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雖然隻是一個區區縣令,可當官的地方卻就在國都旁邊,那麽縣令也就不是一般的縣令了,而是一個頗為重要的崗位,怪不得要有在高麗朝中頗具勢力的漢人一黨的成員來擔任了。


    而選出來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有道是船小好調頭,高麗國一開始的反應的確是慢了點,但他們的後續動作還是挺快的。


    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在五六個匆忙趕來的高麗國的高官帶領之下,一隊大約二三百人的軍隊,出現在了蕭文明的麵前——這大約就是高麗王國的禦林軍了。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並不是來和蕭文明動武的,因為他們雖然手上照例拿著些兵刃,卻也帶著儀仗和樂器,這些都是官僚主義用品,顯然就是來迎接天朝上國的使臣的。


    於是在略顯吵鬧的古樂聲中,一眾高麗國的大臣輪流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姓名,都是大約相當於六部尚書這樣的高官,並且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說著流利中原化的漢人,蕭文明同他們交流完全沒有障礙。


    在洛陽城內,金九安的話果然沒有落空,高麗朝廷裏,的確一半以上的高官都由中原漢人擔任。


    而按照他們的說法,高麗國王已經知道蕭文明來訪的消息了,並且已在王宮之內做好了迎接準備。


    俗話講,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更何況是敵人了。


    並且還是蕭文明主動找上門去的那種。


    反正高麗國的人蕭文明總是要去對付的,國王自然也是遲早要見的,那就選日不如撞日,幹脆就在第一天去見那個所謂的高麗國王吧。


    蕭文明剛想答應下來,可溫伯明卻攔住了他:“蕭兄還真是個急性子,天朝上國怎麽同下國的君主會晤,都有一套固定的規矩。這裏容侍郎是內行,你還應該聽聽他的意見。”


    聽了溫伯明的話,蕭文明扭頭望向容良如:“容大人,你說按照規矩應該怎麽做?”


    關於這一點容良如還真是內行。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怎麽?高麗國辦事這麽不成樣子?你家的國主,反倒要我朝著使臣前去拜訪?按照先例應該是我們先安頓好了之後,你家的國王再來拜訪我們才對,豈有事情反過來做的道理?”


    容良如說這話時候,始終斜睨著眼睛,語氣陰陽怪氣,大約這位禮部的二把手,在對待蕭文明以外的人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幅倨傲的態度吧……


    而那些高麗國的官員,尤其是漢人官員個個都是一臉的愧色。


    聽了容良如這話,蕭文明真是茅塞頓開,心裏已經跟明鏡一樣了。ъiqugetv


    高麗國不是不懂規矩,分明是在耍小手段,從這種細枝末節上改變上下尊卑的關係,看來已經多少坐實了一些打算謀反的證據了。


    蕭文明向來都是隻重實力而不看重禮節程序的,要不是有溫伯明和容良如的提醒,他還真的招了高麗國的道呢!


    隻是蕭文明就內心的想法而言,在這種事情上耍小花招,實在是有些本末倒置,在絕對實力的麵前,這種小手段就跟開玩笑一樣,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但是既然被蕭文明知道了,那肯定是寸步不讓的。


    於是蕭文明冷笑地對那幾位高麗國的官員說道:“看來你們幾個不懂禮節,我先給你們記下一條罪過,等事後再跟你們算賬。走,先安排我們住宿下來再說!”


    按照規矩,中原大國的使者出使高麗國,都會住在一處專門的館驛之內。


    這座館驛還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迎恩館”——什麽意思一目了然,並且這座迎恩館的規模大小,同高麗國王的王宮是一樣的,這樣設計的用意也很明確,就是我天朝上國之臣,在地位上同小小一個高麗國王是平起平坐的。


    因此迎恩館的占地麵積不小,房屋也眾多,正好可以給蕭文明一千蕭家軍的弟兄駐紮。


    蕭家軍長於野戰,長途行軍、就地露營是基本功。


    就是在一片平地上臨時搭起營帳,那也是極快的,更何況是住在現成已有的館驛當中了。


    於是隻是片刻工夫,蕭家軍的兄弟們便已分配好了營房、管理好了馬匹、儲藏好了物資軍械,並且已將一千兄弟分成了四部分,輪流擔負起了迎恩館的防守任務。


    蕭文明安頓下來之後,高麗國王果然來訪了——不管他是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如今兩國的高下地位如此,又遠沒有到撕破臉皮的地步,他就是不想來也得來!


