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抽走手下兩員得力幹將,也足可見蕭文明對這件事情的重視了。


    並且臨出發前,蕭文明還囑咐胡宇和張俊二人,讓他們一路行事都要小心謹慎,千萬要低調,少在外人擺蕭家軍頭目的架子,不要隨便惹事。


    如果別人來惹你,能退讓就退讓,不能退讓,也不要同人硬拚,先報蕭文明的名號出來,並且還要加上一句:蕭文明已經同姑蘇大俠林丹楓結為生死兄弟了,那江湖人物聽到這個名聲,十有八九也會讓他們幾分。


    從蘇州到洛陽,兩千多裏地,走的再快也得一個多月;再從洛陽拿了書信以後返迴蘇州,又是兩千多裏地,又得走一個多月。


    就是一切順利,一來一迴三個月就沒了,黃花菜都涼了。


    蕭文明是個急性子,可等不了那麽長的時間。


    有些事情,不用等毅親王的迴音,蕭文明也要抓緊先做起來,就比如說修建碼頭的事情。


    這件事情乃是蕭文明同倭國通商,進而發展海外貿易的關鍵。


    就算這次疫情王沒有肯答應幫忙,或者說毅親王答應幫忙了,而其他衙門並不買他的麵子,碼頭仍舊是蕭文明所要修建的。


    畢竟大齊朝已經內卷成這副樣子了,如果不能放眼海外,賺外國人的錢,那就算在中原卷贏了所有的人,其實也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修建碼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可不像在臨海屯裏麵建幾座小破房子——挖好了地基、打好了框架,再把磚頭塞進去砌成牆也就行了。


    造碼頭,那是跟大海搶地盤,而大海是這個地球上最為偉大的力量之一,並且十分不講情麵——潮汐海嘯,都不是人類能夠征服的。


    因此建造碼頭這種在大海的嘴裏奪食的營生,那必須講技巧、講方法、講手段,強幹硬幹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正好,蕭文明這裏正好有一個懂得碼頭修建事務的渠道,那就是在自己的臨海屯裏做客的董婉青。


    董家除了經營鏢局之外,還兼任著泉州市舶司的副提舉,位雖不高,但權很重,並且經營的也是碼頭的業務,向她打聽諮詢一下興建並且運營碼頭的業務,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然而董婉青這個女子精明更勝於須眉,蕭文明一開口,他便聽出了其中三味,反而揶揄了一句:“喲!蕭大人這不是越俎代庖、與虎謀皮嗎?”


    蕭文明聽了這話,心中一緊:“這這話不知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這不都擺在明麵上了嗎?”董婉青笑道,“蕭大人想要修建碼頭,肯定不是為了劃幾條遊船在海裏玩耍的,是要同外國人做生意的。這不是在跟我市舶司搶生意做嗎?還要問我如何修建碼頭的事情,這些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這幾句話說的蕭文明一愣:好一個董婉青,居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就猜出了自己的意圖!


    要知道,修建碼頭並與倭國通商的事情,蕭文明做得異常機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隻有倭國人富山吉秀、謀士溫伯明和蕭文明自己而已,最多再加上蕭文秀。


    就連負責遞送書信的胡宇、張俊二人,也隻知道自己要送一封信給洛陽城裏的毅親王,根本就不知道信裏所說的內容。


    事情做得這樣機密小心,董婉青根本無從打探消息,卻能在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推斷出蕭文明的意圖,這份精明也是很難得的了。


    被董婉青點破了心思,蕭文明也感到有一絲的尷尬。


    但是蕭文明的臉皮不薄,依舊說道:“董小姐隻猜對了一半,碼頭我的確是要建造的,卻並不是為了同市舶司搶生意,這點董小姐還請放心。”


    蕭文明並沒有欺騙董婉青。


    修建碼頭確實是為了準備這同倭寇做生意的,但現在齊國和倭國並沒有實現通商,市舶司自然也沒法明目張膽地同倭國進行交易,那麽蕭文明做倭國的生意,就談不上是什麽取而代之,更談不上是在搶董家的生意了。


    道理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可問題是蕭文明說的這句話,既沒有任何保障,也沒有任何論據,跟空口扯白話、打空頭支票的區別並不是很大。


    而以董婉青精明強幹的性格,按理說,她百分之九十九是不會相信蕭文明的這套說辭的。


    然而問題就出在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上頭了。


    隻聽董婉青一改常態,居然說道:“蕭大人一言九鼎,所說的話必然不可能是假的,我們占用了蕭大人的地方,要是大人有難處,我們還袖手旁觀,就未免不近人情了。我們董家雖然也是好幾十年沒有新建過碼頭了,但是日常負責修理碼頭的老師傅還是不少,平時剩下來的材料也很多。既然蕭大人這邊要用,那我就派人一並搬過來好了,放在我那邊,也是浪費地方。”


    這就有些離譜了。


    董婉青這種性格、這樣智商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大方地要人給人、要物給物?


