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問題問出來也是多此一舉。


    古話說的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中國曆史上那麽多割據一方的豪強,哪個不想著統一華夏,這是人的野心,也是人的天性,無可避免。


    不過也幸好有了這種刻在骨子裏的天性和野心,才會有那麽多傑出的仁人誌士,總是付出自己不懈的努力,就隻想要建造一個大一統的大帝國,也就是在這種過程當中,凝結成了中華民族的主體意識。


    這樣的想法無可厚非,顧樂安要是當場承認,蕭文明也認他是個心口合一的好漢,然而這時的顧樂安,卻選擇做一個口是心非的小人。


    “爵爺這樣講,可就小看顧某了,稱孤道寡、坐南麵北,也並非我的夙願,我隻想造就一個清平世界,還百姓安居樂業。所以事成之後,自當擁以明主,顧某情願退隱山林,終日讀書耕田為樂……”


    讀書耕田以為樂?放你娘的狗臭屁!


    救民於倒懸之人的就不想做皇帝了?


    朱元璋的功勞總算夠大了吧,將百姓從蒙古人幾十年鐵蹄的壓迫當中解救出來,堪稱是再造華夏第一功,可仍舊是當仁不讓的當上了皇帝,更是不斷的加強皇帝的權威,成為那時——又或者是曆史上——掌握權力最多、最大、也最緊的一個皇帝。


    人家就表裏如一。


    真心想要功成名就之後,退隱山林的人倒也不是沒有,初漢三傑之一的張良就做到了,可是曆史上又有幾個張良呢?


    能夠全身而退,除了張良本人之外,諸葛亮做不到、範仲淹做不到、李密做不到,其他人更是連邊兒都別想摸。


    就憑你顧樂安能跟真實曆史上這幾位仁人誌士相比嗎?把他們的名字提出來就是在罵你!


    “顧百戶這麽說,我怎麽就不信呢?”蕭文明對於顧樂安的表演絲毫沒有動心,“這事不是嘴裏說說就完了的小事,說過了也就算了,聽過了就當沒聽見,你們還是下山去吧!”


    顧樂安也曾經分析過蕭文明的所作所為,看得出他也是個心懷意誌的,原本過來還以為自己這樣真誠的上門提出造反之事,蕭文明就算沒法當場答應下來,至少應該有所動搖,說上一句“容我三思”之類的話。


    就算不動搖,哪怕蕭文明表示堅決反對,甚至說要告發自己,這種態度也是可以接收的——至少說明自己想要造反,對於大齊朝廷而言,的確是一件要緊的事,需要蕭文明這樣身份的人作出反應。


    可沒料到,實際換來的卻隻是蕭文明的嘲諷而已,仿佛顧樂安下定決心咬碎鋼牙做出來的決定,而都隻是一個笑話。


    而他自己也成了一個小醜。


    戲已經開場了,角色也都已經亮相了,顧樂安都開場唱出了第一句戲文了,卻沒想到另一邊的蕭文明根本就不搭戲,硬生生把一出大戲唱成了冷場……


    這叫顧樂安這個角兒怎麽收場?


    要是這時候有觀眾


    ,都該喝倒彩了!


    這時救場的角兒到來了。


    隻聽李全說道:“這位大人倒是有些眼光和魄力,如今這個朝廷也的確到了應當整頓收拾、另起爐灶的時候了!”


    李全之話,正合顧樂安的心意,隻是他一開始都認為,李全連同他身邊的陸大石隻不過就是蕭文明的跟班隨從而已,根本就沒有單獨發表意見的權利。


    因此聽了李全冷不丁說了這句話——這句與蕭文明意見相左的話——讓他感到一驚:“哦?不知這位應當如何稱唿?”


    李全站起身子,在閃動的篝火照射之中,他的身軀背後拉出長長的一道黑影,就仿佛一座生鐵澆築的佛塔:“在下李全,乃是黑旗軍麾下頭領。”


    他雖然讚同顧樂安的意見,但對於這個朝廷命官還是懷著一絲戒心,說話不卑不亢,身體昂首挺胸。


    別看李全在蕭文明麵前好幾次都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但他手中這隻鐵槍,無論在長江南北都頗有名氣,顧樂安也是頗有幾分耳聞,因此他並不算言不由衷的說道:“喲,原來這位就是李鐵槍啊!久仰!久仰!”


    一個顧樂安就已經有夠麻煩的了。


    這家夥交遊甚廣,已知他和康親王多有交情,要是再和黑旗軍的李全勾連起來,那事情就會變得愈發複雜了。


    於是蕭文明趕緊站起身來,擋在顧樂安和李全之間:“別久仰不久仰的了,顧百戶便是襲擊你們黑旗軍的苦主,李鐵槍也是你剛剛對付過的對手,別裝的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似的!”


