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達到顧煥州的四點要求,蔣宏還是動了番腦筋的。


    最初有人提議,在負一層通往負二層的通道處設伏,采用前後夾擊的辦法,將車輛困住,然後再實施抓捕,這個辦法簡單粗暴,但很實用,通道裏的空間有限,隻要把前後堵住,陳思遠就插翅難逃。


    但蔣宏卻否定了。


    他的顧慮在於,萬一陳思遠拒絕下車呢?更有甚者,如果他情緒失控,命令司機強行往外衝,場麵如何控製?


    第二個方案是進入遠方集團分公司內部,主動表明身份,出示相關法律文件,合理合法的將他帶走。


    這個方案看似很安全,但也存在隱患。


    撫川警方對遠方集團內部的布局並不熟悉,進入之後,在沒有內部人員配合的情況下,很難精準定位陳思遠的位置。公司有兩三百人,不可能全部控製起來,一旦陳思遠得到消息後跑掉了,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在他下車之後進電梯之前這段路上進行抓捕。


    偵查員做了詳細分工,有人負責把守電梯口和樓梯口,在采取行動時,把負二層停車場完全封閉;有人負責控製司機和車輛,關閉車門,防止陳思遠返迴車內;有人負責控製保鏢,避免出現暴力拒捕等等。


    所有參與行動的偵查員,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刑警,對抓捕工作有著非常豐富的實戰經驗,當聽說本次行動要抓的是大名鼎鼎的陳思遠,驚愕之餘,又無比興奮。


    盡管蔣宏反複強調,動作一定要快,不能出現任何偏差,但大家並不以為然。


    畢竟,陳思遠隻是名頭大,但並非窮兇極惡的悍匪,抓他,無疑是很輕鬆的。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兩個保鏢會製造這麽大的麻煩。事實上,在此之前,偵查員們還從來沒遇到過如此專業和盡職的私人保鏢。


    負責斷後的保鏢,身材高大健碩,而且有著超強的抗擊打能力,並善於格鬥擒拿。


    在普通老百姓的認知中,保鏢就是那種一個能打十個的壯漢,但真正優秀的保鏢,未必有多能打,而是在關鍵時刻,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衛雇主的安全。


    斷後的這位,就是此類型的。


    仗著身高體壯,他一個人就將多名偵查員擋住了,並且通過各種專業纏鬥技巧,把大家搞的手忙腳亂,無奈這下,也顧不上禁止使用武力的命令,一頓火力輸出,這才勉強將其製服。由於下手狠了點,搞得遍地都是血點子,看上去觸目驚心。


    而護著陳思遠的那位保鏢更是勇猛,直接將擋在電梯前的年輕警員撲倒在地,此舉更是驚出了所有人一身冷汗。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萬一保鏢將民警的配槍奪走,那局勢就徹底失控了,所以,在他將年輕警官撲倒在地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而陳思遠則趁機拔腿就跑。


    陳思遠沒有往電梯方向,而是朝著停車場的出口方向,顯然,他並不認為這是警方的抓捕,而是覺得遭遇了匪徒綁架。


    然而,剛跑了幾步,腳下就被林海絆了下,整個人狠狠的摔了出去。


    很多人以為,像陳思遠這樣的有錢人,終日紙醉金迷、身體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別說跑,連走路快了都得喘,其實恰恰相反,陳思遠的身體非常健康。


    越是有錢人,就越注重鍛煉和保養。


    陳思遠的飲食和生活非常規律,每天都堅持一個小時左右的有氧運動,從國外聘請的專業團隊,常年對他的運動量和飲食嚴格監控,不僅如此,他還喜歡騎馬和帆船,相比貴族味道十足的高爾夫,他更願意接受這些可以滿足征服欲的運動方式。


    試想一下,能在顛簸的馬背上縱橫馳騁,能在浩瀚的大海中揚帆遠航,這種人的身體素質怎麽可能很差呢?當危險突然降臨,自然會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陳思遠摔得很狼狽,但卻一個骨碌跳了起來,動作之連貫,身體之協調,把林海都看愣了。


    然而,也就是這麽幾秒鍾的功夫,三四名警員已經撲到了他的麵前,將他死死的摁住了。


    情急之下,陳思遠開始大聲唿救,在空蕩蕩的停車場裏,聲音傳得很遠。同時還奮力掙紮,連抓帶咬的,幾名偵查員又不敢動粗,場麵一時有些被動。


    “陳思遠,你看清楚了,我是撫川市公安局局長蔣宏,現在依法對你進行傳喚,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否則,將對你采取強製措施,你也算是個知名人士,別不識好歹!”蔣宏走上前去,大聲喝道,同時,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這聲斷喝果然起到了作用。


    “你們......是警察?”陳思遠停止了掙紮,有些驚訝的問道。


    “如假包換。”蔣宏把證件遞到他的眼前,冷冷的說道。


    陳思遠認真的看了眼警官證,確認無誤之後,瞬間恢複了倨傲的神態。


    他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用命令的口吻對蔣宏說道:“讓你的人把手鬆開吧。”


    蔣宏也不含糊,揮了揮手道:“都鬆開吧,陳先生是明白人,剛才是有點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就不用搞這麽緊張了。”


    幾名偵查員鬆開了手,但並沒有撤走,還是將陳思遠圍在中間。


    陳思遠站直了身子,先是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然後活動了下剛剛被扭疼了胳膊,這才冷冷的說道:“我是全國某協的常委,區區撫川公安局,恐怕沒有資格抓我吧?”


