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桑忠昌這個咄咄逼人的問題,大漢並沒有迴答——倒不是他懾於桑忠昌的身份不敢迴答——看他臉上桀驁不馴的表情,分明是對桑忠昌表示著顯而易見的不屑。


    桑忠昌在金陵城裏,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可今天接二連三地吃了大虧,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別人也就罷了,現在可好,就連一個打下手的保鏢都敢無視於自己,這讓桑忠昌更加怒不可。看樣子光憑自己身邊這幾個窩囊廢,橫豎是找不迴場子來了,不過好在金陵城裏還是他爹桑淳元說了算。


    於是桑忠昌做了今天到現在為止他最明智的一個決定。


    隻見他一腳踹起一個被那壯漢打趴在地上的跟班,怒吼道:“你他媽的還在給老子在這裝什麽死!快去搬救兵!把三班衙役、巡城官兵都給我叫來,就說是我說的,這裏有人鬧事,看他們管不管!”


    董婉青的這個保鏢的確是個武林高手,動手的時候極講分寸——雖然將桑忠昌手下那些跟班打得不輕,但並沒有把他們打得骨斷筋折。


    因此在躺在地上的跟班,挨了張忠昌這麽一腳,又被罵了兩句,一咕嚕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剛才剛剛挨了打的肩膀,便要跑到暖香閣外去,去按照桑忠昌的說法搬救兵去。


    蕭文明見狀,立即命令張俊:“快去把這小子截住,可別走脫了他!”


    張俊雖然做事小心謹慎,但動作並不緩慢。


    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同時抽出腰間藏著的短刀,三步並作兩步便攔在那跟班的麵前,伸手將他推倒在地。


    而當那跟班再支撐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脖子裏已經多了一柄利刃。


    這口利刃乃是蕭文明新為手下的三百少將軍配備的,比起之前配備那口上陣殺敵用的長刀,這幾口刀長度隻有原先的三分之一,材料用的卻是從日本進口過來的玉鋼。


    故而這些短刀,要比那些長刀更加鋒利,更因為其刀身短小精幹,使用、攜帶和隱藏起來就更加方便。


    因此那跟班尚未反應過來,還想突然掙紮,可張俊手腕一抖,刀刃便在那家夥脖子上輕輕拉開了一道口子,幾滴血珠從口子裏滲了出來。


    又聽張俊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位弟兄小心了,千萬別亂動。我功夫不到家,手下一不小心每個輕重,你的小命也就沒了。”


    張俊畢竟是上過陣殺過敵的——並且還麵對過異常兇悍的倭寇——一個人有沒有開過殺戒,就是大不相同。他的這幾句話雖然說得異常平靜,但在隱隱之中就是滿是殺氣,讓這個跟班再也不敢亂說亂動。


    桑忠昌眼看自己,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卻依舊不肯認輸:“好你個蕭文明!居然敢動我的人,就不怕我爹找你算賬嗎?”


    “桑淳元要找我算賬?那好啊!他不找我,我還要找他呢!”


    蕭文明正在開口說話,卻見董婉青走了上來,嘴角一抿笑嘻嘻地露出左右一對酒窩,對桑忠昌說道:“桑公子稍安勿躁,什麽算賬不算賬的?大家不過是玩玩,又何必當真?”


    這世界上囂張的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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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但是囂張得好像桑淳元這樣沒有頭腦的人卻不多了。


    他雖然占盡了劣勢,幾乎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嘴裏卻還完全不積口德:“哪來的小白臉?也敢來教訓老子?”


    董婉青確實不嗔不怒,淡淡迴答:“喲!桑公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剛才還見過的,怎麽一下子就不認得我了?”


    桑忠昌這才反應過來,努力睜大的兩隻深陷在肥肉裏的綠豆一樣眼睛,驚訝道:“你……你……你是董大小姐?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問出這個問題了,董婉青有些不耐煩:“怎麽?我不能在這裏嗎?”


    這時的桑忠昌難得的和蕭文明形成一致的觀點:“可是……可是你是個女的呀,女的到這種地方……”


    “女的來這種地方怎麽了?告訴你吧,這地方不光是我能說來,就能來的,並且我叫他開就開、我叫他關就關。這暖香閣,也是我董家的產業!”董婉青不緊不慢地說道。


    蕭文明聽了這話都傻眼了。


    這是個什麽情況?難道桑忠昌原本就和董婉清認識嗎?


    他們認識就算了,可更令蕭文明感到震驚的是——董婉青口口聲聲說,這座暖香閣,也是他董家的生意……


    這也太出人意料了!


