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明迴到了臨海屯,還沒睡幾個安穩覺呢,蘇州知府湯光耀便找上門來了,並且開口就找蕭文明要人:“蕭大人,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就不必打啞謎了,你給我透個實底,前進屯的百戶顧樂安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我說湯大人,這事兒你問我做什麽?他顧樂安是你的屬下,我有同他沒什麽交情,他跑到哪裏去了?我怎麽可能知道?不是前幾天我還請你把他傳過來嗎?你不是說他是被康親王招去了?找顧樂安,你該去問康親王啊!”


    找康親王?湯光耀也得有這個膽子啊……


    湯光耀真的是蕭文明的老上級了,就這幾句不冷不熱、冷嘲熱諷的片兒湯話,怎麽可能把湯光耀給打發了?


    隻聽他說:“蕭大人,這幾句話糊弄別人可以,他們這些年的交情,就別繞圈子了。我就問,顧樂安是不是被爵爺抓起來?是不是就在這座臨海屯裏麵?”


    別說,湯光耀這家夥腦子還真不算笨,並且這些日子也被蕭文明逗得開了竅了,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顧樂安就是被蕭文明抓到了臨海屯。


    然而就算被他猜中了,又能怎麽樣呢?


    蕭文明不承認也就是了。


    不過裝聾作啞不承認,就被動了一點,蕭文明幹脆來了個反客為主:“哦?聽湯知府的意思,似乎已經默認那個的姓顧的就在我這裏了?那好吧,你何必再來多此一舉的來問我呢?你不如派兵把我這臨海屯從裏到外翻個遍,找到了顧樂安,把他人直接提走,不就完了嗎?”


    給湯光耀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做……


    蕭文明的臨海屯是怎樣的實力,他湯光耀是最清楚不過了——蘇州知府大人看起來風光,但是能調動的人馬也不過六千來人,刨去蕭文明本部人馬,再減去那些更蕭文明親密的屯田所,真實能信得過的手下,其實也就三四千人左右。


    但是這些人想要同蕭家軍正麵對抗,那簡直就是送上門的肥肉,除了讓蕭家軍塞牙縫之外,沒有任何的幫助。


    除了硬實力之外,蕭文明現在的身份也是非同尋常。


    他現在可不是一個尋常的六品千戶,而是有了皇帝親自冊封的信義郎的爵位,那他的臨海屯,也就不隻是普通的一個蘇州轄下的屯田所了,而且成了“蕭爵爺”的府邸了,那就不是湯光耀小小的一個蘇州知府,想收拾就能收拾,想進就能進的了。


    因此,先不管是不是在唱“空城計”的問題,蕭文明現在就是張開雙臂、讓開大路,讓湯光耀去搜查、請湯光耀去搜查、由湯光耀去搜查,湯光耀也不敢輕舉妄動。


    左右為難的湯光耀,終於服軟了,哀求著蕭文明說道:“蕭大人就賣我個麵子吧,顧樂安這小子不上道,我同他沒有什麽交情,更不是我問你蕭大人來要人,而是江南道總憲大人特意關照了要找出此人的下落,人在簷下不得不低頭,我也隻能照辦啊!”


    “嗯?什麽?江南道總憲?新任的已經上任了嗎?是誰?是什麽履曆?”


    湯光耀迴答:“是半個月前剛上任的,那時蕭大人不知跑到哪去了,和顧樂安一樣,也就沒有給新任總監大人請過安、見過麵,所以總憲大人才要特意查明你和顧樂安的蹤跡。”


    湯光耀頓了頓,又接著往下說:“總憲大人自我介紹過了,他姓楊名元芷,是科舉正途出身,科考時還拿了第二名探花呢!後來累官做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半個月前才剛剛赴任。”


    這個履曆聽上去完美無瑕,以蕭文明的聰明伶俐,竟挑不出半點岔子,但是沒有岔子,那就製造一些岔子嘛!


    隻聽蕭文明又接著往下說道:“這家夥到底有些本事,京官外放,並且一放就放到了江南道總憲這個天下第一肥差的任上,看樣子他的運氣還真不錯呢!”


