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夜晚,烏雲遮住了月光,隻有辦公樓的窗口那點亮光,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渺小,周圍很靜謐,隻有遠處的鎮裏,偶爾傳來幾聲狗叫。


    二肥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四下張望著。


    周圍黑咕隆咚的,隻有他的手下雙手抱頭蹲在原地,好像沒有別人了。


    武警都撤了?他想。


    他的心頓時開始狂跳,第一個念頭是趕緊逃走,畢竟,蹲看守所裏吃窩頭的滋味,實在不是很好受,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其中可能有什麽蹊蹺,好端端的,怎麽可能說走就走的一個不剩了呢?不對!外圍肯定還有人盯著呢,稍微一探頭,沒準子彈就飛過來了。


    還是老老實實的趴著吧,所謂光棍不吃眼前虧,跟武警較勁,可不是鬧著玩的。


    又趴了十多分鍾的樣子,還是沒任何動靜,周圍蹲著的幾個手下開始蠢蠢欲動,隻是誰也沒膽量第一個站起來。


    不能就這麽傻等了,還是得想辦法逃走,黑咕隆咚的,大隊人馬都撤走了,剩下幾個負責看守的,肯定照顧不過來,隻要行動迅速,還是有逃脫可能的,二肥心中打定了主意。


    他緩緩的爬了起來,但並沒敢起身,隻是蹲在地上。


    周圍的手下聽到了動靜,紛紛朝這邊看過來。他則做了個別出聲的手勢。


    蹲了片刻,他開始嚐試著觀察周圍的情況,先是利用其他人做掩護,偷偷摸摸的看了半天,卻發現周圍並沒人看管,於是膽子漸漸大了,索性仗著膽子站了起來,這下算是徹底看清楚了,果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真撤了!?不可能啊,這肯定是個計策。他想。


    思忖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先給任大老板打個電話再說。


    剛把手機拿出來,遠處便傳來了一陣警笛聲,在靜謐的夜空中,那聲音顯得非常淒厲和刺耳。


    我操!果然是個計策,迴馬槍!


    此刻的二肥也顧不上許多,拔腿便朝著自己的福特猛禽便衝去。


    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先離開這個倒黴地方再說,晚了就他娘的來不及了。


    眾手下見他跑了,頓時也反應過來,紛紛朝著自己的車而去,隻是蹲了半個多小時,很多人腿都發麻了,一個個東倒西歪的,狼狽至極。


    片刻之後,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和車門的開關聲響成一片,中間還夾雜著某個沒上去車的叫罵,總之亂成一團。


    二肥是個靈活而敏捷的胖子,尤其在逃命之際,更顯示出了驚人的速度,手下的車還沒發動,福特猛禽已經咆哮著駛出,車輪卷起一路煙塵,全速往大門口衝去。


    礦區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大。


    柳杖子礦也是如此,辦公樓和生產區依山而建,距離大門口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二肥駕駛著福特猛禽,油門踩到了底,恨不能生出兩個翅膀,隻希望能在對方的迴馬槍殺到之前衝出去。


    人在緊要關頭,考慮問題往往不是那麽周全,其實,稍微冷靜下來就不難做出判斷,所謂迴馬槍是很扯淡的,你都被踩在腳下,槍口都頂在後腦勺了,還玩哪門子迴馬槍,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嘛!


    可是,此刻的二肥卻無暇想這麽多,滿腦子就一個念頭,趕緊衝出去。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二肥更是緊張到了極點,眼看就要駛出礦區大門之際,一輛警用越野吉普車迎頭開了進來,隨即,又有多輛警車魚貫而入,紅藍色的警燈在黑暗中閃成一片,令人炫目。


    完犢子了!這下算是跑不掉了,二肥暗暗叫苦,就差一步,早知道如此,剛剛不猶豫就好了。


    奶奶的,老子豁出去了,死也不迴看守所!他把牙一咬,腳下猛踩油門,開足馬力便衝了過去。


    不料,那台警用越野車的車門一開,任兆南和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警官跳了下來。


    二肥趕緊踩了腳刹車,猛禽在慣性的作用下,還是往前衝了段,刺耳的刹車把剛下車的任兆南和那名警官嚇的夠嗆,兩個人都立刻閃在了一旁,那名警官更是誇張,連手槍都掏出來了。


    車子停穩,二肥不敢怠慢,他降下車窗,探出頭去喊道:“任總,別害怕,是我!”


