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鬆原來以為蕭文明不過是耀武揚威地說幾句話而已,自己隻要小心迴應就能過關,卻不料他又不按常理出牌,這叫李直鬆怎麽走下台階?


    而他身後那一眾大臣,又沒一個能給他出主意的,都是一群無能之輩……


    沉默了一陣,還是蕭文明打破了尷尬:“你有什麽罪不是你說了算的,也不是我蕭文明能說了算的。還要有我天朝的天子來定奪。你應該這就入朝請罪,誠心悔過,不可有半分僥幸。”


    蕭文明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讓李直鬆以罪臣的身份,到大齊國去請罪。


    一國的君主,要千裏迢迢去給另一國的皇帝麵前請罪,先不說丟不丟麵子的問題,光是高麗國同大齊國遠隔千山萬水,能不能安然來迴一趟都成大問題,搞不好他這條命就在路上丟了也說不準。


    因此李直鬆幾乎是討饒一般地說道:“這就不必了吧,寡人已知罪了,無論是上國的天子給我定如何的罪過,我都絕無怨言,誠心悔過!”


    為了活命,就這麽一點點出息,然而蕭文明卻沒有半點放過他的意思:“去,是非去不可的。你連這一點路都不肯走,怎麽能顯得你是誠心悔過?又叫天朝上國如何能夠饒得了你?”


    蕭文明這話說的並不算太重,可在李直鬆這一位國王耳朵裏聽來卻是極為嚴厲,把他說得既不願意答應,也不敢於拒絕。


    這時居然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頭幫蕭文明做李直鬆的工作:“國君,蕭爵爺說的的確有理,大齊乃是父母之國,去上國天子處請罪,也是份內之事。國君可安心啟程,國內事務自有我等臣下照料。”


    這幾句話說的原本並沒有錯,但是蕭文明聽來卻覺得不舒服,隻因為說話之人乃是高麗國的首相李直柏……


    蕭文明討厭李直柏要比討厭李直鬆更多一些,隻不過李直鬆是國君需要首先處理才暫時把李直柏放在一邊,才沒搭理他,


    這下好了,這廝居然率先跳出來了,那蕭文明對他也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我說首相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意思是去大齊負荊請罪,這樣難辦的事就讓你家國君去做,你就安然在高麗國內安享太平嗎?你這話說的,既沒有君臣的道義,也沒有手足的親情,像你這種無君無父的小人,還留著你做什麽?”蕭文明咬牙說道,“來人呐!給我拖下去砍了!”


    李直柏聽了這話大驚失色。


    他在高麗國內也是權柄集大的人,蕭文明說殺就殺了嗎?


    隻聽他大叫:“爵爺豈可因一言而殺人?豈可因一言而殺人?”


    “我當然不是為了這句話殺你的。殺你,是因為你勾結邪教興風作亂,便是死罪。將此罪安在你的身上,就讓你國國君的罪過減輕了幾份,也算是你臨死之前為國盡忠了!怎麽不情願嗎?”


    蕭文明這個理由固然沒有說錯,但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在高麗國內保持長期的影響力,就必須立威;而立威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殺人,被殺的地位越高,那麽所立起的威風也就越大、越長久。


    高麗國王,蕭文明其實是沒有權利殺他的,但是殺一個有罪的首相,倒是問題不大。


    就這樣,李直柏死得並不冤枉,當即就被推出了出去,一聲慘叫,便倒在血泊之中,死了。


    殺了李直柏,蕭文明似乎還沒有停手的意思,見高麗國王身邊跟著的幾個大臣腰間還赫然佩戴著白炎教特有的玉牌,便惡狠狠對他們說道:“你們幾個勾結邪教,最大惡極,應當同李直柏同罪!”


    從李直柏脖子裏流淌出來的鮮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還沒散盡,蕭文明又說出了這句殺氣騰騰的話,嚇得那些大臣慌忙倒頭就拜,七嘴八舌說的都是求饒的話。


    蕭文明卻沒有被他們的求饒所打動,又隻是冷冷地嘲諷道:“你們這些人太沒骨氣了,犯了罪就要受罰,犯了死罪就要受死,如同欠債還錢一樣,天經地義。當初勾結白炎教董鴻儒的時候,你們怎麽就沒想到有今天呢?”


