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明對此早有預判,他完全不想在這方麵同桑淳元展開辯論,任憑這位總憲大人在這個問題上引經據典、滔滔不絕……


    說了半天,桑淳元忽然發現,自己同蕭文明之間的爭論,由一場對台戲居然演化成了自己的獨角戲。


    而缺乏觀眾的獨角戲,顯然是沒有太大的意思的,除非演員是個沉迷於“自嗨”的自戀狂。


    桑淳元或許有些自戀,卻還沒到發狂的地步。


    見在場的湯光耀和牛慶東二人一言不發,而蕭文明似乎聽得饒有趣味,卻也始終沒有表達意見,桑淳元頓感無聊。


    而在無聊之餘,他卻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臨近。


    於是桑淳元咽了個唾沫,停止了自己的擺事實、講道理,而是直接拿出最後的觀點:“本官說了那麽多,既然蕭大人沒有意義,那還是先請返迴臨海縣去吧!商隊的事情本官自會從長計議,至於你擅離職守之事,本官也可既往不咎,不過下不為例就是了。”


    老實說,以刻薄的桑淳元而言,他這樣的處置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要是換了其他官員犯了相同的錯誤,在桑淳元的麵前能隻得到這樣寬大的處置,都夠他們燒香拜佛的了……


    然而蕭文明卻誌不在此——桑淳元的寬大處理算什麽東西?就是打個平手、、互相認慫、兩不相欠,蕭文明都覺得自己是輸了!


    因此桑淳元的提議,蕭文明壓根就沒有理會,卻說道:“桑總憲何必著急?我們話還沒說完呢!”


    桑淳元眉頭一皺:“怎麽?蕭千戶還有話說?既然有話就趕緊說吧!”


    要不是還要維持自己斯文上官的人設,桑淳元都要罵: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了!


    蕭文明是個急脾氣,可在這個檔口他卻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耐心:“桑大人不要著急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一急,口氣一兇,卑職就害怕了。卑職一害怕,剛才想說的話也就忘了……”


    蕭文明這樣反常的舉動,更加引起了桑淳元的警覺:“什麽稍安勿躁?本官還有要務在身,哪有時間陪你們在此胡鬧?爾等還是先各迴其所,恪盡職守去吧!要是再敢胡鬧,那就休怪本官以律法治罪了!”


    一聽桑淳元似乎要動真格的了,剛剛上任才沒幾天的牛慶東已是嚇得不寒而栗,趕忙偷眼向頂頭上司湯光耀的臉上望去。


    又見蘇州知府湯光耀,居然也在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蕭文明。


    這位湯大人都快罵出聲音來了:都怪你這個蕭文明,好端端地拖我到金陵城來見桑淳元做什麽?你要是有殺手鐧就趕緊拿出來,致桑淳元於死地啊!要是沒有,也幹幹脆脆地認個輸、服個軟,大家扭頭就走,以後的事一會兒再說……可現在倒好,你蕭文明有的沒的,反反複複就是那幾句話,說你無理取鬧都是輕的,往重的說,那就是攪鬧公堂,可以按大不敬之罪論處!


    然而蕭文明卻不慌不忙、氣定神閑地迴答:“總憲大人何必著急?不瞞你說,對大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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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我的事情恐怕,比任何事情都要更重要!”


    蕭文明用這樣的態度說話,其實已經很有些裝腔作勢的意思了。


    他這次來金陵城麵見桑淳元,壓根就不求能憑借三言兩語就讓桑淳元迴心轉意。


    他所要做的,與其說是要勸服桑淳元,不如說是要迫使他接受自己的意見。


    如果說來金陵城之前,對於這一點,蕭文明隻是有一個初步的想法,而沒有具體的策略的話;那來到金陵城之後,尤其是經過了暖香閣的那一場風波,蕭文明也終於抓到了桑淳元所無法擺脫的把柄。


    那就是他的兒子桑忠昌!


    而這隻把柄後麵連接的乃是一柄無可匹敵的利劍,意見一出手就能將桑淳元紮一個千瘡百孔!


    蕭文明所等待的,就是這一柄利劍的到來。


    他實際上已經安排停檔了,讓被桑忠昌折磨得幾乎要自尋短見的孫佩蘭到總憲衙門鳴冤叫屈,時間早不來、晚不來,就是要湊在蕭文明同桑淳元爭論的時候,來上這麽一下!


    這是一套分進合擊的策略。


    在兩軍交戰的時候,或許破綻頗大,但在口舌之爭之時,倒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可以讓對手在充分表演,自以為成功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徹底打亂他的陣腳,讓對手陷於完全的被動!


