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得功所領的前軍接近揚州城十幾裏時,明軍與清軍哨騎交鋒的激烈程度便直線上升。


    邊防軍、禁衛軍以及黃得功麾下幾乎都是精銳,明軍哨騎論單兵素質、裝備,或許不差於清軍多少,但人數上就差太多了。


    待明軍在揚州城南約十裏的地方立營紮寨,清軍靠著哨騎數量上的絕對優勢,終於是突破了明軍哨騎封鎖,探查到了明軍諸多軍情···


    清軍滿蒙八旗的新營地選得很刁鑽,在與揚州城西南角相對的一片低矮坡地上。


    這裏原本有不少樹木,但都被清軍驅使隨軍民夫、奴隸砍伐了,用於紮營及構建各種必要的營寨防禦設施。


    因時間緊迫,清軍營地各類設施離完善還差不少,民夫、奴隸們仍在緊張忙碌著。


    這些自然是與旗人主子們無關。


    但旗人主子們也並不輕鬆——得到哨騎探知的一係列明軍軍情,他們正在進行戰事相關的討論。


    “原來這次領軍的竟然是明國皇室,一位監國。”


    聽見這消息,對大明製度多少有些了解的漢岱當即道:“明國一般隻會讓太子監國,或是藩王。


    但那弘光帝本就是藩王繼位,定不會再讓其他藩王擔任監國。


    可要是朱由崧的兒子,年紀應該不大吧?如何能壓服黃得功這樣的大將?”


    正黃旗梅勒章京尹爾德則疑惑道:“我曾聽漢軍將領說過,弘光帝原來有個幾歲的兒子,當年洛陽被李自成大軍攻破時死了,如今他還沒兒子呢。”


    圖賴冷笑,“我看八成是明國哪個藩王想篡位,自命為監國。”


    多鐸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爭論,一揮手道:“這個監國是誰,跟弘光帝什麽關係,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監國帶了多少兵馬,我們該怎麽攻打。努山,你來說說。”


    努山為正黃旗人,目前官職則是葛布什賢營固山額真。


    所謂葛布什賢營,選取的皆是滿洲八旗年輕的勇士,或八旗貴族中的優秀者,乃是清朝前鋒營的前身。


    其實際作用,多為擔任實權貝勒、王爺乃至皇帝的侍衛,同時也是八旗軍官培訓營。


    多鐸作為目前清國權力排名前三的親王,身邊自然是帶了幾百人的葛布什賢。


    甚至連努山這個固山額真,都讓多爾袞派來給多鐸當保鏢兼助手。


    努山道:“明軍除黃得功麾下有三萬人左右,另外還有打‘邊防軍第幾鎮’、‘禁衛軍第幾鎮’旗幟的。


    這或許是那位監國的親軍,陸上有四鎮,運河上還有一鎮,每鎮兵馬大概是一萬出頭。


    也就是說,此番明軍大概有七八萬人左右。


    又因為他們是沿運河而來,倒是沒見著帶多少民夫。”


    聽到這裏,正黃旗梅勒章京阿哈尼堪先出聲道:“既然他們隻有七八萬人,我們何必打得這麽保守?不如讓漢軍旗、綠營配合發動總攻,一舉擊敗他們算了。”


    沒人接阿哈尼堪的話。


    因為他這話太蠢了——既然已經得知明軍火炮、火槍眾多,他們再主動去攻打豈不是找難受?


    多鐸幹脆直接吩咐任務。


    “這一戰還需要騎兵打頭陣。”說著多鐸看向博洛,“明軍不動,我們也不動。明軍如果敢打攻城的漢軍、綠營,你和鄂羅塞臣便率領騎兵衝向他們的側翼。


    記住,不是讓你們真的去衝陣,而是要逼出明軍的炮火。


    得讓我們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各類火炮,到底能打多遠。”


    博洛猶疑了下,道:“大將軍,這些明軍都是精銳,列陣時根本不懼騎兵,我們恐怕很難試探出他們的實力。”


    “試探不出你不會想辦法嗎?”多鐸不悅道,“記住,你此戰是戴罪立功。


    難不成你以為折損了上萬騎兵,將責任都推到尼堪和那兩個漢將身上就能逃過責罰了?


    此戰你要是不立功,迴到北京後最輕也得奪爵罰銀!”


