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商人最懂得維持官商關係,蕭文明欽封信義郎沒幾天,他們全都已經改了口,一口一個“爵爺”地叫得熱絡。


    雖說是無奸不商、無商不奸,商人的話並不能百分百地相信,但他們就算是吹牛皮,也得有一個最基本的認識。


    尤其是剛才說話的張守古,他原本就是金陵富商中挑頭的人物,聽說又給自己捐了個七品小官做,說起話來當然不能滿嘴跑飛機,多少還得有點根據。


    蕭文明拿出這樣的商品,張守古這樣的大商人,自然還能泰然處之,可是其他小商人卻嗅到了危機。


    就比如那個據說和張守古有些沾親帶故關係的張大戶,就是滿臉的憂慮:“爵爺的東西好是好……可這些東西要是投到市麵上,咱們的貨色可就沒人買了……對了,我想問問爵爺,像這樣的綢緞準備一匹賣多少錢?”


    張大戶問出了所有商人都想問的問題。


    蕭文明拿出來的綢緞那是眼見的好,這點無話可說;可要是定價過高,自然買的人也就少了,對原本的綢緞生意,自然也就產生不會有大的衝擊,這是所有商人所盼望的最好的結果。


    因此他們都想打聽一下這些綢緞的價格,不過商品價格那也是經商的核心機密,蕭文明不說,誰敢問?


    除了張大戶以外。


    張大戶和蕭文明的交情非淺,並且蕭文明好幾次禍端,都是因他而起——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並且張大戶平時就維持了一個口無遮攔的人設,問題從他嘴裏問出來一點也不稀奇。


    在中國古代,綢緞的價格幾乎可以看做經濟的晴雨表——因為綢緞這種商品,本身是消耗品,價格卻又十分高昂穩定,並且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可以不斷地增長,這最能體現一個時期經濟狀況的代表性商品。


    特別是在唐朝的時候,綢緞甚至可以作為貨幣來進行流通。


    大齊朝的貨幣體係基本上可以看成是銀本位,而綢緞的價格大抵可以和白銀掛鉤,一兩綢緞的價格幾乎可以視作一兩白銀。


    一匹成色普通的綢緞,差不多正好是一斤的分量,那也就是值十兩銀子;那些成色好的,用的原料更足,分量自然也就更重,相應的價值也就更高。


    在這種價格體係下,做綢緞生意的商人——特別是那種打通了生產和流通全領域的大商人——差不多可以獲得十成十的利潤。


    也就是說一匹十兩價值的綢緞,他們賣出去就能賺其中的五兩銀子,這個價格也是幾乎所有商人心照不宣默認下來的價格。


    然而蕭文明卻說道:“我生產出來的這些綢緞,跑去蘇舜欽姑娘的手藝,一匹的成本,大約也就二三兩銀子,賺一倍的利潤,五兩或者六兩銀子也就差不多了。”


    此言一出,嚇得所有的在場的商人全都汗流浹背。


    就這樣的質量,這樣的價格,還不在市場上殺瘋了?


    隻要蕭文明臨海屯出產的綢緞,一天不賣光,那就沒有人肯當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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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冤大頭,去買那些價高質次的產品。


    並且按照蕭文明一貫的性格,他任何事情要麽不搞,要搞就把它搞大,看他擺出來的排場,一旦全力以赴的進行生產,那麽出產的綢緞必然如同長江大河一樣無休無止,這不是把其他的商人往絕路上逼嗎?


    當然了,這些商人也不是沒有反製的手段。


    打價格戰固然是打不過蕭文明的,那就可以斷絕同蕭文明原料的供應,讓他沒有棉花可以紡線,沒有生絲可以編織,讓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種行為要是付諸行動,那就相當於同蕭文明徹底撕破臉了!


    不過他們也不是幹不出來,就算你蕭文明都是信義郎“爵爺”了,可是斷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到了讓自己活不下去的時候,誰還管你是誰!


