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正騎虎難下,見李光旭來了,立刻拿出一副被逼無奈的模樣,把雙手一攤,苦笑著道:“李書記,你來得正好,林副市長正對我興師問罪呢,沒辦法,誰讓人家的老領導馬上就要當撫川的一把手了呢,現在我是惹不起了!”


    表麵上是在訴苦,其實就是在告訴李光旭,林海有了新靠山,壓根不鳥你了。


    這種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的話,李光旭自然是門兒清的,聽罷也不惱,轉而看著林海,驚訝的問道:“李慧來了,她人呢?快請進來了呀。”


    自從到撫川,林海在李光旭麵前都表現得非常恭順,說話做事小心翼翼,即便是前段時間心生芥蒂,也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可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光旭,目光如炬,麵沉似水,冷冷的說道:“您要找她嗎?”


    李光旭感受到了壓力,身為官場老油條,他可不像蔣宏那麽心浮氣躁,麵對咄咄逼人的林海,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而是微笑著道:“不是我要找她,是李慧既然來了,作為東道主,我們總要盡地主之誼嘛。”


    林海冷笑一聲:“李書記,我個人覺得,地主之誼不著急,還是先關上門,把咱們仨人之間的問題談清楚,然後再歡迎李市長吧,這個時候把她找進來,您就不怕家醜外揚,讓她白撿大笑話嘛?果真如此,我倒是無所謂,可您的麵子上就不那麽好看了。”


    李光旭本來是想四兩撥千斤,不料林海卻步步緊逼,一點不給迴旋的機會。


    換做普通人,早就按捺不住發火了,可此時此刻,李光旭卻表現出了足夠的圓滑和冷靜,他非但沒有暴跳如雷,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說些什麽混賬話!咱們仨之間有什麽談不清楚的?顧書記早就說過,我們仨,就是撫川的三駕馬車,榮辱與共,休戚相關,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至於工作之中有些矛盾,也屬正常範圍,哪有舌頭不碰牙的,更何況,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攪和在一起,有點誤會沒什麽,解釋一下,互相理解就是了。”


    林海絲毫不為所動,仍舊冷冷的道:“您說得非常對,必須互相理解。可這麽長時間了,我一直在努力的理解,但理解是有一定限度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如果我的忍讓被某些人認為是軟弱可欺,那就沒意思了。”


    蔣宏聽罷,苦著臉說道:“您看到了吧,李書記,林副市長今天就跟吃了槍藥似的,逮誰跟誰幹,跟我發脾氣也就罷了,連您的話都不好使了。”


    林海斜了蔣宏一眼:“蔣局長,你最好少說幾句,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你別當公安局長了,改行當個演員,沒準能拿奧斯卡獎了。”


    蔣宏腮幫子上的肉都在微微發顫,明顯在強壓心中的怒火,他狠狠的瞪了林海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好,你牛逼,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說完,轉身便往門外走去,可剛走兩步,就被李光旭喊了迴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光旭的臉色也不那麽好看了,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雙手抱在胸前,沉吟著說道:“林海啊,我知道你心裏有些怨氣,但自從你來到撫川,我可是高看你一眼的,蔣宏也把你引為知己,你現在這個態度,多少有點說不過去吧?”


    “您待我如何,我心裏清楚,您自己心裏也同樣清楚。至於什麽高看啊,知己之類的糊弄小孩子的話,平時忽悠忽悠也就算了,今天這個場合就沒必要亮出來了。”林海平靜的道:“正如我剛才所講,很多事情,我可以理解和容忍,遊戲規則就是這樣製定的,隻要想玩,就要遵守,這叫認賭服輸。誰讓我不是製定遊戲規則的人呢?!話說迴來,其實您和蔣局長也不是製定遊戲規則的人,所以,你們也要遵守規則,隻有在共同遵守規則的基礎上,我們才能合作下去,可現在的問題是,你們非但不遵守,而且開始破壞規則了,那這個遊戲還怎麽玩呢?”


    李光旭和蔣宏互相看了眼,都沉吟不語。


    林海繼續說道:“雖然是二肥抓的餘紅旗,但這份功勞,理當記在蔣局長頭上,我從來沒有異議,甚至餘紅旗能開口交代問題,也與蔣局給予了巨大精神壓力有關,我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不值得居功自傲,我這麽說,算不算是很公平合理了?但是,功勞我可以不搶,但不能沒我的份吧,一鍋肉燉熟了,有鍋的功勞,也有火的功勞,當然,也少不了鍋裏的水和各種佐料的作用,可以說缺一不可,但你們現在的作法是,把其他因素統統排除在外,隻強調鍋和火的作用,既然如此,那我就隻能砸了鍋再澆滅了火,把燉熟的肉扔在地上,我吃不了,大家誰都別吃了。”


    李光旭眉頭緊鎖:“小林啊,我覺得,這其中還是有些誤會的。我和蔣局長剛剛還說過,在整個事件中,你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無人可以替代。”


    “確實無人可以替代了,我被一腳踢出來了,還替代個屁!”


    李光旭把雙手一攤:“這話從何說起啊,我一直把你當成最信任的人啊。”


    “在您的人生字典裏,最信任的人就是可以在關鍵時刻排除在外的代名詞,否則,也不會出現隻有蔣局長一個人可以審訊,其餘人員一律不得過問的命令了。”


    “我的這個命令沒什麽錯呀,審訊隻能由公安人員進行嘛,但審訊完了之後,如何處理,則還是咱們三駕馬車共同商議決定。”李光旭說完,看著蔣宏問道:“蔣宏,你給林海解釋下,我是這個意思不?!”


    李光旭何其狡猾,眼見著林海擺出要砸鍋的架勢,自然不肯在這個節骨眼上鬧掰,索性來了個見風使舵,把球踢給了蔣宏。


    蔣宏有苦說不出,隻能勉強點了點頭,咬著後槽牙說道:“是的,我也是這麽理解的啊,難不成是下麵的人領會錯了?”


    “肯定是這樣啊,我就說是個誤會嘛!”李光旭笑著道。


    “對,就是誤會。”蔣宏苦笑著點了點頭。


    李光旭見狀,轉而笑吟吟的問林海道:“這下可以了吧?對了,我剛剛在門外聽你說,還有個叫周海豐的,這又是怎麽迴事呀?”


    蔣宏的臉色微微一變,正想說什麽,林海卻搶著說道:“周海豐是當年程輝的狗頭軍師,之前被王大偉抓了,現在李市長的手裏。”


    這等於是給了蔣宏一個台階,蔣宏聽罷,原本鐵青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些。


    “大偉當初跟我匯報過這件事,周海豐應該掌握很多程輝與大公子的秘密,值得深挖,正好李慧也來了,咱們可以協商下,來個信息共享嘛!”


    “李市長專程趕過來,就是這個意思。”林海說道。


    “那還等什麽,趕緊請進來呀。”李光旭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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