    蕭文明幾乎把話說死了,嚇得這些官員連磕頭討饒的勇氣都沒有了,還有幾個已然昏厥倒地——死是不會死的,但至少可以體驗一下在鬼門關前走上一走的滋味。


    蕭文明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但是殺了這些官員沒有任何好處或者說好處不大,也就懶得動這個手了。


    但是任由他們留在高麗國也是不行的,那樣會阻礙蕭文明下一步的行動。


    於是蕭文明說道:“罪你們都是有的,到底誰是脅從,誰是首惡,也由不得我來問,我也沒空問。這樣吧,你們的國君不是要去我國京城洛陽請罪嗎?你們跟著他一起去。是何等罪過,自然有我大齊朝廷定奪,這一路上你們順便也可以盡一盡臣子的本分。可別像那李直柏一般沒有人臣的道德。”


    蕭文明並把赦免他們的罪過,架在這些高麗官員脖子上的刀卻沒有放開,不過至少今天是不用死了,於是在蕭文明耳邊又響起了一片讚揚的聲音。


    蕭文明嘲笑地對他們擺擺手:“好啦,此去中原路途遙遠,你們早點做準備去吧!免得一路上忘帶了這個、忘帶了那個,還要忍饑受凍。”


    打發走了這些官員,蕭文明又打發高麗國王李直鬆迴皇宮裏去準備啟程。


    這是蕭文明預謀已久的計劃。


    原本高一國內就存在兩派實力,蕭文明這樣一弄,就相當於把原來的高麗本土一派徹底消滅、一擼到底,現在朝廷語就隻剩下漢人的這一派了。


    這些高麗漢人其實也未必跟蕭文明一條心,但至少和中原是同文同種,要比那幫容易受到白炎教蠱惑的高麗人要靠譜多了。


    但是光靠這些文官還是不行的。


    蕭文明又找來金九安,問道:“你們高麗王室,還有什麽像樣的親戚嗎?”


    金九安不是笨人——笨人也考不上中原的進士——他知道蕭文明這麽問的目的,可能是想廢掉李直鬆的國王之位,最少也是要挑一個宗親暫代國君的位置。


    選這樣的一個人,血緣相近是最重要的。


    於是金九安迴答道:“有的有的,國君現在膝下有四位王子,其中大王子飽讀詩書,又仰慕中原文化,十分……”


    打住!打住!好不容易把老子幹掉了,又催他的兒子來當國王,這是在給自己找仇家嗎?


    蕭文明不容商量地打斷了金九安的話:“除了兒子呢,你家國君就沒有什麽兄弟嗎?”


    這又是大齊朝廷給蕭文明的靈感。


    兄弟之間,早年為了繼承皇位,肯定是爆發過利益上的衝突的,這種衝突或許擺明了,或許有藏在暗處,但總歸是有矛盾,那麽扶植這樣一個政敵上位,就不怕前朝的國王反攻倒算了。


    蕭文明的用意,金九安人當然也明白。


    他畢竟是高麗國的臣子,國王有錯,把他這個人廢了已經是極限的懲罰了,至少要把王室的傳承留在李氏之內,那麽他這個忠誠孝子也就不算白當。


    但是這其中又有問題:“爵爺,確實朝中有幾位王弟,隻是他同白炎教的關係也十分密切,就怕……”


    “嗯?又有白炎教的餘孽?你有空傳我的命令,讓這幾個人,也跟著他們的哥哥一同去洛陽,一個也不能漏了。而且讓他們立即啟程,一天也不能耽擱。另外你們先王好像也不是很能生嘛,就生了這兄弟兩個?”


    蕭文明就是突然想到,本朝高麗王室人間單薄,這大概也是董鴻儒選擇滲透該國的一大原因,隻要他發展得根深蒂固,然後找機會把國王和他不多的幾個弟弟幹掉,那高麗國內就再沒有挑頭之人了,群龍無首,他也就能渾水摸魚了。


    “那倒不是。”金九安迴答道,“除了兩位王弟之外,還留下了三位公主。”


    “公主,多大年紀了?結婚了沒有?”


    金九安又迴答道:“大長公主年方二八、尚未婚配。據說國君曾經有意想把他嫁給董鴻儒,大長公主倒並不是十分樂意。我朝正臣也正在想方設法地反對。現在白炎教失敗,此事自然是黃了。至於另外兩位公主年級尚幼,還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哦!那樣倒好,可以讓大長公主暫時監國。就怕他是女子,難以服眾,就請你金先生作為輔臣輔佐公主,再加上朝廷裏其他的臣子,尤其是那些個被我就出來因言獲罪的官員。我看你們高麗國也就差不多了。”


    “這……這……這我怎麽能夠勝任呢?”金九安推辭起來。


    這句話他大概是出於真心。


    金九安在朝廷所有文官裏采血,肯定算是最好的那幾個,但是他畢竟資曆尚淺,又沒有實際的從政經驗,蕭文明口中的斧正之職,大概就相當於宰相了,讓他驟然登上這樣的高位,的確是心虛。


    蕭文明要的就是這種心虛,隻有心虛了才會去尋找外援,而蕭文明由當他的外援,就會對蕭文明產生依賴情緒,也就能夠控製住朝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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