    蔣宏微微一笑:“隻要你違法犯罪,公安機關就有權力抓你,放心吧,一切手續合法合規,到時候,都會給你看的,現在請你配合警方的工作,我就不給你戴手銬了,這樣大家麵子上都好看。”


    陳思遠哼了聲:“你敢給我帶手銬嘛?算了,我不跟你廢話,我現在就給顧煥州打電話,問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說著,四處張望著,想找他的貼身助理。卻發現就這麽一會的功夫,除了林海,隨行的其他人都已經不知去向了。


    “別找了,人都控製起來了。”蔣宏冷笑著道。


    陳思遠隱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略微遲疑了片刻,深吸了口氣道:“我要給律師打電話,律師不在場,我哪都不去。”


    “陳先生,所謂到啥時候說啥話,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擺譜就沒意思了,你覺得,我們這麽多人,可能在這兒等你的律師嘛?”


    “我有這個權力。”陳思遠正色道。


    蔣宏有點惱了,他把眼睛一瞪,大聲說道:“別他媽的在我麵前談權力,今時今刻,你有什麽權力,是我說了算的!再說一遍,我不想給你戴手銬,但不等於不能給你戴手銬!現在是依法對你進行傳喚,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是要吃苦頭的!”


    這種強硬的態度,讓陳思遠感受到了壓力,他略微思忖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先忍下這口氣再說。


    “蔣局長,你會為今天的事,付出慘重代價的。”他冷笑著說道。


    蔣宏哼了聲:“那是以後的事了,但如果你現在不服從我的命令,立刻就會付出代價。”說完,揮了下手,對幾名偵查員說道:“把陳總請上車吧。”


    幾名偵查員聽罷,輕輕推著陳思遠,朝商務車走去。


    這次,陳思遠沒有反抗,隻是卻歪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林海。


    林海也不迴避他的目光,兩個人就這麽互相對視著,擦肩而過之際,陳思遠停下了腳步,微笑著對林海說道:“不好意思,林副市長,今天的飯局恐怕要泡湯了,這頓飯先給你記在賬上了,等事情過去了,你再請我不遲。”


    林海淡淡的道:“如果事情真能過去,我肯定請!”


    陳思遠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身後的警察推了下,他有點氣憤,迴頭狠狠瞪了推他的警官一眼。


    那警官倒是好脾氣,笑著道:“陳先生,為了抓你,我們一天沒吃東西,你還在這兒說請客的事,這不是勾大家的饞蟲嘛?”


    陳思遠聽罷,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笑容,頗有風度的說道:“不好意思了,給諸位添麻煩了。”說完,也不再看林海,邁步往商務車走去。


    幾名警員緊跟其後,寸步不離,上車之後,多台車輛隨即啟動,朝著出口駛去,轉眼之間,停車場裏便隻剩下了蔣宏和林海兩個人。


    “兄弟,你今天算是立了大功了。”蔣宏走過來,用力的握著他的手,說道。


    林海並沒有表現的很興奮,隻是淡淡的說道:“別高興的太早了,較量可能才剛剛開始,沒捅破這層窗戶紙,大家還都顧及臉麵,現在可就不一樣了,直接是真刀真槍了,到底是福是禍,還未可知呢。”


    “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才不想那麽多呢,既然敢趟這渾水,那就做好了下油鍋的準備,不過,我下油鍋之前,肯定把你拽上當個墊背的,這就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蔣宏半真半假的說道:“好了,我得馬上走了,你跟我一起迴去嘛?”


    “不,我自己迴去。”


    “那就撫川見。”蔣宏說完,轉身上了自己的車,一陣風似的開走了。


    望著汽車遠去的背影,林海忽然有些茫然。


    鬧了這麽久,一切似乎即將塵埃落定了,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絲毫感覺不到輕鬆,心情反而愈發沉重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在空蕩蕩的停車場裏,原本曼妙的鈴聲顯得有些刺耳。


    來電話的是李光旭。


    他遲疑了片刻,這才接了起來。


    “在哪兒呢?”


    “遠方集團的地下停車場。”


    “原地不要動,我這就派人去接你。”李光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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