    任兆南聽罷,這才試探著往前走了步,問道:“小趙啊,情況怎麽樣?”


    二肥的兩個小眼珠轉了轉,在一瞬間,做出了個足以影響他後半生的迴答。


    “沒什麽情況,都他媽的跑了!”他說著,開門下車,撇著嘴,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過去。


    跑了?!任兆南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他得到的線報是,大公子從省城調了好幾卡車的武警,如此興師動眾,怎麽可能啥都沒幹,莫名其妙的跑掉呢?


    “真的假的。”任兆南和蔣宏互相對視了眼,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現在這裏都是我們的人。”二肥笑著道。


    蔣宏眉頭緊鎖,低聲對二肥道:“到底怎麽迴事,你詳細說說。”


    二肥點了點頭,隨即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當然不能把自己被武警踩在腳底下的狼狽之態如實說出來,但又不能隱瞞,於是便稍微加工了下,為了增加效果,還故意誇大其詞。


    比如,把現場武警的數量說成了足有三四百人,架著機槍,氣勢洶洶。


    二肥的聰明之處在於,他知道吹牛要有個界限,所以,並沒有大言不慚的說,他把幾百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打跑了,而是講了個聽起來比較合理的故事。


    故事的主題詞就兩個字:對峙。


    他們被數百名武警團團圍住,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也沒繳械投降,雙方就這麽對峙了半個多小時,最後,武警莫名其妙就撤退了,當然,他也沒敢組織追擊。


    “對方人太多了,我實在沒法阻攔,更不敢追擊,不是吹牛逼,要是再多帶些人手,我保證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輕輕鬆鬆的離開,至少要給個說法吧!”二肥信誓旦旦的說道。


    身為省內首富,百億身價,任兆南自然是見過世麵的,但敢跟上百名全副武裝的武警對峙,這份勇氣和膽識,也是聞所未聞,聽罷不由得張口結舌。


    相信吧?實在有點懸,怎麽聽都不像是真的;可要是不相信吧,二肥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但畢竟是活蹦亂跳的站在麵前,而且,大公子和那些武警肯定是撤了,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真是天上掉下個粘豆包啊,白撿了這麽個人才,猛將也好,福將也罷,總之是不可多得啊!隻要培養好了,將來能派上大用場。


    蔣宏也半信半疑。


    他皺著眉頭問道:“你見到大公子了嘛?”


    二肥搖了搖頭:“沒有,我全程誰也沒見到,被好幾百個拿著槍的武警團團圍住,沒被嚇尿就不錯了,哪有閑工夫四處瞎看啊。”


    這話倒也實事求是,當時的二肥,確實沒尿褲子,也確實沒敢四處瞎看。


    “他們走之前,說什麽了嘛?”


    “沒說什麽,就聽見喊集合,然後就是立正稍息,轉眼間就上車跑沒影了!”二肥瞪著兩個小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你這急三火四的,是打算......”任兆南插了句。


    二肥把胸脯一挺,說道:“我本來想給你打個電話的,可忽然聽到警笛響,還以為這幫家夥殺迴馬槍呢,所以就立刻組織人手迎出來了,拒敵於國門之外嘛,萬一要是動起手來,打不過,跑路也方便呀,在廠子裏麵,人家把大門一關,那不成了關門打狗了嘛!”


    任兆南聽罷,哈哈大笑著道:“對!想不到,你還挺懂戰略戰術呢!”


    “戰略戰術不敢說,我的原則就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總不能等著被人包餃子呀。”二肥認真的說道。


    這是他的心裏話,日後,也成了他的人生信條之一。


    蔣宏沒心情聽二肥吹牛,他低著頭想了想,把任兆南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五哥,這事不那麽簡單,我必須得跟李書記匯報下,不然,日後沒法交待。”


    任兆南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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