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話頓時引爆全場,整個會議室裏掌聲雷動,多日以來,積壓在大家心頭的怨氣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宣泄出來。所有人都對這個敢於逆流而上的年輕人而深深折服,畢竟,這年頭,敢於幹這種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隻有蘇韻秋默默的坐在角落裏,顯得心事重重。


    待會議室裏稍微平靜了些,林海這才鄭重其事的說道:“在明天開會之前,本次會議的內容請大家嚴格保密,並非故弄玄虛,而是會議內容泄露出去,難免會引發連鎖反應,我之所以冒著風險這麽做,是想解決問題的,而不是製造更大的問題,事實上,靠著之前那種鬧事的方式是肯定不成,還是要講究些方式方法,胡青雲也好,李慧也罷,都是政策水平非常高的領導幹部,他們之所以如此決定,也是有苦衷的,隻要咱們把道理說清楚,市委和市政府會充分考慮的,所以,請同誌們多多配合吧。”


    眾人聽罷,都紛紛表示讚同,高鬆林更是拍著胸脯說道:“誰要敢泄露出去半個字,那以後就永遠驅逐出盤峪口!”


    會議到此結束。


    大家都懷著複雜的心情陸續離開了,隻有蘇韻秋故意落到了最後。


    林海也發現了這個情況,於是主動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蘇韻秋低著頭,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喃喃的道:“我......我好像不該發言。”


    “這叫什麽話?”林海笑著道:“開會發言,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


    “可是......”蘇韻秋欲言又止,沉吟著歎了口氣道:“可是,你也沒必要自己捅馬蜂窩吧,萬一惹惱了市領導,你會吃虧的。”


    林海微微一笑:“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其實,你們都不了他們,都是非常開明的領導,心胸豁達,不會因為有人提出不同意見而記仇的,人家之所以能當那麽大的官,這點度量還是有的。事實上,垃圾焚燒發電廠的事,也一直存在爭議,所以,我隻是正常反映情況而已,不用過於擔心。”


    蘇韻秋默默的點了點頭,半晌這才幽幽的說道:“您會在曙光繼續幹下去嗎?”


    林海想了想:“怎麽,你打算給我安排到別的地方去呀?”


    一句話把蘇韻秋逗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我隻是覺得,像您這樣的領導幹部,實在是太少見了,如果真能在曙光繼續工作下去就太好了。”


    “嗯.....除非組織上另有安排,否則,我會在曙光繼續工作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林海認真的說道:“還有,你的情況,我也聽說了,等忙過了這一段,我會想辦法把你調迴區機關的。”


    蘇韻秋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光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考取的是區委的公務員,編製也在區委,基層鍛煉是應該的,但時間足夠了,和你同期下派到基層的其他年輕幹部,早就都調迴機關了。唯獨把你留在下麵,這不公平,而且,也違反相關政策。”林海說道。


    蘇韻秋的嘴角略過一絲苦笑,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是卡在羅主任那兒,他......唉,不說了。”


    林海微笑著道:“我都知道,放心吧,會解決的。”


    “那.....就謝謝您了。”


    林海搖頭:“謝什麽呀,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呀,一切都是按照相關規定來的。而且,我發現你在很多問題上還是很有想法的,以後的曙光,你這樣的年輕幹部,是會有用武之地的。好了,先不說了,我還有事,以後閑了再聊。”說完,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他確實很著急,因為羅昆山打電話過來,說是稿子寫好了。


    驅車直奔區委,剛在院子裏停好了車,羅昆山便迎了出來,他降下車窗,羅昆山會意,直接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林副區長,按照您的指示,稿子都寫好了,您過下目,如果不滿意,我馬上就修改。”羅昆山說著,將一份打印好文稿遞了過來,


    林海接過來,大致掃了眼,冷笑著道:“不行,尤其是在針對盤峪口鎮的騷亂的問題上,你的態度不夠堅決,很多話有含糊其辭之嫌,這分明是耍滑頭嘛!”