    一說這個話,湯光耀就有聊頭了:“蕭大人想得還是太簡單了,總憲大人要是靠著自己一刀一槍在科舉上掙來的功名、逐年逐月在官場上累積了資曆,那我等也無話可說。但是據說他乃是當朝宰相衛玉章的門生,得罪了他不要緊,萬一把衛老相國也得罪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麵對湯光耀的提醒,蕭文明卻是滿不在乎:“老相國衛玉章又怎麽了?他雖然身居高位,但也是人,是人就要講道理,我的道理講的通,又怕他怎的?就是他親自來了,我也不怕,更何況是他的一個門生了……”


    湯光耀當一個蘇州知府,官位不算小了,並且也有實打實的油水可撈,但是在大齊朝頂尖的官員看來,卻也不過隻是一個中層幹部,高不成低不就的。


    而衛玉章這一位總攬朝政的相國,對他而言就是巨人一樣的存在,隻要他在麵前一站就能將湯光耀這一點螢火蟲一般的前程徹底攔住。


    湯光耀早就知道蕭文明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是衛玉章可真不一樣,如果說在這個大齊王朝皇帝就是天、就是地的話,那有時候衛玉章有時候真的要比天還大、比地還厚。


    據說朝廷裏有些高官寧可頂撞,皇帝都不肯得罪衛老相國……


    因此聽蕭文明這樣的口無遮攔,湯光耀我看還是朋友的份上又多提醒了兩句:“蕭大人是個什麽個性我知道,但是人不與天鬥。衛老相國的人,還是要小心應付的為好啊。”


    “什麽小心應付?不就是他的一個門生嗎?有什麽稀奇的,老相國的門生,我這裏也有,又不是什麽稀罕人物。湯大人的話就算帶到了,我也聽進去了,知府大人公務繁忙,就請迴吧!”


    蕭文明的性格湯光耀還真是十分了解,一樁事情跟他偶爾提醒一句便也罷了,要是反反複複地說,反而惹惱了他,一個不高興又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那就會把事情越搞越糟。


    於是聽蕭文明下了逐客令,湯光耀便也不再反複勸說,拍拍屁股便離開了臨海屯。


    經過這些年的經曆,湯光耀不僅從小小知縣任上,一舉做到了蘇州知府,官位是上去了,格局也打開了,辦事能力也有了很大的增強。


    這一迴他給蕭文明報的信,果然不是風聞言事、道聽途說,而是十分靠譜,在四天之後就應驗了……


    在別人看來,應付江南道主管楊元芷的質詢,無疑是一件大事,可蕭文明卻沒把這件事情看得過分重要,因為還有一個他更加害怕的人,拉下了臉,催促他辦一件大事。


    此人便是蕭文明的姐姐蕭文秀,而要他辦的事情,便是修建臨海屯的城牆。


    蕭文秀都說了:“說好了去去就迴的,可你這麽一來一去,又兩個月時間耽擱了,城牆倒了一半,工程就這麽落下了,怎麽我吩咐你做一些事情就這麽難呢?也不知我活命的時候,還能不能看到這座城牆完成?”


    蕭文秀都把話說得這麽重了,蕭文明還怎麽好意思怠工?


    因此迴到臨海屯的這幾天,蕭文明連休息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就一門心思地撲到了城牆的修建工程當中,恰逢這幾天又進入了江南的梅雨季節,一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十個時辰,天上都飄著淅淅瀝瀝的雨。


    如果說老天爺非要在這段時間把這麽多的雨下完,那不如幹幹脆脆地瓢潑一般的大雨傾瀉而下,下他一兩個時辰,然後就雲開霧散、天氣放晴,那倒也幹脆。


    可老天爺非得磨磨蹭蹭、飄飄灑灑地下上一整天,讓人渾身不舒服。


    尤其是給蕭文明的工程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建造城牆這樣的大工程,可不是文人們吟詩作對,是要冒著雨、頂著風,在露天搬運材料、堆砌城牆的,就是不折不扣重體力勞動,現在雖然沒有烈日的炙烤,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也是說不出的難受。


    工人們做得苦,蕭文明也沒有辦法,因為要趕工期嘛——就隻有多給工錢了。


    不過好在蕭文明現在有的是錢,給工人付工錢也不算冤枉,他倒也還算樂意。


    錢是從哪裏來的呢?


    當然是從貿易中獲得。


    經過蕭文明在倭國的那一番作為,倭國國內局勢大變,方山家及其附屬的諸侯算是徹底掌握了倭國的大局,在攻滅了原川家之後,已經互相攻殺了上百年的倭國的亂世,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迎來了和平時代。


    至此,倭國的老百姓雖然做不到安居樂業,但是動不動被拉去當壯丁,時不時就會丟了小命的日子,總算是一去不複返了。


    而對於那些倭國的諸侯而言,他們的好日子更是到來了!


    不用再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了,可以盡情地享受生活了,特別是參與了圍攻原川家戰役的那些諸侯,他們每一家、每一戶都分得了原川家積累下來的巨額財富,到了躺在勝利的功勞簿上享受生活的日子了。


    於是這幫家夥散盡金銀,爭先恐後地到蕭文明的臨海屯采購各種奢侈品,把蕭文明開辦在臨海屯的紡織廠所生產出來的綢緞、棉布,連同之前的庫存采購一空,讓蕭文明又狠狠地發了一筆財。


    這筆金銀落袋,也算是蕭文明這一迴沒有白跑倭國一場,又積累下了不少的金銀,可以讓他再度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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