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伊珂。希望不會辜負這份信任。”戴莎微笑著對讓到門邊的我點了下頭,邁步走出鐵門外,剛踏下兩級旋梯台階,就轉過身來說:“中央圖書館真是寶庫呢。曆史在這裏沉澱為一本本古籍中的文字,讓後來者們得以一窺本或流逝的歲月記憶,真是令人感慨。”


    “啊……是的,曆史,無論是藏在浩蕩長河中的小浪花,或是隱於河穀中的鵝卵石,說不定都有自己獨特的魅力。”我原本蠻驚訝那位理性嚴謹的她也會感性地發言,但想到她剛剛說自己來過這裏找尋重要曆史資料,或許她曾經發現過有趣的寶藏也說不定,就覺得似乎順理成章了。


    “學姐主要是在圖書館三四層看書嗎?”我跟著走出門外後,將鐵門鎖好,轉過來對戴莎說:“那五層檔案區會不會很少來?這邊讀者稀少,主要是研究學者,平時也沒什麽人,所以特別清靜。”


    “嗯,如果並非查找資料的話,倒也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戴莎再笑了一下,對我說:“但通常都會有管理員跟著上來,其實不太方便。大概隻是我們這樣的熟悉關係,且本就是一對一的聊天,感覺就像包下了私密專場,體驗倒也不錯。”


    確實……因為我自己就是兼職管理員,而且本來帶著戴莎上來五層的原因,就是看中這邊比較“清靜”。看來她也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說起來,今天的談話內容似乎相當多且敏感!


    “學姐,我們今天談的那些事……是否有很多涉密?這樣讓我知道可以嗎?”我跟著戴莎走下階梯,問了一句。


    要是萊特的話,肯定不會讓我知道這麽多事。當然,他是為了我好……不想讓我接近危險,就像芙琳所說的那樣。隻是,他似乎也猜到戴莎可能會向我透露一些事,而他卻選擇了放任,或者是無奈?


    而戴莎本人呢?


    現在想想,與她的交流似乎一直離不開近期發生的各種詭異案件,特別是邪教、死靈……甚至還有其他極端分子犯罪!她願意跟我說各種事件進展的理由,即我是迄今未破案的月鈴礦區案件當事人和受害者,所以我有權知道真相。


    確實,因為月鈴礦區發生死靈殺人,現在看來並不非個孤立個案,而像是由一個接著一個……至今可能未停的恐怖事件聯結起來,作案手段現在大致漸漸清晰,可能戴莎和她的專案組也發現了某些“規律”!


    可是,致命毒素的存在或以證明,但驅動死靈的“原理”還無定論,幕後的罪魁禍首仍是謎團,接下來再發案的可能性依然很高……


    所以,還沒破案之前,新發現的線索以及推論應該都是秘密吧?


    就算我有知情權,是否知道得過多,或是作為一個普通當事人,間接參與過深了?


    這合適嗎……?


    比如有些似乎無關的衍生案件,比如可能涉及謀殺聚能聯合集團董事長的案件,她也暗示過我,那些事仍在調查中,是不宜泄露的。


    “不會,作為公務人員,我還是懂得分寸的。實屬秘密的事自然不宜公開,其他的也做了溫馨提示。至於你所知道的那些……”戴莎轉過頭笑了下,說:“更多的是在交流討論中,你自己發現並提出來的,不是嗎?”


    雖然看似如此,但其實還是因為有戴莎提供的線索啊……更何況,我“發現”的都是些未經驗證的猜測、想象和假設!


    “這可真是抬舉我了,學姐。”我趕緊說:“提出來的也都是些假設性論點,連論據都存疑的。當然,如果能對阻止下一次可怕犯罪有點用就好……呃,總之希望不要給學姐添麻煩才行!”


    “不會添麻煩。倒不如說,頗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呢?”她轉過身來,笑著說:“你的一些觀點,與我們調查的方向是接近的。對我來說,也是有點啟發作用。這就很好了。”


    “謝謝學姐。其實都是些不成熟的意見……能起點作用就好!相信學姐肯定會有自己的判斷和行動。能與我分享信息到這種程度,真的很感激。”我趕緊說。


    “嗬……真謙虛。”她停下腳步,按著旋梯的扶手,站在下級台階抬頭看向我時,依然保持著微笑:“這年輕稚嫩的麵容之下,究竟住著什麽樣的靈魂?怎麽感覺有點不太‘匹配’呢……?”


    天……因為表現得過於“成熟”嗎?


    至於容貌……長成這樣也不是“我”的問題啊!


