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五千大軍,被蕭文明分成了好幾部分,日以繼夜地滾動前進。


    一部分在原地駐紮警戒,另一部分則繼續向前,等到向前的隊伍筋疲力盡,不得不駐紮下來的時候,休息好了的軍隊,就要越過他們繼續前行了。


    這樣的走法張弛有度,但依舊讓士兵們累得苦不堪言,就連蕭文明隨軍驅趕的牛羊,都要每天死上一批。


    蕭文明這一次是鐵了心了——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戰勝戎羌的主力!對於物資的消耗更是毫不吝惜。


    死了的羊牛立刻當場屠殺幹淨,煮成肉片、肉塊分而食之,給行軍的將士們補充能量。輪到駐紮的部隊,也會在牛羊中挑選體弱生病的,點起篝火烤著吃。


    蕭文明還特意吩咐,讓這些弟兄們除了好好休息之外,可以在閑暇的時候唱唱歌、唱唱戲,搞一些娛樂活動,也好讓緊張了一整天的神經,放鬆下來。


    蕭文明的聲勢搞得這麽大,隨軍的老將軍任當思就擔心了,唯恐招來戎羌疾病的突襲。


    他是野驢嶺之敗戰場上九死一生下來的人,雖然耳聞目睹,甚至親身參與了蕭文明大勝戎羌的好幾次戰役,但是對於戎羌主力,他還是心懷懼意或者說是懷著警惕的。


    但是蕭文明卻不怕。


    無論是行軍還是紮營的時候,他都安排了可靠的力量進行警戒,戎羌過來根本就形不成突然襲擊的效果,蕭文明這邊反而可以以逸待勞,聚而殲之。


    如今中原和戎羌軍隊戰鬥力的差距已經徹底扭轉過來了。


    蕭文明這邊越打越強,並不擔心無法戰勝戎羌,隻是怕他們不敢過來決戰而已。


    漠北草原雖然嚴寒,卻是地形平坦。


    大軍行動沒有天險阻隔,自然很快,走了有十天功夫,終於來到了一條大河之畔。


    請比格胡和塔帕姆稍加辨認,便知道此處就是草原上最重要的一條河流——曲善河。


    河畔果然有人行動的跡象,並且人數還不少,少說也得有個幾千人吧……


    戎羌主力剛剛在渭水河畔被蕭文明殺的大敗,兵力損失不少,現在能集合起這樣大的一支軍隊,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主力」二字了。


    至少也是主力之一吧……


    看這支隊伍的動向,顯然是在往西北方向撤退,這對蕭文明而言不是個好消息。


    因為東麵和南麵都有蕭文明的軍事實力存在,偏偏西北方向,蕭文明的勢力尚未抵達,消滅這部分的敵人,無疑是困難最大的。


    但是這也算是個好消息——無論如何,戎羌主力的動向總算是被蕭文明抓住了!


    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繼續往西北方向追擊!


    一路向西,戎羌主力行動的痕跡始終顯現、從未消失,卻就是沒能抓到確實的人。


    雖然對於自己的戰略決策,蕭文明並沒有動搖,但是畢竟心中不安。


    就這樣在不安的情緒當中,大軍繼續向西挺進,在追隨著戎羌大軍活動的痕跡向西走了七天之後,大軍終於來到了烏蘭通布山腳下。


    這是蕭文明,第二次駕臨此地了——環境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曲善河還是那條曲善河,烏蘭通布山還是那座烏蘭通布山。


    雖然幾經枯榮,但是草場上的秋草,卻儼然原狀,隻是物是人非,當年英姿勃發的達多可汗,已經成了失敗者,不知身亡何處了……


    權力是最好引誘劑。


    有當權者死亡,他留下的權力空白,就會被很快填補。


    達多死了,填補他空白的貌似是董鴻儒和他支持的支邪可汗,但實際上蕭文明也狠狠地分了一杯羹,將中原的勢力深深地插


    入了漠北草原。


    而附屬在蕭文明身邊的比格胡和塔帕姆這兩個部落,兩個原本屬於戎羌邊緣的部落,同樣伴隨著發展壯大了,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間。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當年的那一場烏蘭通布大會。


    一想到這裏,蕭文明頗有感慨,叫來比格胡和塔圖姆二人,對他們說道:「這裏是你們戎羌的聖地,也是你們兩個部落興起的地方。怎麽樣?今日故地重遊,感覺如何?」


    比格胡聽得蕭文明的話,立刻陪笑道:「爵爺說的是啊,就前幾年那場大會,我一個小小的邊陲部落,隻敢遠遠地躲在外麵,今天跟著爵爺耀武揚威,那些個正統的部落全都聞風而逃,真是讓我狠狠地出了口氣!」


    塔帕姆的感觸更深。


    有道是:取得相同的成就,誰的更低,誰就更牛逼。


    比格胡和塔帕姆這兩個部落現在是平起平坐,可是比格胡一開始畢竟也是個一本正經的部落領袖,而塔帕姆就隻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奴隸。