    博洛被罵的臉色通紅,低沉地應道:“我明白了。”


    多鐸又對拜音圖、圖賴、阿山等各旗額真、章京道:“明軍火炮占優勢的仗我們不是沒打過——我父汗在位時,以及先帝早年孔有德等漢軍沒歸順時,哪一仗不是頂著明軍炮火作戰?


    此番,我們隻需尋舊例,多用楯車即可。


    你們現在就下去檢查各牛錄所需攜帶楯車,再讓民夫加緊趕製,無需體恤人力物力,開戰前能造多少就造多少!”


    拜音圖等人都是宿將,一聽就明白多鐸是讓他們將民夫、奴隸往死裏用。


    畢竟,若累死一批民夫、奴隸,能換來這場戰役的勝利,與他們而言是十分劃算的。


    因為清朝乾隆時期開始的錯誤宣傳,尋常人都以為滿人靠騎射奪取了天下。


    卻不知滿人從入關前,到入關後統一天下的一係列的戰鬥中,靠得乃是重甲步騎兵、火炮以及楯車這三樣軍備。


    火炮就不多說了,乃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這三大漢奸王帶過去的。


    至於重甲步騎兵與楯車,則是自努爾哈赤借鑒了原大明東北邊軍的打法,在起兵後與大明邊軍多年作戰中總結出的一套戰法。


    雖稱不上無往不利,卻也足以應對明軍在火炮、火銃方麵的優勢。


    因此,此番確定明軍火炮眾多,還有很多火銃手,多鐸便想到了老一套戰術。


    根據後金時期的軍中規定,軍中每百人便須得有四兩楯車隨行,甚至還有“遇敵若無楯車,切勿出戰”的說法。


    如今滿洲八旗中楯車數量雖然應為有了火炮優勢而減少,卻也到達了每牛錄(300人)至少四輛的程度。


    但多鐸等人都知道,僅憑這個數目的楯車,仍難以抵消明軍火炮優勢,這才讓加緊製造更多楯車。


    當然,這也得虧清軍入關不過一兩年,仍保持著入關前的戰鬥力。


    若是再過幾年,等多爾袞去世,滿洲八旗開始墮落,戰力直線下滑,軍中怕是一輛能用楯車都未必有了···


    這一下午,明軍、清軍將剩餘的時間都花在了穩固營寨上。


    及至次日,也即是四月十八日上午。


    漢軍旗孔有德部,及綠營楊承祖、許定國、李遇春,攜李成棟部的近萬殘軍,於辰時中(八點)開始攻打揚州城南牆。


    孔有德此番不僅攜帶了二十門大口徑的紅夷大炮,還帶有其他紅夷炮、弗朗機等遠程火炮一百多門,虎蹲炮也有兩百多門,與之配備的炮兵有三千多人。


    此外還有三千多人的精銳火槍手,用的乃是從紅夷處購買的火繩槍。


    另有使用大明舊式火銃、三眼銃、碗口炮等火器的部隊三千多人。


    再便是精銳步甲五千餘人。


    也即是說,此番其所領漢軍正紅旗有一萬五千人。


    昨日孔有德已試探出揚州城並無多少守城火炮,故而今日他不僅動用了二十門紅夷大炮,還將其他一百多門遠程火炮運到城下一裏多的地方,以猛烈炮火轟擊城頭。


    與此同時,數千民夫受綠營軍及耿仲明的水軍驅使,將一艘艘民船從古運河駛入南護城河,又鋪上木板、沙土,欲形成一條可供清軍通過的浮橋。


    揚州城頭雖然有明軍冒著炮火以弓箭、投石、虎蹲炮等攻擊這些民船,意圖阻撓。


    奈何清軍炮火太猛,讓守城明軍都不敢露頭,少數人的攻擊根本難以對那些民船、民夫造成太大損傷。


    於是,一道道由民船所構建的浮橋便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形···


    六七百米的高空中,兩家盤飛的鳥瞰無人機將這些影像都傳到了十裏之外的明軍大營中。


    朱媺娖並沒有急著讓己方兵馬去攻打城南的綠營軍、漢旗軍。


    直等到浮橋鋪成,兩三萬清軍扛著雲梯衝過護城河,開始蟻附攻城,她才拿起對講機,道:“靖南伯,準備出兵吧。”


    “遵命!”


    ···


    揚州城,經過二十門紅夷大炮及上百門其他遠程火炮的轟擊,南城牆上已是一片狼藉。


    不僅有不少明軍被炮彈打死,此前準備的守城物資也有很多遭到了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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