    可不是嘛!


    這兩人就在幾天之前,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久仰?久仰個屁了!


    經過蕭文明這麽一點,無論是顧樂安還是李全,陡然間發現他們兩個雖然多少有些共同語言,但要是現在就客套起來,也未免顯得太尷尬、太虛偽了……


    於是顧樂安又看了李全一眼,重又麵向蕭文明信息說道:“還是卑職疏忽了,爵爺畢竟是皇上甚至欽封的信義郎,深受國恩,造反之事同你講,也不過是對牛彈琴而已,那卑職就告辭了!”


    “哦?是嗎?你這就想走嗎?就不怕我告發你嗎?”蕭文明的話不像是在提醒,也不像是在威脅,隻不過是一種試探而已,試探一下顧樂安腦子到底好不好使?


    顧樂安倒並沒有辜負蕭文明的試探,冷笑道:“爵爺想去告發,那就盡管去好了,隻可惜這裏沒有人證,也沒有旁證,就怕朝定不會采信,反而認為爵爺是在誣告。”


    這個迴答還算不錯,可以打七十分了——百分製。


    要是再加上一句:蕭爵爺也同黑旗軍頗有交情,不知朝廷知道了會怎麽看——那就可以打一百分了。


    “行吧,話不投機半句多。”對於顧樂安的迴答,蕭文明還是挺滿意的,但也僅限於此了,“你就走吧,不過我勸你今後好自為之,造反可沒那麽容易!”


    經過顧樂安這麽一攪和,讓山裏原本詭


    異沉重的氣氛反而變得輕快了起來。


    幾個人飽餐一頓之後,半夢半醒地挨到了天亮,便順著原路返迴了臨海屯。


    自己的家就在眼前,蕭文明卻不放心李全和陸大石兩個人,又親自送他們來到長江邊上,親眼看他們登上渡船,借著風勢往長江以北而去,這才放下心來,想要同林丹楓一起返迴臨海屯。


    然而林丹楓卻說:“兄弟,我這次離家久了,許久沒有迴家,家父必定掛念,我也掛念著家父。不如就先告辭,迴蘇州府一趟吧!”


    蕭文明好不容易抓住林丹楓,趕忙說道:“那可不行。我還有一件大事要和林大哥商量呢!這件事可隨同小可,非你林大哥出手不可。”


    蕭文明說的事情當然指的是要依托林丹楓的江湖地位,建立一套情報網絡。


    雖然受困於現在的科技條件,這套情報網絡不可能像後世那樣,做到哪裏發現了什麽事情,不過一秒鍾就能傳過蕭文明耳朵裏。


    但隻要網絡建立起來,就能達到耳聰目明的效果,那就相當於別人有了無限的優勢。


    林丹楓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卻反問了一句:“哦,有什麽事這麽急嗎?”


    “說急倒也沒那麽急,其實也不在乎一天兩天……”蕭文明老實迴答道。


    “那樣就好。”林丹楓也很老實,“那麽我且迴蘇州城一趟,料理一些手邊的事務,去去便迴,誤不了兄弟的大事,可好?”


    蕭文明想了想:蘇州城距離臨海縣也就一天的路程,林丹楓這麽一去,在家裏停留個三四天的,最多不過五天時間便能重迴臨海屯了。


    建立情報網絡的事情雖然重要,但也沒有急迫到一天都耽擱不起。


    於是蕭文明便點頭答應下來:“那就好,不過還請林大哥早去早迴,我在這等著你呢!”


    送走了林丹楓,蕭文明總算是可以迴家了。


    然而迎接自己的第一句話,卻是蕭文秀不無哀怨的感慨:“弟弟這次迴家,總算可以多呆兩天了吧?”


    “是啊,這大半年的……”


    蕭文明在出門在外的日子,要比留在屯裏的不知多了多少——雖然沒有一刻是在清閑摸魚的,卻也是實打實地耽誤了屯子的發展。


    但是反過來講,臨海鎮的發展也的確陷入了瓶頸。


    說起來好聽——說是溝通海外貿易的中心,但其實是這種“二道販子”模式,已經幾乎發展到了極限,確實也已經到了應當轉型的時候了。


    不過擺在蕭文明麵前的,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事項需要改進:那就是在同黑旗軍的交戰當中,十分明顯地感受到臨海屯的防禦力量處於一種異常空虛的狀態——要不是有蕭文秀坐鎮作為主心骨;要不是蕭文明先見之明,留了一百老蕭家軍的弟兄在屯子裏;要不是他平時還做了些好事,出事的時候趕來幫忙的人不少……


    否則這迴非被楊安平抄了老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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