    而今日裂土封疆,率領精銳了大軍深入漠北草原,就要去追殺那些曾經追殺過他的戎羌部落——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放到幾年前,這是塔帕姆所根本不敢想象的。


    他的心中是打翻了五味瓶,然而千言萬語,開口卻隻對蕭文明說道:「要是沒有爵爺,我現在說不定已經餓死了。爵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塔帕姆,就在烏蘭通布山下立誓,永遠效忠爵爺,直到這草原變成了海洋!」


    這話正是蕭文明愛聽的。


    他欣然點頭道:「很好,我在中原的封號就是「信義公」,最講究信用和義氣。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跟你們講義氣,帶你們飛黃騰達,你們要是不和我講義氣,那麽將來天誅地滅!」


    說著,蕭文明比格胡和塔帕姆三個人的手疊在了一起,當著烏蘭通布山、靠著曲善河,以聖山、聖水的名義起誓——永不相叛!


    任何誓言在利益麵前總是顯得那麽不堪一擊。


    這三人之間的盟誓也並不例外。


    但是這一條誓言,一直持續了兩百餘年,成為了這兩百年間亞洲大陸北方統治的基礎。


    結下了契約,這是一件喜事。


    雖然天色尚早,但是蕭文明也下令大軍就在烏蘭通布山下駐紮,多休息半天,恢複一下氣力——畢竟這三人的誓約,也是一項極具曆史意義的大事。


    眾軍安營紮寨、埋鍋造飯、烹牛煮羊,慶祝了一番之後,便趕緊睡覺,恢複體力。


    然而睡到半夜的時候,忽聽帳外響起低沉連綿的咆哮。


    蕭文明大驚,趕忙出帳觀察,果然不是敵軍來襲,而是天邊烏雲籠罩,狂風漫天刮來,正是一場暴風雪就要來了。


    蕭文明在穿越之前是南方人,穿越後也是個南方人,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大風雪。


    麵對無論怎樣的強敵,蕭文明總是能夠從容應對,可是在偉大的自然麵前,蕭文明終於還是感受到了恐懼。


    他自己沒有應對暴風雪的經驗,便讓比格胡和塔帕姆二人,指導大軍重新安營紮寨。


    這兩個人是內行,蕭文明的大軍又做足了後勤準備的工作,當第一朵雪花飄落下來的時候,蕭文明的大軍就已做好了應對暴風雪的準備。


    這一夜蕭文明在溫暖的中軍大戰中,一步也不敢離開。


    等到第二天,離開營帳的時候,一天一地都被整個染上了潔白的顏色,大雪將漠北草原上所有的恩怨、所有的肮髒全部掩蓋,仿佛這一切都從未存在過。


    蕭文明卻無心欣賞這樣的雪景。


    因為他的大軍,就是要在這戎羌草原上掀起腥風血雨的人,同這純粹的白色


    格格不入……


    那還是趕緊抽身走人吧!


    趁著大雪尚未消融也沒有結冰地麵還算好走的功夫,立刻下令拔營啟程。


    一場大雪將地麵上的痕跡全部覆蓋,原本就隻不過是敵人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現在更加無法辨認,蕭文明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北上,尋找敵軍的主力。


    不過好在白雪也像一塊整潔的畫布,人類任何一點活動都會在畫布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墨滴。


    在向北走了兩天之後,蕭文明再次發現了大隊人馬行動的痕跡,將偌大一片雪地踏著七零八落,雪水混合著泥漿水,幾乎在草地上形成了一塊沼澤。


    這證明的蕭文明並沒有走錯路。


    估算著下雪的時間,蕭文明距離戎羌的距離,大約也就兩天的路程而已——當然,這是在絕對順利的情況下。


    萬一繞個遠路或者是走錯了方向,時間就不好估計了……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蕭文明再次催促大軍北上,可是天公不作美,走了半天之後,鵝毛大雪便又紛紛揚揚地播撒下來。


    敵軍的痕跡再次被掩蓋起來,老天爺好像是在跟蕭文明開玩笑一樣,讓蕭文明仿佛一個絕望的考生,剛剛抓到一些解題的思路,卻又被迅速證明思路是錯誤的。


    蕭文明的心態也就像考場上的考生一樣——誌在必取,無論試卷難成怎樣,都要硬著頭皮把卷子填滿。


    然而試卷的難度——卻要比蕭文明想象的更加困難。


    老天爺開始持續不斷地下起雪來,非但讓蕭文明的追蹤無跡可尋,甚至連在草原上行軍都變得異常困難。


    原本三軍日夜兼程滾動行軍,一天能走超過七十裏路,可現在一天卻隻能走不到二十裏,行動的速度被壓到了三分之一以下,還要冒著迷路的風險……


    許多士兵,出去撒了泡尿,就迴不來了,永遠化為了草原的一部分……


    就這樣冒著千難萬險,蕭文明又向前走了三天,可出現在眼前的,依舊隻是漫天的大雪和蒼茫的雪景。


    直到第四天,蕭文明總算在雪地裏發現了一群過冬的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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