    “學姐又說笑啦。好像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大概就是我的心理年齡比較老吧?”我笑著迴應。


    嗯,真有人那樣說……他就是凱爾。


    就在8月25日的市民廣場,發生光輝豪車爆炸案後,他送我去公車站的路上,談到時事的話題,說我“有時候挺像嘉妮老師”。


    那時候,我也是笑著敷衍過去。


    哦,說到嘉妮老師……她答應10月大校慶的時候要過來看望我,真是期待!


    嗯,迴去後得寫信給嘉妮老師報下平安!或者……不,別讓她擔心,還是聊輕鬆些的話題吧。比如溫芝學校的小圖書修建得怎麽樣了?說起來,資助者維利可是幹勁十足咧,哈。


    “好吧。”戴莎微笑著應了一聲,對我的迴答不置可否,也沒轉身繼續下樓梯。她抬頭望向五層的檔案區入口,說起另外的事:“對了,說到圖書館五樓,剛剛也說過,實際上我今年7月份就來過一次。大概是7月22日……對,是星期日。”


    說到這裏,她再次看向我,說:“那時候是暑假,你還沒來學院。”


    啊?對,剛剛還在一樓諮詢台時,她的確說過,自己在兩年前的1499年以及今年都來過這裏。


    而今年……是指7月22日,學院開學前?


    “是呀,我是7月23日周一才來學院報到。雖然當天就在瑞莉主任那裏拿到圖書館管理員推薦表,但到7月27日周五才正式兼職。”我驚訝地看向戴莎:“原來就是學姐……你當時是來中央圖書館的檔案區查找資料嗎?”


    想起來了,記得當時到中央圖書館向理查先生報到時,他曾提過有位女士在開學前來過五層檔案區並待了一上午,沒想到就是戴莎!


    “嗯,‘原來’……?哦,是另一位管理員先生說的嗎?”她似乎馬上就從我的用詞中猜出一些來由,接著就對我說:“確實那時候可能在五層檔案區待得過久了,好像那位先生也有很多事情要忙,真是辛苦他了。總之,如果你待會遇到他,就替我跟他說聲抱歉吧。”


    “哦,理查先生應該不會介意的。”我立刻說:“在檔案區找資料,很容易就從一個點找向另一個點,特別消耗時間。上次我和凱爾在這兒就是這樣,從中央圖書館的建造史,到櫻園宿舍樓的檔案冊,一看就是半小時以上!嗯,在卡諾州立第一圖書檔案館也是,找尋能晶遺跡從建設到覆滅的十一世紀前後曆史,仿佛眨眼間就是一個下午。對了,在那裏還遇到了林奇學長!我們還交流了一些事……關於聖明邪教的曆史等。”


    “林奇?真是神奇的相遇。他又迴歸調查記者的老本行了,真是命硬的人,姑且稱之為勇敢的冒險者吧。”戴莎對林奇的評價相當簡單直接,也似乎不對我與林奇的偶遇表現出太多的驚奇,仿佛習慣了那個人會隨時出現在任何地方一樣。


    而且,聽她的話裏意思,大概林奇遭遇過許多事。但至少我那時候在東宮見到的林奇,雖然看得出有點狼狽,但還算是健康且精神十足……即使是通過特殊渠道迴到似乎不歡迎他的紅葉城……


    “櫻園就是你現在的宿舍樓,對吧,伊珂?你是住在……202宿舍?記得是。”戴莎朝我問了一句。


    “是呀,學姐記憶力真好。是一起探望蘇珊學姐時候聽說的吧?”我順便介紹了下鄰居:“櫻園到現在也是住客稀少……塞拉就住在對麵201宿舍,她是這次帶我們一起去卡諾州開展能晶遺跡科研活動的學姐,不過她之前在校的時候好像住的是202,換了個對門!對了,那時候在醫院時,索菲學姐也說過這事。”


    對,是9月1日……兩個星期前的周六,和戴莎一起去醫院看望蘇珊,恰好遇到梅林、索菲和納修都在!當時和索菲聊到櫻園宿舍樓的事,她就說到自己和蘇珊也曾住在201宿舍,而當時住在她們對麵202宿舍的是塞拉。


    後來發生蘇珊中毒事件後,櫻園因此實際封閉了兩多年,從1499年2月一直到今年新生入學,而我和蕾雅就“幸運”地成為首批住客……哦,還有塞拉。可能還有其他人,但不認識。


    “塞拉,現在科聯會碎石城分會……也就是共和國分部工作,是吧?”她接著問:“她是1494年入學的,1501年6月研究生畢業,之後還在櫻園這邊住嗎?”


