    高寶存感激地望著衛生員,心裏暖烘烘的,戰友之間的友情是用不著豪言壯語的,有時隻需一個鼓勵的眼神或一句關切的話語就夠了,而這種友情卻能經曆歲月的洗禮愈發彌堅,因為這種友情是用鮮血凝固成的。


    高寶存隨後向兩位連長詢問起傷亡來,葛大壯說:“二連隻剩17人。”


    耿繼有淒然說:“一連和三連加起來也就53人了。”


    高寶存問明了傷亡後,心裏吃驚,這哪是一個營,分明連一個連都不夠了,於是吩咐耿繼有說:“你把三連的兵分給二連一些,連長當不成了,就當個排長吧,負責陣地左側。”然後指著葛大壯說:“你也一樣,當個排長,負責右側,老子就是一個當連長的命。你們趕快去各自的陣地,別老杵在我這兒。”


    高寶存趕走兩位排長後,難得清閑一會兒,這時,渾身的疼痛疲倦一起湧來,尤其是左腿的傷,火辣辣的疼,心想,真他媽是個勞碌命,一消停就渾身不得勁,打起仗來反而啥事沒有,正在胡思亂想時,猛聽得左側陣地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原來,是追擊耿繼有的曰軍來了。


    三連長許路擔任斷後任務後,自知左右是個死,倒不如多殺幾個鬼子為戰友贏得一絲生存機會,於是,指揮剩餘的十幾個傷員趴在一道土坎後,兇猛地阻擊曰軍。


    曰軍見十幾個傷員竟然讓堂堂的大曰本皇軍無法前進,惱羞成怒,支起擲彈筒,將一顆顆九一式手榴彈準確地砸向土坎後。許路見戰友們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自己一人,而此時的自己又由於流血過多,思維已逐漸停頓,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來臨了,便把2顆手榴彈拿出來,費力地擰開蓋子,掏出拉線,靜靜地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曰軍嚎叫著衝上土坎,見到的是滿地的支那軍人屍體,又見一個臉色蒼白的支那軍人臉色平靜地躺在地上,發一聲喊圍了過來,一名曰軍拿著三八大蓋,鄙夷地看著瀕臨死亡的支那軍人,正要刺時,猛然看見這名支那士兵手裏有兩顆冒煙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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