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仗打下來,損失果然不小。


    任當思所帶來的三千人,幾乎折損了一半,隻剩下一千七百人左右,並且其中還有兩百人身負重傷已不堪再戰,能夠作戰的就隻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了。


    曹瑞南湖屯的人馬,雖然都被他從火海中帶了出來,但其實損失並不算小,負傷的兄弟很多,現在能夠立即投入作戰的,也就隻剩下不到一千人而已。


    而這時蕭家軍強悍的戰鬥力就體現出來了,雖然在火海中殺了個兩進兩出,但是並沒有折損任何一位兄弟,也沒有弟兄受重傷,隻是有二三十個兄弟,上馬的時候慢了一點,多吞了幾口毒煙毒物,入城之後,剛剛放鬆下來,便覺得頭暈目眩。


    不過也不算什麽大礙,隻要吃一頓飽飯、睡一場好覺,再多喝點清水,多撒幾泡尿,促進一下新陳代謝,問題就不大了。


    除了人員損失之外,物資的損失更加嚴重。


    為了滅火而消耗掉的那些火藥之外,其餘的糧草物資甚至是黃金白銀,也大多遺留在了黑虎灘裏,其中大概一半左右是被火燒掉的,另外一半恐怕就要落入康親王的掌心了……


    現在蕭文明手裏能夠調動的資源,也就隻有弟兄們隨身攜帶的一些物資了,不過好在蕭家軍的子弟兵們都是些純粹意義上的小富翁,身上攜帶的金銀並不少。


    蕭文明讓他們全都拿出來,他們沒有二話,立刻就把身上的黃金白銀掏了幹淨,居然也湊出了白銀兩千多兩、黃金也有將近一千兩。


    這幫人對於蕭文明可以說是絕對的忠誠,別說是暫借一些金銀財寶之類的身外之物了,就是蕭文明要借他們的命用一用,那也是沒有二話的。


    用這些錢,蕭文明便讓得力可靠的弟兄在內江城內籌措糧草,讓弟兄們飽餐一頓,同時也能喂飽那些寶貴的戰馬。


    內江城今年已是第二次易主了,城中的百姓不免驚懼,但是再怎麽驚慌,真金白銀的定神作用還是十分顯著的。


    蕭文明是現金、現銀交割,他們當然不會懷疑,隻要把價錢開得足夠的高,籌措幾千人的糧食,倒也不成問題——畢竟四川幾十年、上百年來就沒有遭受過什麽戰亂,也沒有遇到大的災害,雖然比不上江南的富裕,但是糧食儲備還是足夠的。


    不一會兒,蕭文明臨時占據的內江城中幾處衙門、祠堂和私塾等屯兵點,就冒出了縷縷炊煙和噴香的米飯香味。


    弟兄們操勞了一天,僥幸逃出性命,剛剛填飽肚子,還來不及憂傷便已倒頭睡下了……


    可蕭文明卻睡不著,幫助他領兵的戴鬆、曹瑞和任當思也同樣睡不著。


    他們幾個身負重任,現在大軍前途未名,他們哪有睡覺的功夫?剛剛安排手下的弟兄休息,他們便聚攏在一起,商討下一步的行動。


    任當思年紀最大,性格也最穩重一些,提出的建議是:“不如先在內江城裏休整幾天,等弟兄們養足了精神,就趕緊找路撤出四川盆地,迴到湖廣,不行就一路迴到江南,再糾集重兵,或是獨立行動、或是尋求朝廷的幫助,再次征討康親王。”


    曹瑞點頭道:“康親王既然已經迴了四川,那麽金陵城裏便是群龍無首,想要再堅守下去是很難的,或許現在已經被官軍攻下來了,就算沒有攻下,隻要蕭爵爺帶領我們再次兵臨金陵城下,想要攻破這座城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還真就不如撤迴江南好了,隻是可惜這一路辛辛苦苦地走來,居然無功而返,著實可惜啊……”


    曹瑞這裏意見其實已經有了鬆動。


    蕭文明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的,辛辛苦苦穿越了無數艱難險阻才來到四川,難道拋下幾具屍體、留下無數的輜重物資?就要悻悻離開了嗎?那這筆生意簡直就是從媽媽家陪到姥姥家了!


    於是蕭文明又扭頭問戴鬆:“小戴將軍,你怎麽看?”


    戴鬆不愧是少年將軍,要比另外兩位激進得多,說話也直白得多:“兩軍交戰全靠一口士氣。士氣此消彼長,一旦低落下去,再振奮起來就不容易了,要是略有小挫,就直接退迴江南,那麽之前辛辛苦苦對康王爺打下來的兩仗,豈不就白費了?更何況我們從渝州到四川一路艱難險阻,再從四川返迴渝州,同樣的路要再走一遍,怕也輕鬆不到哪裏去,反而得不償失。”


    戴鬆這話正合蕭文明的心意:“那麽趙小戴將軍說,應該怎樣呢?”