    “嗯……因為她還兼任了科聯會學院分團秘書,聽說是暫時借宿櫻園。現在調到新城區的科聯會分部大樓後,可能就很少過來了。”我搜尋了下記憶,說:“好像除了入學的時候在櫻園見過一次麵,之後都沒見到她。當然,也可能是時間對不上……平時我也沒去敲門拜訪。”


    話說迴來,戴莎對塞拉也挺了解的,她們之間見過麵嗎?


    那次在醫院與索菲談話時隻是順帶提到塞拉而已……或許戴莎本就有某種職業敏感性。


    事實上,戴莎確實了解許多人和事……但想想也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塞拉曾經和蘇珊、索菲是鄰居,而櫻園封閉過兩年後,又和你成為鄰居。這樣說來,你們是櫻園重新開放後的首批住客呢。”戴莎像是迴憶著什麽,片刻後說:“對,雖然櫻園檔案冊的管理員工作紀要寫著從1499年2月封閉半年,但實際直到今年7月開學才解封。”


    “是的,我看過那檔案冊的記錄……”我說到這裏便反應過來,看向戴莎:“學姐,你也看過嗎?難道是開學前的時候?”


    “沒錯,那時候就是專門過來找些資料的,也算是調查的一部分吧。”她點了下頭,說:“但涉及到1499年2月的記錄實在是太簡單了。但也難怪,那位管理員米婭太太也是因中毒受傷,後來還入院治療。或許當時隻是臨時暫時關閉半年,沒想到拖至今年才開放。”


    “是的,米婭太太治療了很久,但最後仍落下殘疾……可怕的vd係凍灼毒素,哎。”我記得當時去醫院探病後,迴到市民廣場時聽戴莎講過。


    她事實上更為清楚,明確告訴我那很可能是vd-03型毒素……可能是由小型動物屍體變異而成的死靈襲擊所致!


    “原來,學姐很早就關注到蘇姍學姐感染凍灼毒素可能與死靈……甚至聖明邪教有關聯嗎?”我接著問:“所以才會在7月初就來中央圖書館查找檔案資料?”


    “對,有這樣的嫌疑。”戴莎再次強調了“嫌疑”,就跟上次在市場廣場的用詞一樣,或許目前仍未有調查結論。


    可是,假如神聖的高等校園裏竟然隱藏著死靈、邪教等等致命邪物,且至今兩年多仍未破案或有定論,這也太嚇人了……!


    如果散播出去各式流言,不知會造成多大的恐慌!


    “兩三年前,1498年在北方和東部城市發生過多起涉及邪教和死靈的兇殺案,但那時候還不太了解那些怪物的殺人原理,因為遇害者遺體除了詭異黑斑,都找不到任何毒素的存在,就像會隨著死亡而凋零……且被襲擊後仍幸存的人一個都沒有。”戴莎說:“僅能依靠一些目擊者的描述,是遠遠不夠的。所以,盡管1499年2月寧溪穀學院發生了蘇珊中毒事件,但沒有馬上將其聯係起來,而僅由新城區治安局處理。”


    “當時在菱川、長灘和紫櫻等城發生的各起大規模兇殺案,一直都沒有太大進展,因為行兇者……包括那時還未定義為死靈的怪物最後也都‘死亡’。而1498年9月後,似乎一切都沉寂下來了,沒再發生新的案件。”她接著講:“但在今年,恐怖的案件再次發生。3月的小雲城,以及6月的月鈴礦區等”


    說到這裏,戴莎停頓片刻,看向我說:“6月17日晚上9點半左右,他們在月鈴礦案發現場時,從另外四隻野獸……準確地講,是在其中一隻怪物屍體,以及某個工人遺體的身上黑痕處發現了可能為毒素但微量的東西。這就是我剛剛說的‘特殊’情況,當然……也可能是誤測結果。因為其他的屍體上都沒有發現。而6月18日,就是案件發生後的隔天,萊特他們在月鈴鎮與你談過話後,前往月鈴湖找到兩隻渾身發黑腐爛的野狼屍體,也同樣沒有發現毒素。”


    “啊?那時候在月鈴礦區‘死掉’的怪物,以及受害者身上發現了凍灼毒素?在詭異黑斑的部位?!”我能理解為什麽月鈴湖的那兩隻死靈為何身上沒有毒素,但在月鈴礦區殺人後應該“一命換一命”的死靈,以及遇害人身上竟還存有凍灼毒素……哪怕隻是微量?


    “對,不過當時隻是用便攜式儀器提取生物組織並快速驗證,有待進一步精確的實驗室檢驗。”戴莎說:“那時候,萊特他們還以為成功找到致命因素,沒想到樣本拿迴來進行技術鑒定後,卻再也檢測不到任何毒素。就像微量毒素在運輸途中‘蒸發’了一樣。”


    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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