    羅昆山眼珠轉了轉:“我是這樣想的,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咱們現在的主要工作是抓緊項目落實,至於以前的事,不宜過分渲染,當然,賬可以算,但並不急在一時嘛,否則,那個場合,萬一激化矛盾就不好了。”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林海堅決的道:“盤峪口鎮的騷亂中,不法人員毆打民警,燒毀警車,幹擾公安人員執法,這都屬於嚴重的刑事犯罪,必須堅決打擊,絕不手軟,讓你在大會上發言,是代表區委區政府表態,不是和稀泥!”


    羅昆山沉吟著,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麽。


    林海見狀,用更加嚴厲的口吻說道:“羅主任,你要是這個態度,那可就是拿我開涮了,算了,你不用寫了,我找別人。”


    見他有點惱了,羅昆山隻好陪著笑臉道:“別,我馬上修改,保證讓您滿意。”


    林海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半晌,這才緩緩說道:“想解決問題,就要拿出誠意來,別總想著耍花樣,今天晚上下班之前,讓我看到你的誠意,否則,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羅昆山苦笑著道:“林副區長,您這是打算讓我成為全區的笑柄啊。”


    林海撇了下嘴:“如果你不按照我說得做,那就不僅僅是全區的笑柄,還是全區的反麵典型了,孰輕孰重,你應該很清楚。而且.......”


    說到這裏,他略微停頓了下,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觀察著羅昆山的麵部表情。


    羅昆山抬起頭,試探著問道:“怎麽?”


    林海眯縫著眼睛,平靜的說道:“據我所知,在李世路時代,你就已經是全區的笑柄了,但並沒影響什麽,現在不也混得挺好嘛!所以,是不是笑柄,其實並不重要。”


    羅昆山嘴角的肉微微抽搐了下,顯然,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他。不過,他接下來的表現,卻還是令林海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麵對這林海這種公然揭傷疤式的羞辱,羅昆山非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憤怒,反而笑容更加諂媚了。


    “您批評得對,我這純粹是老母豬照鏡子,太愛惜自己這張老臉了,您的這句話,真是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啊,放心吧,今天晚上下班之前,我一定讓您看到十二分的誠意。”


    林海微微一笑:“好吧,我相信你的實力,抓緊吧。”


    羅昆山再次諂媚的笑了下,然後拉開車門,急匆匆的往辦公樓裏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林海的眉頭漸漸擰成了個疙瘩。


    麵對這種陰險無恥的小人,客客氣氣的商量是沒有用的,必須給他足夠的壓力,否則,是很難拿捏的。


    揭傷疤隻是一種精神戰術,旨在打擊對方的氣焰,在心理上占據絕對的優勢,而要想把這種人真正控製在手心裏,光靠精神戰術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讓他有實實在在的危機感。


    略微思忖片刻,他給孫國選打了個電話,約好了見麵地點之後,便駕車駛出了區委大院。


    一個小時後,他趕到了東遼市第一看守所。


    跟之前一樣,王衝還是早早就在門口迎候了,見了他之後,簡單寒暄了幾句,便將他帶入了看守所。


    孫國選正跟看守所的劉所長在辦公室裏說笑,見他進來了,連忙起身打招唿,孫國選更是把劉所長介紹給了林海。


    關好了房門,孫國選說道:“老弟啊,你說的那件事,我剛剛和劉所研究了下,基本可行,一會你跟我進去,我審你聽,有什麽要求,你可以直接寫給我,咱們爭取一次搞定,畢竟,這種事不能反複弄,這個王山海也不是省油的燈,雞賊著呢。問的多了,讓他看出破綻,就不好對付了。”


    “我也進去?這能行嗎?”林海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問道,


    孫國選和劉所長互相對視了下,笑著道:“有什麽不行的?既沒錄音,也沒錄像,隻要你不自己出去瞎嚷嚷,連鬼都不會知道的。”


    “可王山海認識我呀?”林海說道。


    孫國選則哈哈笑著道:“這麽做,就是讓他知道你的實力,認識怎麽了?認識他也不敢出去亂講!否則,下次進來,就沒這個待遇了,放心吧,這種流氓無賴,隨便找個由頭,就可以抓進來,先斃後審,都沒有冤假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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