    這兩方各自心懷鬼胎,卻又各自心照不宣,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嘴裏說著虛偽的套話,不過吃的飯都是實打實的。


    按照容良如所說的,根據國格和禮製,蕭文明現在所下榻的迎恩館,在法理上其實是大齊朝的國土,那麽蕭文明就是主人,而高麗國君反而成了客人,是當由蕭文明擺下宴席,請高麗國王吃飯的。


    這頓飯得把麵子吃出來。


    於是蕭文明便讓蕭家軍裏兼管夥房的兄弟,取出最好的材料,使勁渾身解數,做出一頓好飯來。


    隻可惜不是這些兄弟做飯不用心,而是他們隻會做行軍打仗時候的夥食,一切講究量大管飽,醃好的大魚大肉、全雞全鴨,再配上剛剛從海裏麵打撈起的大魚,不要錢一樣就往桌子上擺。


    蕭文明看著直搖頭——這菜做的也太簡陋了,一點也上不得台麵,還真比不上皇帝禦筵上那一些沒什麽味道,但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精致的菜肴。


    而高麗國王看了也在心裏直打鼓。


    他沒想到蕭文明異形隨身帶了那麽多食物,並且一看就不是外交場合上的套路,反而都是行軍打仗所用的,蕭文明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高麗國王也是一無所知……


    雙方的第一次試探就這樣結束了,緊接著的第二次的試探很快就來了。


    第二天高麗國王又派了高官來到迎恩館,名義上是來慰問蕭文明的,但這也是場麵上的事。


    但是蕭文明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高麗,讓他們失去理智,從而製造可以征討高麗國的理由。


    這一次,高麗國王派來的乃是該國的首相李直柏。。


    高麗國的首相幾乎等同於大齊朝的宰相,同樣的位高權重,並且高麗王室本身就姓李,而國王名叫李直鬆,那麽這個李直柏地位之崇高,就可見一斑了。


    而在李直柏身邊跟著的三五個官員當中,居然有蕭文明的一張熟麵孔——便是曾經給蕭文明通風報信過的金九安。


    隻不過他雖然考中了中原的進士,然而資曆不深、官位也不高,隻能隔開好幾個人跟在李直柏的身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蕭文明有意挑動高麗國的怒氣,而麵前的這位首相李直柏似乎也沒安著好心,雙方剛坐下,他居然就挑起了蕭文明的岔子。


    隻可惜他的叉子找錯了人,居然找到了溫伯明身上……


    原來是蕭文明和李直柏坐而論道,這兩人麵對麵平等說話不成問題,禮部侍郎容良如作為副使也坐在一旁,自然也挑不出錯,而李直柏的矛頭便指指同樣坐著的溫伯明。


    “蕭大人,不知這位先生是誰?怎麽也能同我們平起平坐?是否也是中原大齊國的高官?怎麽未聽你介紹過?”


    溫伯明原本就十分清高,又在衛玉章跟前幫辦過那麽久的政務,大齊國朝廷裏哪一位高官沒有見?在他耳朵裏,李直柏的話不過是夜郎自大、狂犬吠日而已,激不起他半點的波瀾。


    溫伯明隻是輕蔑地對他冷笑一聲,便把頭偏過去,不再用正眼瞧他,屁股卻死死地粘在凳子上,一分一毫都沒有挪開。


    溫伯明那張嘴可厲害,也幸虧他沒有當場發作,否則他真罵起來,就怕這個李直柏心髒受不了,直接被罵死了。


    到時蕭文明可以給他先熱熱身。


    於是蕭文明不緊不慢地說道:“李相這就有所不知了。我這位溫先生,雖然現在沒有官職在身,可實際也是有功名的。這份功名也不救,還是嶄新鋥亮的,他就是今科的狀元郎!我們天朝上國尊重知識、尊重文化、尊重人才,溫先生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他坐在這裏有什麽錯嗎?”


    蕭文明一開始這一句話就把李直柏說了個啞口無言,等上了天子堂的狀元郎怎麽就不能坐在這裏?


    李直柏也不會想到,大齊國的使者裏,居然會有一員新科狀元!


    這就好像兩方打牌,剛開始,蕭文明不由分說就出了一對二,讓李直柏出了喊一聲“過”還能怎麽樣?


    打出一對二,算是敲山震虎,蕭文明接下來卻打出了三個三,讓你這把也可以走一手,算是禮尚往來。


    隻聽蕭文明往迴圓了一句:“其實高麗國久慕中原文化,也是頗有些人才的。我在大齊國內也頗有所知,李大人這傳言應該不假吧?”


    李直柏手裏隻捏了一堆小牌,見蕭文明遞過話來,便忙不迭地出了三個五,自以為接住了蕭文明的牌:“那是、那是。我高麗國中能人也不少,蕭大人有機會也或可接觸一下。”


    “不用接觸我也也知道,就比如李大人身後的這一位金大人,他也剛剛考中了大齊朝的進士,並且排名靠前。要我看,就是你們高麗國本國的所謂狀元,才華也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他為什麽站在你的身後,而不能坐著呢?”


    說著,不等李直柏表態,蕭文明便招唿道:“來人呐!還不搬把椅子過來,給金大人坐下?”


    這還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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