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灣島士兵張家豪和王俊賢跟隨大部隊從國軍的陣地上退迴攻擊線,撤退下來之後他們第一時間摘掉防毒麵具,大口大口的喘息。


    在剛才的攻擊中,因為緊張和恐懼,幾乎每一個人都大汗淋漓,此刻參加進攻的500餘名士兵全都脫掉了防毒麵具。


    摘下來之後,他們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同時又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剛剛攻擊的陣地。


    毒氣彈的黃色煙霧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隻見燒焦的泥土和橫七豎八死狀各異的屍體。


    守軍沒有趁著灣島士兵撤退的間隙重新占領陣地,因為對於敵我雙方來說,那裏也已經是一片死地了。


    深深的唿吸了幾口濕潤的江風,張家豪感覺好受了很多。


    感覺一些不小心裸露的皮膚火辣辣的疼,他立刻擰開水壺,將清水完全倒在皮膚上。


    周圍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照做。


    一時間整個攻擊線上全都是水流嘩啦啦的聲音。


    敵人的前沿陣地已經被攻下,參與進攻的士兵表現都不錯,軍官也就沒有喝止他們。


    毒氣彈的威力實在過於巨大,沒人願意全身潰爛,於最痛苦和最絕望中死去。


    水壺裏的水倒完之後,一些士兵還脫掉了衣服,不停拍打,可見心中的恐懼。


    張家豪也脫下了外衣,一邊甩動一邊對同鄉王俊賢說道:


    “山上還有幾十座碉堡,如果一座一座的清理,那不知得進行到什麽時候。”


    雖然說的是閩南語,日本軍官聽不懂,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


    “你看到敵人屍體的慘狀了嗎?天哪,特種炸彈到底是什麽製成的。”


    王俊賢搖了搖頭,眼中的驚悸不亞於張家豪,說道:


    “在戰場上很少使用特種炸彈,一旦使用那就注定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現在我們撤下來了,炮兵應該會用特種炸彈繼續攻擊敵人要塞。”


    張家豪輕輕點頭,正想把褲子也脫下的時候,頭頂傳來炮彈破空的尖嘯聲。


    灣島士兵接受過精良軍事訓練,並且戰陣經驗也頗為豐富,從頭頂的聲音便判斷出來是敵人射出的炮彈,衣衫不整的他們迅速撲倒在地上。


    “咻!”


    尖銳刺耳的嘯叫聲從他們的頭頂劃過,徑直砸向後方。


    張家豪和周圍的人同時抬頭向炮彈墜落的方向看去。


    “轟!”


    岸防炮射出的炮彈在營地的後方爆炸,一朵黑色的蘑菇雲緩緩升騰起來。


    張家豪等普通士兵不清楚爆炸的地方有什麽,隻是皺眉看著。


    但是他們的中隊長卻是臉色巨變,目瞪口呆。


    “咻咻咻……”


    第一發似乎是試射,敵人的炮台重新校準了方向,緊接著大量的炮彈從張家豪等人的頭頂飛過。


    “轟轟轟…………”


    沉悶的爆炸聲遠遠的傳過來,所有人都感覺出了大事,臉色凝重。


    中隊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扯著破鑼嗓子喊道:


    “所有人戴上防毒麵具,現在!立刻!馬上!”


    他聲音中傳遞出無盡驚慌的情緒,這是周圍的士兵此前從未感受過的。


    士兵們也臉色大變,不敢有絲毫耽擱,手忙腳亂的穿衣服,戴防毒麵具。


    中隊長自己也戴上防毒麵具,然後軍刀指向爆炸的方向。


    張家豪和王俊賢急忙抓起地上的步槍,習慣性的檢查了一下槍膛裏的子彈,確定子彈充足之後,馬上跟上軍曹,向爆炸方向前進。


    爆炸聲還在繼續,敵人動用了炮台裏的所有火炮。


    張家豪心中隱隱有了一點猜測。


    向前奔跑了一段距離,他鬼使神差的抬頭看向爆炸方向。


    隨即整個人便愣在了原地,耳朵裏連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都聽不到了。


    波田支隊營地的後方升騰起巨大的硝煙,但是硝煙的顏色不是張家豪所熟悉的黑色,而是與剛才特種炸彈爆炸時釋放出的黃色毒氣一模一樣。


    守軍發射了毒氣彈?


    這個念頭剛剛蹦出來就被他自己否決了!


    他清楚的記得,最開始時爆炸的煙霧是黑色的。


    而現在為什麽會升騰起黃煙呢?


    答案不言而喻!


    因為張家豪停了下來,周圍的人相繼撞到一起,大家紛紛將目光投向前方。


    黃色的煙霧越來越濃鬱,並且在江風的吹拂下緩緩向整個營地擴散。


    張家豪等人正是迎著黃色煙霧前進,士兵們心中驚恐萬分,邁不動腳步!


    “前進!前進!”


    中隊長大聲的嘶吼著,不停揮舞軍刀。


    波田支隊並沒有裝備充足的防毒麵具,中隊長心裏清楚,少將閣下將2\/3的防毒麵具都給了自己。


    現在特種炸彈在營地的後方爆炸,如果自己的中隊不上前協助營救傷員,那麽整個波田支隊很可能全軍覆沒。


    而罪魁禍首卻是他們引以為傲,視作殺手鐧的特種炸彈。


    在軍官的催促下,士兵繼續前進。


    營地像是炸鍋了一般,大量的人從戰壕和帳篷裏跑出來,發瘋似的躲避黃色的毒氣。


    部隊完全失去了指揮,每個人都隻想跑過蔓延的黃煙。


    經驗豐富的老兵一邊奔跑一邊用衣物或是毛巾捂住口鼻。


    張家豪和很多驚慌的人群撞在一起。


    有的人甚至還想來搶奪他的防毒麵具!


    等到他們衝進營地的時候,看到有上百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滾哀嚎。


    被毒氣侵蝕之後,皮膚和細嫩的組織黏膜溶解潰爛的速度很快。


    當前倒下的大多都是最靠近炮兵陣地的那群人,毒氣已經腐蝕了他們的整個唿吸係統。


    見到帶著防毒麵具的同僚,這些可憐的家夥伸手求救,逐漸變紅的眼球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恐和絕望。


    “少將閣下在哪裏?你們誰見到了少將閣下!”


    中隊長揪著傷兵的衣領,大聲喝問。


    可是傷兵的神經係統已經被毒氣侵蝕了,當下他們隻會說三個字:


    “救救我……”


    帶著防毒麵具的士兵繼續前進,最後來到了爆炸的核心區。


    這裏的景象簡直比傳說中的地獄還要可怕。


    那些穿著白色防護服的研究人員首先被彈片殺死或是擊傷,其次又被濃鬱的毒氣吞噬。


    防護服早已千瘡百孔,他們完全暴露在毒氣中。


    臉頰潰爛,肌肉溶解,白生生的骨頭裸露出來。


    隻剩下骨節的手指深深的插入地麵。


    難以想象他們在死前經曆了何種痛苦。


    特種炸彈便是這些人研究出來的,也許到死的那一刻他們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死在自己的研究成果上。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們或許也曾深深後悔。


    炮兵陣地臨近長江,張家豪看到江麵上也漂浮著大量的屍體。


    一些普通的炮兵因為無法躲過毒氣,被迫跳入長江。


    可他們最終還是沒躲過去,變成了江魚的食物。


    眼前的場景令人作嘔絕望,張家豪不敢繼續深入,和其他士兵一起緩緩退向長江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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