    原本蕭文明同張俊說好了的,大約辰時從鶴鳴寺出發,走半個時辰,也就到桑淳元的衙門了。


    可蕭文明巴巴地和桑淳元爭論了有快一個時辰的時間了,可張俊和他護送的孫佩蘭卻始終不見蹤影。


    這就好像蕭文明定好了,今天要同強敵進行決戰,讓馬青在前一天做好所有的盔甲兵器送到自己這邊。


    可馬青這家夥卻磨磨蹭蹭、拖拖延延,直到兩軍麵對麵列陣,就要開打的時候都沒有把裝備送上來。而敵人那邊已然嚴陣以待了,想跑也跑不了了,就隻能赤手空拳同別人打一仗——輸是肯定輸了,無非是輸多輸少而已,搞不好就要全軍覆沒……


    蕭文明現在就處於這樣的一個情況。


    不但張淳元一句趕著一句地要轟蕭文明離開,就連原本和蕭文明一個心思也想扳倒雙淳元的湯光耀,也在低聲勸著蕭文明:“蕭千戶,不如我們今天先走吧?總憲大人說的也句句是理啊!要不我們再迴去商量一下?”


    “你煩死了!”蕭文明不耐煩地迴答,“今天就是大好時機,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跑一趟嗎?”


    “可是……可是……桑大人擺的道理,條條有章可循,實在是無從反駁,要不我先迴去商量商量,明天再來?”


    “商量?有什麽好商量的?要商量,我也不會同你商量……”


    這句瞧不起湯光耀的話,蕭文明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卻道:“湯大人你怕什麽?這件事情,原本就不用你負責,你不過是過來幫我占個腳、助個威而已。湯大人你盡管放心,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哪門子好戲?開什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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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其中內情的湯光耀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更何況蕭文明同桑淳元吵了這麽多句,以那位總憲大人的性格,若是要追究起來,自己這個站腳助威的也一樣跑不了,同樣會受到懲罰。


    湯光耀心裏沒底,蕭文明這裏也等得心焦。


    按理說,張俊護送著孫佩蘭早就應該到了,怎麽還這樣磨磨蹭蹭的?也不知在府門外接應的溫伯明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好歹也幫我催催啊!


    桑淳元高坐正堂之上,堂下的情況他看了個一清二楚:縣令牛慶東膽小怯懦、不敢發話;知府湯光耀心虛氣餒,已然打了退堂鼓;隻有蕭文明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卻還不肯放棄。


    看來自己已是占領了明顯的上風,桑淳元是這樣判斷現在的形勢的。


    既然占了上風,那就可以見好就收,維持住勝利的局麵。


    於是桑淳元又催促道:“蕭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本官已經知道了。本官的命令下達得沒有錯,或者是個別屯田所執行時候有些偏差,到時再慢慢改正就是了。不過矯枉必須過正,這是官場的常理,蕭千戶行伍出身,或許還不懂。可以在今後慢慢體會,今天就先迴去吧!”


    桑淳元將蕭文明劈頭蓋臉一頓教訓,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就好像是私塾學老師在教訓自己手下一個不聽話的學生而已。


    要是放在平時,蕭文明就是真的心虛理虧也得強辯上兩句,要是自己站著理,那更是會滔滔不絕,這就叫得理不饒人。


    然而蕭文明現在的心思卻不在桑淳元的話上,他現在心裏就一個念頭:怎麽張俊這小子慢慢吞吞的,到現在還沒到?


    就這麽一點點路,又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麽可能耽擱到現在還沒到?也就是做事謹慎小心的張俊了,要是換了胡宇或者劉辰兩個人,這點時間,別說是來江南道總管衙門了,恐怕就連這座偌大衙門都拆了一半了。


    蕭文明是滿心的著急,桑淳元這邊也終於沒有耐心了,口氣逐漸加重:“蕭千虎等在這裏,到底是何打算?要是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就派三班衙役叉你出去!到時場麵可就難看了!”


    兩邊列隊的這些個衙役,看上去雖然頗為威猛,但戰鬥力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如果蕭文明身邊有兵有將,根本無需在數量上占據多大的優勢,隻要正麵硬拚,都能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全軍覆沒。


    畢竟蕭文明的蕭家軍在上陣作戰的時候,無論人數是多是少,都會將鴛鴦陣運用起來,擺出這樣的陣型,就能發揮出原有戰鬥力五倍十倍的威力,不忌憚除了騎兵以外的任何兵種!


    但現在蕭文明並沒有帶著護衛在身邊,桑淳元要是扯破臉皮、扔掉麵子,強令手下的衙役動手,蕭文明也就隻能束手就擒,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這樣的話,那或許就拖不到張俊和孫佩蘭的到達了。


    現在蕭文明幾乎陷入絕境之時,卻聽大堂之外傳來清晰而又響亮的鼓聲:“咚咚咚,咚咚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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