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煥州拒絕了李光旭共進晚餐的邀請,又聊了會,便和張成林動身返迴省城了。幾個人剛把他送走,李光旭夫人就打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能忙完,一家人正等著吃團圓飯呢。


    李光旭本來打算去醫院看看,等餘紅旗手術結果出來之後再迴家,可林海和蔣宏都極力勸說,畢竟,領導年紀大了,這種事,沒必要親力親為。李光旭確實有點累了,也沒再堅持,隻是叮囑一旦有消息,不論多晚,都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然後才離開。


    目送李光旭的車駛離,蔣宏看了眼林海,笑著道:“你也別熬著了,迴家吧,有了消息,我會自然告訴你的。”


    林海笑了下:“我媳婦被二肥接迴老爺嶺了,現在光杆司令一個,無牽無掛,索性就陪著你吧。”


    其實,兩人心裏都清楚,餘紅旗的手術是否成功,與他們倆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任何關係,這種等待,不過是種心理慰藉罷了。


    蔣宏微笑著點了點頭,二人上車,直奔市第一人民醫院而去。


    餘紅旗的手術還在進行之中,一直有警方的同誌在此守候,兩人在手術室外待了一會,見無事可做,便又返迴到車裏了。


    從昨天到現在,蔣宏已經連續48個小時沒合眼了,吃飯也就是隨便糊弄一口,此刻是又累又餓,疲憊不堪。林海也是一宿沒睡,明顯有些打蔫。


    等待的過程總是很難熬的,二人隻好東拉西扯的聊天,借以排解心中的焦慮。


    “王大偉這個癟犢子,他把火給點起來,自己卻躲清閑去了。”蔣宏嘟囔道。


    林海歎了口氣:“其實,他也挺懸的,我上午和李書記去省城了,看他躺在床上的樣子,心都揪著。這等於是在鬼門關裏轉了一圈,能撿迴條命來,已經是萬幸了。”


    蔣宏哼了聲:“大偉這個人吧,能力沒得說,就是雞賊了點,而且野心太大,說實話,不適合做朋友。”


    林海想了想:“話也不能這麽講,我看他和常力就很投緣。”


    蔣宏淡淡一笑:“沒你說那麽簡單,常力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之間,與其說是投緣,不如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斯人已逝,林海不想過多評價常力,於是未置可否,隻是一笑了之。


    蔣宏遞過來一根煙,兩人分別點燃,吸了幾口,他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這招瞞天過海,是和李光旭商量好,特意給我下的套吧?”


    林海一愣,連忙說道:“我以人格擔保,絕對是臨時起意,當時也是一時興起,沒考慮那麽多就脫口而出了,其實,說完之後就後悔了,但話又收不迴來。”


    蔣宏沒吱聲,隻是笑眯眯的盯著林海。


    林海見狀,苦笑著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我相信。”蔣宏正色說道:“剛剛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就算你不說,最後也隻能是這個結果,顧書記也好,李光旭也罷,其實就等著我自己站出來,主動承擔一切的。”


    林海苦笑:“要這麽說,我這個機靈抖得實在有點蠢啊,等於是替兩位領導把你推上前線了,你可別恨我啊。”


    蔣宏笑了笑:“跟這兩個老狐狸在一起,你還想討到便宜,人家修煉多少年了呀,就憑你我這點道行,要在他倆麵前抖機靈,那不是白日做夢?”


    林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蔣宏繼續說道:“不過,話說迴來,權力鬥爭到了這個程度,肯定是你死我活的,雙方已經都紅眼了,沒有妥協和商量的餘地,除非分出勝負,否則這場戰鬥就停不下來。既然如此,衝鋒陷陣的活兒,自然就是我們這些小角色擔著了,這個節骨眼畏懼退縮,下場可能更慘,所以啊,我豁出去了,寧肯死在衝鋒的路上,也不能當逃兵,要是被督戰隊給斃了,那可就啥都得不到了。”


    林海皺著眉頭:“我始終沒想明白,在這件事上,你完全可以作壁上觀的,為啥非要攪和進來呢?”


    蔣宏輕輕歎了口氣:“老弟啊,你哪裏知道其中的兇險啊。說起來,我也貪心不足蛇吞象,掉進李光旭挖的坑裏了,現在是被逼無奈,隻能硬著頭皮往前拱了。”


    “挖坑......你是指任兆南的案子?”


