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把情況向李慧通報下呢?林海默默的想,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可否認,在這件事上,他是有自己打算的。


    從目前的形勢上看,李慧無疑是最聰明的。既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又暗中握有殺招,可以一劍封喉,堪稱進退自如、遊刃有餘。


    盡管李慧說過,如果林海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大麻煩,哪怕時機不成熟,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把那些證據放出來,以解燃眉之急。


    但在林海看來,無論李慧是否出自真心,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總比指望別人要強得多。


    他相信李慧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出於對他的愛,但同時也非常清楚,李慧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個夢想著在曆史上留下印記的女性,細膩豐富的感情與成熟理智的思考,難免會產生矛盾,當衝突爆發,非要做出選擇之際,誰敢保證李慧會為了這份見不得光的愛情,而放棄自己多年的夢想呢?


    更何況,李慧明年就任撫川市委書記後,自然會進入省委常委,對一個出身寒微的女人而言,副省級絕對算是人生巔峰了,是有資格俯瞰芸芸眾生的。


    放棄?!談何容易呢?


    所以,他最終決定,還是先等一等,看局勢的發展,再做決定。換言之,如果情況危急,他可以利用蔣宏逼迫李慧就範。


    此舉很陰險,甚至可以說是卑鄙,但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還是值得一做的。


    想到這裏,他起身出了食堂,到了外麵,找了個僻靜些的地方,撥通了二肥的手機。


    “你在哪兒呢?”他問。


    “哥,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在迴撫川的路上。”二肥說道:“二叔讓我迴來,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我問他啥事,他又不說,對了,你知道他想折騰啥嘛?”


    林海想了想,笑著道:“既然你都迴來了,那還問這些有啥意義呢?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唄。”


    二肥嗬嗬笑著道:“那可不一定,他要讓我去殺人放火,我還是得合計合計的,不能啥活兒都接啊。”


    林海苦笑:“合計合計?聽你這話茬,殺人放火的事,難道也有得商量?”


    “當然有得商量啊,看殺的是誰,給誰放火呀。比如殺那個老燈,殺十個來迴也不為過。”二肥鄭重其事的說道。


    林海歎了口氣:“老肥啊老肥,你這話說的,讓我都無言以對了,我真的很納悶,你的腦瓜子裏麵,到底裝的是腦仁還是一團漿糊。”


    “當然是腦仁了呀。”二肥笑著道:“哥,當下這世道,想要潑天的富貴,就得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世界上沒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道理。我跟你比不了,你有文化,有身份,我就是個盲流子,要是不敢拚命,人家憑啥白白送錢給我?當然,瞪眼送死的事,我肯定不會幹的,兩腿一蹬,吃啥都不香了,再多的錢也沒用了呀。”


    對於二肥這些根深蒂固的人生理念,林海曾經試圖去改變,將其引到正確的軌道上,但後來發現,他的努力基本白費了。


    不僅沒起作用,二肥反而是越走越快,漸行漸遠。


    後來,他也懶得再廢話了。


    “你總是有道理。”他笑著道:“對了,你走了之後,大蓮兒和妞妞怎麽辦呀?沒人照顧他們娘倆,能行嘛?”


    二肥聽罷,滿不在乎的說道:“哥,你想多了呀,蓮姐就是老爺嶺長大的呀,迴家了,也不需要照顧呀,我這一走,她其實輕鬆了許多,不然的話,每天還要伺候我吃喝,現在好了,就剩下她和妞妞,隨便弄點就搞定了。昨天,老賀給做妞妞做了個雪爬犁,用狗拉著,整天在屯子裏轉悠,妞妞都快玩瘋了,兩個大紅臉蛋子,鼻涕多老長,你要現在見了,估計都不敢認了。”


    這幾句話,畫麵感太強了,林海聽罷,頓時皺起了眉頭,可轉念一想,自己從小就是這樣,天寒地凍的,在外麵一跑就是一天,凍得跟傻狗似的,倒也沒病沒災,茁壯成長。妞妞平時身體不好,隔三差五不是發燒就是感冒,如今這樣野蠻放養,沒準身體還能壯實了呢!


    這樣想著,也就是釋然了,笑著說道:“也是,有你個吃貨在,大蓮更累。”


    “說的就是嘛,我走的時候,蓮姐就差敲鑼打鼓放鞭炮了。好了,哥,不說了,我馬上就要進市區了,晚上一起吃飯。”二肥說完,也不待林海迴答,便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林海在原地站了片刻,把紛亂的思路略微整理了下,這才邁步進了辦公樓。


    他在外麵打電話,所長沒敢靠近,一直在樓裏候著呢,見他進來了,趕緊迎了過去。


    “林副市長,現在就去見趙宇輝嘛?”所長低聲問道。


    林海搖了搖頭:“不,你帶我去監控室,我看看他的狀態如何?”


    所長點頭答應,在前麵帶路,直奔監控室。


    看守所的監控設施自然是非常完備的,趙宇輝被關押的監室,屬於嚴管監室,區區六平方米左右,就安裝了兩個高清攝像頭,趙宇輝的一舉一動,包括表情和神態上的細微變化,都逃不過監控人員的眼睛。


    值班的警員把監控畫麵調出來,放大之後,呈現在監視器上。


    林海定睛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趙宇輝正在鍛煉身體。


    在巴掌大小的監室裏,他非常認真的做著拉伸動作,用一絲不苟四個字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熱身過後,他開始原地高抬腿跑,動作之標準,堪比專業運動員。


    東北的一月份,氣溫是最低的,撫川這兩天都在零下十六度左右,監室裏沒有暖氣,雖然不至於上凍,但也就是零上五六度,趙宇輝每次唿吸,口中的白氣都清晰可見。


    如此環境之下,他卻非常從容,感覺不像是被羈押在看守所,而是在公園裏晨練,整個人的狀態極其專注,心理素質之強,令人咂舌。


    “折騰多長時間了?”林海問。


    “半個多小時了吧。”警員答道:“屋裏冷,估計也是凍的扛不住了。”


    “他吃早飯了嗎?”


    “已經吃過了,每天六點半,在押人員準時開飯。”所長迴道:“不過,他現在屬於嚴管人員,早飯是要減量的。”


    看守所的夥食標準當然不可能是四菜一湯,絕對是綠色健康的清淡飲食,在這個基礎上再減量,待遇可想而知。估計也就隻能保證餓不死吧。


    “昨天晚上他睡覺了嘛?”林海又問,


    所長笑著道:“進來的第一周,基本上都睡不踏實的,尤其是頭一天,根本就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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