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頭會結束。


    穆青山急不可耐的告狀,“東翁,肖班頭恐有二心。”


    這個狀告的果然不太高明。


    陳觀樓拍拍對方的肩膀,表情有點沉重。


    “對於手底下每一個積極上進的兄弟,本官都是支持的!無論處在何種環境,都要有夢想,懂嗎?”


    穆青山不懂,“最近一段時間,肖班頭開始裝模作樣的看書學習,還買了筆墨紙硯練字。這也罷了,他開始注重外貌。前兩天,學生甚至在他身上聞到了一點香味。著實詭異!這一切偏偏在東翁迴歸天牢時發生,學生以為必須引起重視。他是甲字號大牢的班頭,又是東翁手底下第一得用的人。他若是起了二心,學生擔心他會壞事。甲字號大牢容不得半點閃失。”


    陳觀樓:……


    努力笑著表揚穆青山忠心可嘉,並且表示他會關注此事。讓他不必焦慮。


    “東翁一定要重視啊!”穆青山呐喊。


    陳觀樓直接指著隔壁廂房,“去,將文書工作都做了。別讓本官看到你偷懶。”


    穆青山:……


    默默埋首文牘,片刻不得閑。


    穆醫官人老成精,看透世情。


    他樂嗬嗬的,笑道:“都姓肖,都是下三濫破落戶。肖長生得了陛下的寵信,肖班頭看著眼熱,實屬平常。”


    “肖貴妃的娘家可不是破落戶,人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隻不過近些年落魄了些。”


    肖貴妃原是東宮舊人,具體長得怎麽樣不太清楚。但是這女人,直白點講,有福氣,易孕。接連給建始帝生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後宮嬪妃,單論孩子數量,她排第一。


    她能被封為貴妃,一是因為她是東宮舊人,伺候建始帝那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二是,她能生,孩子多。子憑母貴,母憑子貴。三個孩子都聰明,嘴巴甜,會看眼色。


    倒是皇後生的兒子,據說有點憨傻。也不是憨傻,就是有點軸,懂變通,卻不願意變通。


    隨著年齡增長,父子之間私下裏鬧了好幾次。


    皇宮沒有秘密。加上有心人推波助瀾,這些事情早就傳遍了京城。


    嫡出皇子不算出色的情況下,肖貴妃行情自然看漲。這不,肖長生又得了陛下的寵信,嘖嘖,肖家富貴逼人啊!燒熱灶的人一堆堆的往肖家跑。


    同樣是姓肖,同樣是京城討生活的破落戶,肖金看著眼熱,實屬平常。萌生跳槽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就是吧,腦子有點不清醒,叫富貴迷了眼。冷卻冷卻,估摸過一段時間就能恢複正常。


    穆醫官嘿嘿一笑,“在那些真正的豪門權貴眼裏,肖家就是實實在在的破落戶。陛下為了抬舉肖貴妃,特意給肖家賜了爵位,能傳三代。據說後宮因為此事,鬧得厲害。朝中已經有讓陛下立儲的聲音。嘖嘖,後宮以後會更熱鬧,更兇險!”


    “莫非有朝臣請立肖貴妃的兒子為儲君?這不符合他們的正統觀念啊!”


    何為正統?


    有嫡立嫡!


    無嫡立長!


    此乃正統!


    嫡出皇子活得好好的,憑啥立庶出的皇子。


    肖貴妃再得寵,肖家再得寵,也不是他們能越過皇後和嫡出皇子的理由。


    以李良程為代表的正統守護者,絕不允許有人倒反天罡。除非,有著先帝那樣的戰鬥力,那是真沒辦法,隻能認慫。


    “這些事情老夫上哪知道去。反正現在市井上都在議論皇後的兒子是個傻的,肖貴妃生的兒子如何聰明如何賢良。”


    “小屁孩一個,哪來的賢良。”陳觀樓很是不恥。今年才是建始元年,皇帝才登基兩年而已,著什麽急啊!


    建始帝那個身體,就算瞎折騰好歹也有個三五七八年,十好幾年。這麽早就開始為立儲鬥起來,確定能笑到最後?


    就算後宮的女人們一葉障目想不通,難道朝堂上的朝臣也想不通?真就認定了建始帝活不夠十年?


    “鬧吧,鬧吧!鬧大一點,天牢的生意也能好一點。”


    “你太貪心了!要了名還要利!”穆醫官略有不恥,再一次悔不當初。當初陳觀樓親口告訴他買平手,他沒信。若是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用全副身家去買打平手,將莊家吃窮。


    “我這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老穆,你不要羨慕我。下次要是還有機會跟人比武,你聽我的,我叫你買什麽就買什麽。”


    穆醫官歎了一聲,“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你跟人比武。”


    “有的,一定會有的。”


    下牢房巡視,看著甲字號大牢空出來的牢房,他很痛心。有必要督促刑部積極辦案抓人。


    李家的案子已經結了。


    李尚書不愧是尚書,果斷斷尾求存,拋棄了下獄的侄兒女婿學生同鄉等等……


    於是今年年初,案子判了。


    李仁斬首!


    其餘流放。


    家屬一起領取流放套餐,去三千裏外吃沙子吧。


    李仁這個倒黴催的,算計了那麽多,用小舅子劉進興的人頭祭天,也沒能救下自己,竟然被斬首。落到跟小舅子一個下場。


    這裏頭要說沒有李尚書的手筆,陳觀樓不太相信。


    比起女婿,學生,侄兒李仁實在是不堪大用。案子就是從他身邊起的,妥妥的導火索。那麽大的一個把柄,他愣是看不見,愣是被人逮著了。


    不愧是尚書大佬,果然夠狠毒,親侄兒說放棄就放棄,這魄力一般人沒有。


    看著空出來的牢房,他很惆悵。


    身為天牢獄丞,他不允許甲字號大牢的空置率竟然高出百分之三十。這是職業史上的恥辱。


    他撫摸著牢門柵欄,沉痛地說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天牢沒有本官,遲早得破產。”


    於是乎他雄赳赳氣昂昂前往刑部找孫道寧,就kpi進行一場深入的,觸及靈魂的的談話。


    反思!


    必須反思!


    堂堂刑部尚書,豈能不思進取,選擇躺平。


    沒有案子,我們就要學會製造案子。小案子,我們要爭取辦成大案子。罷官去職,爭取下大獄。天牢套餐,是每一個官員必須領取的份額,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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