    蕭文明也知道,董家的生意做的大,並且還兼任著泉州市舶司的副提舉,順便還經營著一家鏢局和幾家商號。


    原本這樣的產業布局倒也合情合理——都是圍繞著貿易和物流嘛——可沒想到,像暖香閣這樣的皮肉生意,董家居然也有所涉及……


    真不知這戶人家還有什麽項目是不能做的,不知道他在暗地裏還牽涉著哪些賺錢的產業……


    而那桑忠昌的驚訝之情甚至要更勝於蕭文明。


    方才即便吃了那麽大的虧,可態度依舊十分囂張的桑忠昌,這時卻連嗓音都有些顫抖了:“什……什麽?暖香閣是你家的產業?那你怎麽叫我來這裏鬧事?”


    聽了這話,蕭文明懵圈了——桑忠昌這個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家夥跑到暖香閣來挑事,居然是受了別人的挑撥,並且這挑撥之人不是別人,卻是暖香閣東家的大小姐——董婉青?


    挑動別人來砸自己家的店,這是個什麽套路?這就連思維活躍的蕭文明都有些難以理解了。


    他一把扯過董婉青,低聲問道:“這是怎麽迴事,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董婉青卻是莞爾一笑:“什麽藥?迷魂藥啊!我不是說了嗎?有一出好戲要請你看,你看,好戲這不就來了嗎?連戲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呆公子強闖暖香閣》,怎麽樣?有點意思吧?你不是會寫書嗎?不如把這一段也寫到書裏去,我第一個掏錢買。”


    話說到這裏,蕭文明才將董婉青今天的一言一行串成了一條明線。


    大抵是董婉青和桑忠昌之前就認識,今天又恰巧碰在一起,也不知出於什麽緣故,就想要來打個賭,而打賭的內容就是:桑忠昌敢不敢跑到暖香閣來,能不能強行將此處的花魁——那位從來都是賣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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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賣身的蘇舜欽——約到自己府裏來?


    按理說,你打賭也就打賭吧,隨便賭什麽都行。


    文雅一點的,賭誰的文章、詩詞寫得好;


    直爽一點的,賭誰的武藝高強;


    就算既不會文也不會武,哪怕是賭一個猜銅板的正反麵也行啊——無聊是無聊了一點,至少也能分出上下勝負;


    要是能賭誰更能賑濟災民、誰更能撫養鰥寡孤獨,那反倒能賭出一些社會價值來了。


    不過看這兩位的思想覺悟,也不可能賭得這樣有意義就是了。


    反正無論如何,你們兩個打賭別礙著別人啊!


    就算這暖香閣是你董家的產業,可蘇舜欽卻是個活生生的人,用它來做賭注,難道不覺得未免太殘忍了一些嗎?


    然而這還不是更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董婉青同這桑忠昌打賭,似乎就是瞄著蕭文明而來的。


    蕭文明是多麽紮眼的一個人,又以董婉青這樣的聰明的耳目,抓住他的行蹤,一路跟蹤到金陵城內,再追到原本就屬於自己名下的暖香閣,這一整套流程本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可關鍵問題是,董婉青挑動桑忠昌來對付自己,這又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呢?


    總不見得就是如他所說的,隻想請自己看出戲吧?


    但問題是,蕭文明看戲也喜歡看美女演戲啊!看桑忠昌這麽個死胖子,有什麽看頭?


    難不成又有什麽陰謀詭計,正在算計著自己?


    蕭文明有些不寒而栗,倒不是他遭受的算計不夠多,而是別人算計他也就罷了,桑淳元、湯光耀、徐世約,還有白炎教的人,都同自己有著利益上的糾葛,算計一下也是應該的。


    然而董婉青和自己是生意上的夥伴,算是利益共同體,憑什麽來算計我?


    把我算進去了,對她能有什麽好處?


    按理說在這座暖香閣裏,當著桑忠昌的人的麵,蕭文明是應該忍一下自己的真實想法的,然而他現在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用低沉而又嚴肅的嗓音問道:“董大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也來針對我嗎?”


    董婉青也沒料到蕭文明居然問得這樣直白,愣了一愣,才勉強擠出笑容:“沒有啊,我不是說了嗎?想請你看一出好戲而已,怎麽了?”


    “請我看好戲?我看你是自己想看好戲吧!最好你所有人都演戲給你,看你才高興吧?為了你這樣高興,把所有人全都算計了進去,這樣有意思嗎?”


    董婉青雖然不是嬌滴滴的閨閣女子,但是大戶人家大小姐的尊嚴她還是有的。


    被蕭文明當麵教訓了幾句,臉上頓時掛不住了,說話語氣也變得生硬了許多:“那又如何?別人上了我的圈套,那是因為他們蠢!像你這樣的聰明人,就中不了我的圈套,這能怪誰?怪不了我!”


    “哼,你說話倒有趣,照你這麽說,難道你就能一輩子聰明下去嗎?就不會遇到比你還要聰明的對手嗎?要是有朝一日你也被算計了進去,你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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