    戴鬆迴答:“小小的一座內江縣城,固然無法堅守,咱們幹脆就在四川流動作戰,把康王爺的根據地叫他一個天翻地覆!”


    】


    任當思一邊聽一邊點頭,卻又提出了反對意見:“咱們在人家的地盤上打仗,就怕也是困難重重啊……”


    任當思肯定不是投降派,也不是妥協派,否則早在金陵城的時候,他就會選擇投降康親王了,能夠堅持到今天就很不容易,提出的意見也十分中肯。


    因此蕭文明也有心情略微解釋一下自己的決心:“康親王這人貌似寬厚,其實內心刻薄寡恩。經營四川雖然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但我就不信他能將川中打造成鐵板一塊,難道此間就沒有反對他的人嗎?我看也不過是暫時屈服於他的淫威罷了,隻要我們打出一兩場勝仗,殺一殺他的銳氣,必然得道多助,能夠有人幫忙。”


    果不其然,蕭文明話音未落,便有蕭家軍的兄弟過來報信——說是門外有人求見。


    蕭文明在四川可沒什麽熟人,並且還是個落魄的打了敗仗的將軍,這時候有人求劍,那可真是稀奇,便讓人將他傳進來,倒要看看來者何人。


    進來拜見蕭文明的乃是一個讀書人打扮的商人,舉手投足頗有禮貌,剛見到蕭文明的麵便拱手施禮:“蕭爵爺,久仰!久仰!”


    這人表現得過於殷勤了,蕭文明對他也懷著一些戒心:“什麽久仰不久仰的?我同你素不相識,‘久仰’二字又從何說起?”


    “爵爺貴人多忘事,在下名叫韋連昌,不知爵爺想起來了沒有?”


    蕭文明還是搖搖頭:“韋連昌?沒有想起來……”


    韋連昌這才介紹起自己和蕭文明的淵源。


    原來這個姓韋的,原是四川本地的一個小商人,在川中的商界、官場,屬於名不見經傳的那種,卻頗有開拓的精神,還曾經千裏迢迢到臨海屯拜訪過蕭文明一次。


    那時,他拜訪的目的是為了推銷自家出產的蜀錦和蜀繡,隻可惜那時候臨海屯的紡織廠已經頗具規模了——從湖州那邊采購生絲,再由自動化程度很高的紡織機編織,出產的綢緞產量又大、質量又高——韋連昌提供的蜀錦,並沒有什麽優勢,因此蕭文明也沒打算采購,便將他打發走了。


    蕭文明那時候生意興隆,接見的從各地來的商人不知道有多少,區區的一個韋連昌,一個沒有做成生意的四川來的小商人,真還不配占用他寶貴的記憶空間。


    不過現在在倒黴的時候,這個韋連昌居然還敢來見蕭文明,那蕭文明就要對他高看一眼了:“原來如此,原來韋員外也是一位故人。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能在四川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韋員外,倒也難得,不知員外過來拜訪有何貴幹?”


    “沒有什麽貴幹,隻是看爵爺大軍來此,特意趕來勞軍。我這邊出糧食一千斤,還有雞鴨魚肉若幹,可以讓軍爺手下的弟兄們飽餐一頓。”


    說是飽餐一頓,還真是飽餐一頓,也僅僅是一頓而已……


    就他送上來的這些糧食,放在之前,蕭文明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然而新敗之際,雪中送炭,價值自然非常。


    “那就多謝韋員外了,給我送來這些東西,那可真是雪中送炭。你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多講,大家也心知肚明。韋員外雪中送炭,等過了這段紛爭,我姓蕭的也會錦上添花。日後,韋員外想到我臨海屯發財,我舉雙手歡迎。”


    這句話正是韋連昌想要聽的,當年韋連昌好話說盡,都沒能讓蕭文明鬆口,現在蕭文明現在自然脫口而出,他心裏便也一塊石頭落了地:“那就承蒙蕭爵爺關照了。”


    蕭文明點點頭,又往下說道:“韋員外是川中本地人士,我想問你,康親王經營四川這一年來,可否川中盡歸他所有?難道此間就真的沒有義士還在反抗他嗎?”


    蕭文明這話問得十分尖銳,讓韋連昌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別看韋連昌有膽子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蕭文明來送糧食,可是對於康親王的統治,他卻沒有過半點的反抗膽量,該繳的錢糧他是一斤一兩都沒有少,想了半天終於說道:“其實也是有的,比如川南土司,就不服康王爺的管束。”


    “川南土司?這又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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