    這也太詭異了些吧!


    不過這些人才、這些東西,正是蕭文明所迫切需要的,既然是董婉青這邊主動提供出來了,要蕭文明當場拒絕便也沒有那麽容易。


    於是蕭文明立即接話道:“那就多謝董小姐了。不過我也不會白拿的,這些東西如何作價,我們互相商量一下,銀契兩清,是斷然不會讓董小姐吃虧的。”


    “吃虧?吃什麽虧?我們是合夥做生意,談吃虧不吃虧的未免生分了些……”董婉青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這話聽起來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句客套話,內裏卻是暗藏殺機。


    蕭文明一聽不對勁,連忙說道:“合夥做生意?我同董小姐和市舶司董家,何曾有過這樣的說法?”


    蕭文明說的一點都沒錯。


    “合夥”這兩個字可不是能夠隨便說的,達成了合夥的關係,那就相當於形成了利益上的共同體,成了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可不是說著玩的。


    就算是真的要達成合夥關係,共同經營碼頭,蕭文明也要選一選對象。


    別人不說,至少同董家做這樣的買賣,是不得不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畢竟像董家這樣,做了好幾代海外貿易的人,任何事都不是能輕易瞞過他們的,並且還得時時提防著他們弄滑耍詐,可別到時候自己被人賣了,還在替別人數錢……


    因此對於合夥的提議,蕭文明是想斷然拒絕的,但是在修碼頭這件事情上,蕭文明底氣並不足——無論是資金還是技術,都有很大的缺陷。


    因此,對於董婉青這邊的人力和物力,想讓他一口迴絕,倒也沒有那麽輕易。


    不過蕭文明是現代穿越過來的人,相比於古人,一個很大的優勢就是他的腦子足夠靈活,腦海裏有各種各樣已經經過了上千年成功實踐過的鬼點子。


    於是蕭文明對董婉青說道:“像我這樣的小本經營,今天不知道明天的,風險太大了,董小姐就別來跟我合夥做生意,給我當墊背的了。不過既然董小姐想幫我的忙,那你的好意我也不敢不領。這樣吧,人和東西,董小姐隻管送來好了,就當是我向你們借的。到時折算成銀兩,我連本帶息統統還給你們,絕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董婉青是何等精明的人,蕭文明這條建議是個什麽意思,她心裏明白得一清二楚。


    “合夥”和“借貸”雖然隻是兩字之差,可區別卻有天壤之別。


    就拿這座碼頭來說,如果是合夥修建的話,那大家都是碼頭的主人,虧的錢是大家共同承擔,賺的錢則是人人有份,就是碼頭經營不下去了,董家也能很輕易地出錢將碼頭的所有權控製在自己手裏,甚至可以將蕭文明踢出局。


    而借貸的話,那董家就相當於是在同這座碼頭平等的做生意,碼頭的經營情況怎麽樣,同他沒有任何關係。當然了,當碼頭運行不下去的時候,他也可以花錢來購買碼頭的股份,但這時就要麵對其他經營者的競爭,做起事來就未必有那麽容易了。


    現在的董婉青,其實還並不知道蕭文明正要同倭寇通商做生意,隻知道他正打算修建碼頭從事海外貿易,那就有極大的可能搶了他泉州市舶司的市場份額。


    在江南小縣設立一座小碼頭,對於家大業大的董家而言,或許未必放在眼裏。


    然而蕭文明的才幹卻是董婉青所不能不重視的,萬一真的被蕭文明打開了局麵,再想要去幹預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此外,董婉青還並不隻滿足於將蕭文明的碼頭扼殺在搖籃裏,他還要先推波助瀾,而後反客為主,想要找機會把碼頭經營權拿下,就能趁勢將董家的勢力從福建泉州拓展到江南蘇州一帶。


    於是,她在倉促之間,便提出了這個合夥做生意的絕妙的提議。


    隻可惜蕭文明也不傻,並且他對於“獨立自主”這四個字,有著異乎尋常的執念,從根本上是不願意有人插手他的事業的。


    因為在現代,他不知看了多少外來人反客為主,甚至職業經理人吃裏扒外的往事,無不直接造成了一整個商業帝國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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