    這些商人雖然可惡,但畢竟還有許多老百姓靠著他們吃喝生存,蕭文明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將他們徹底打倒的意思,多少也還留著一手。


    因此他高聲宣布:“今天請大家來,除了看一看我的綢緞之外,還有幾件事情要宣布,也是跟這些綢緞有關的。”


    聽到這裏,在場的商人們無不豎起了耳朵,唯恐漏過一個字。


    隻聽蕭文明明確的說了幾條意見。


    第一條,他的綢緞雖然成本足夠的低、質量卻足夠的好,通常的綢緞十兩銀子一匹,蕭文明的綢緞賣到十五兩、二十兩照樣有人來買,蕭文明沒由來和錢過不去,定價也不能太低了。


    第二條,暫時放棄和現在的商人進行直接競爭,也就是這些綢緞並不直接投放在國內市場,而是統統通過臨海港的途徑,賣到外國去,賺外國人的錢,也免得蕭文明大生產帶來的衝擊一下子把大齊朝的經濟給衝垮了。


    第三條,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但是蕭文明現在缺錢花,無論是人工、機器、還是原料,都需要花錢,前兩者還好說。原料成本那個是大頭,並且常年累月,一刻也不能少,靠現在這種賒賬的模式肯定不是長久之計,手頭還是得需要一些資金進行流轉。


    因此蕭文明誠邀在場的商人,這些在蕭文明眼裏都有些實力的商人入股經營。


    第一條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聽了算是鬆了口氣。


    第二條涉及到海外貿易,在場的人就算原先不懂,在同蕭文明進行過那麽多次交易之後,也都有了個大概的概念。


    至於第三條,這些個商人就有些不太理解了。


    但是這也不能怪他們,這裏蕭文明運用的是現代企業製度,準備開一個股份有限公司,這些商人的經營模式按照現代經濟學的劃分,基本上屬於個人獨資或者是合夥企業,股份製經營他們完全沒有概念。


    於是蕭文明又極有耐心地向他們仔細做了一番解釋,特別是像這些商人說明:他們雖然入了股,卻和自己並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過是一起合作做生意而已——賺了錢大家有分紅,就是賠了錢,損失的也不過是出資的那一部分,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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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了算。


    蕭文明的話說起來倒還是挺中聽的,似乎對商人們進行經營很有利,做生意就算賠了錢,也有一個上限,不可能一不小心就傾家蕩產。


    本來嘛,這種現代企業製度,原本就是為了鼓勵工商業的發展而產生的,當然對他們有利了。


    至於他雇傭的工人,蕭文明作為牽頭攬總的人物,當然也必須要收買人心,給的工資都是高高的,各種福利也是給的足足的,可不能虧待了他們。


    因為馬克思說的好啊,工人階級原本就是資產階級的掘墓人,蕭文明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的終結者給培養出來了……


    被掛路燈的,蕭文明可不想幹,先賢的話言猶在耳,怎能不讓蕭文明感到膽戰心驚?


    並且蕭文明還知道,長年累月在一起生產勞動的工人,無論是意誌品質還是組織紀律,都是最強的,他還打算從裏麵募集一批熟練的人,補充進自己的蕭家軍呢!


    不過這些事情都同你麵前的這些商人沒有關係,現在要做的,還是鼓動這些讓人入股,緩解現在自己緊張的資金壓力。


    蕭文明的承諾和保證越是信誓旦旦、越是前景遠大,這些商人就越是不肯相信。


    哪有那麽好的事兒呢?天上真的掉餡餅了嗎?


    老實說,蕭文明從他們這裏拿了錢還要給他們分紅,光這一點就讓他們感到不安心,不如幹脆直接了當的說:老子我被皇上封為信義郎了,是件大好事,大家該送禮的都要送禮——沒錢的送個七八十兩銀子不嫌少,生意做得到大,成百上千人的銀子往蕭文明這兒送,他也不嫌多。


    好比這樣明目張膽的攤派,反而能讓這些商人們安心、放心。


    反正官服盤剝欺壓商人,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他們都習慣了,並且蕭文明打出來的這個理由倒也還算過得硬。


    可是現在這個入股的辦法,這些商人那可真是聽所未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還有當官為宦的,挑著自己來發財?


    並且承擔的風險也極其有限。


    能有這樣的好事,大家都不敢相信……


    一時之間,滿堂的賓客都陷入了寂靜。


    這一點蕭文明也意料到了,這些商人說起來都是既得利益者,他們賺的錢都是幾輩子享用不盡的,根本就沒有動力去接受新事物,自然也就不願意去冒任何一點點的風險。


    這時的蕭文明點出了張大戶的名字:“大戶,你先表個態吧!我帶你一起發財,你肯不肯出點銀子——一萬兩。你不會跟我說你拿不出來吧?”


    蕭文明跟張大戶是什麽關係——是他三迴的救命恩人!


    蕭文明用他做突破口,那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了。張大戶也就是貪了一點,但並不蠢,也料到蕭文明是會拿他說話的。


    然而話到嘴邊,張大戶還是不由得一愣,不敢立即下決心:“爵爺,這個……這個……一萬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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