    “對,這就是李光旭給我和我哥挖的大坑,他先是拿出一副冰釋前嫌的架子,把我們哥倆都忽悠了,錯誤的判斷了形勢,認為之前那些事都過去了,於是就使出渾身解數幫他搞定了任兆南,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他之前承諾過,明年他退二線後,會推薦我哥當市委書記的。”


    林海笑著道:“我太相信了,可關鍵是,你們倆不應該這麽輕而易舉的相信啊,畢竟,你們打了這麽多年交道,對李書記應該非常了解才是啊。”


    蔣宏苦笑:“別提了,那老東西,特別會演戲了,發揮絕對是影帝級別的,情真意切,信誓旦旦,撫今追昔,推心置腹,我哥的性格本來就偏軟,我又是個好衝動的人,這不,腦袋一熱,就把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等到把任兆南搞定了,那百億家產也分得差不多了,他突然玩了招明升暗降,把我哥調任東遼。這下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調任東遼擔任市委書記,畢竟是升了半格,能不能是省委有什麽考慮呢?”


    “別做夢了,就是李光旭暗中鼓搗。我哥走了,我就成了孤立無援,他退下來之後,李慧調任市委書記,再把你扶正,如此一來,雖然退居二線,但他照樣可以掌控全局,畢竟,你們都算是顧書記這條線上的人啊,等一切都穩了,就該有人跳出來為任兆南翻案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吃下去的又吐不出來,一查一個準兒,連個狡辯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幹瞪眼等著挨收拾。”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貪婪所致,李光旭就是利用了蔣氏兄弟的貪婪,一步步的將他們引入了事先挖好的陷阱,實在是經典戰例。


    蔣宏繼續說道:“本來呢,這已經是個死局了,誰也解不開,可萬萬沒想到,王大偉出事了,這就等於給了我一個脫困的機會,我沒得選擇啊,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衝了,最後就衝出了這麽個結果,事實上,李光旭是打掉牙往肚子裏咽,眼睜睜看著我得到了顧書記的信任和器重,他還隻能說好話,不敢講半個不字,估計也是連窩火帶憋氣。”


    林海笑著道:“可現在的局麵是,剛從這個死局中掙脫出來,卻發現前麵還有個死局等著呢。”


    “怎麽說呢,目前這個局,還是有機會的,剛才你不也聽到了嘛,經費、人員、關係,我們隨便提,一切都由顧書記搞定,他現在是下了血本了,所以啊,別看吳老爺子勢力挺大,但在這場較量中也未必能占到什麽便宜,畢竟,顧書記的身後,也有強大的政治集團支撐,雙方說是旗鼓相當,也不為過。”


    話音剛落,蔣宏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連忙接了起來。


    “怎麽樣?”


    “蔣局,手術室剛剛傳出來的消息,手術非常成功,餘紅旗的命肯定是保住了,至於是否會留下後遺症,還需要看恢複情況。目前手術已經進入尾聲,主刀的省城專家很快就要出來了。”


    蔣宏聽罷,咧著大嘴笑道:“看到了吧,這不就解開一半了嘛!走,去跟專家聊兩句。”說完,開門跳下車,甩開大步,便往醫院樓裏走去。林海緊跟其後,兩人剛到手術室外,主刀的專家便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郭主任,我代表撫川公安局向你的精湛醫術表示深深的敬意!”蔣宏大聲說道。


    郭醫生明顯很謹慎,他略微思忖片刻,這才緩緩說道:“蔣局長,你先不要過於樂觀,一切還要看患者的恢複情況,現在說謝謝,還為時尚早啊。”


    “不早了,隻要人沒死,你就算立大功了,我這就向顧書記匯報,為你請功。”說完,當即便撥通了顧煥州的電話,當著郭醫生的麵,好一頓讚揚,肉麻程度堪稱四個加號。


    打完電話,送走了專家,蔣宏就跟川劇變臉似的,立刻換了副模樣。


    “馬上給公安醫院打電話,讓他們安排車輛和醫護人員,餘紅旗出了手術室,立刻轉到公安醫院,另外,特警中隊要24小時執勤,沒有我的命令,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許見,還有,通知醫院的李院長和楊政委,馬上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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