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於振清有點惱了,沒好氣兒的催促道。


    劉處長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哆哆嗦嗦的道:“炸藥嘛......確實有,都放在4號庫,哦不對,是3號庫裏,具體多少嘛,我有點記不清楚了。”


    “3號庫的位置在哪裏?”王寅追問道。


    “在4號庫的旁邊。”劉處長脫口而出。


    這當然是句廢話。王寅強壓火氣,又問:“那4號庫在哪兒?”


    “在3號庫的旁邊呀。”


    我靠!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暗道,完了,這個保衛處長的智商好像不在線啊。


    “牛萬春呢?怎麽不把他找來,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這個總經理躲到哪兒去了!”於振清問道。


    王寅冷笑一聲,用略帶譏諷的口氣說道:“他倒是想躲,可惜沒機會了。前天晚上,被省高院給帶走配合調查了,同時被帶走的,還有好幾個副總,礦區的領導班子幾乎被一鍋端了。要不,您給省高院打個電話,把人先要迴來?”


    於振清被噎得夠嗆,直到此刻,他才隱約感覺到自己是被林海給算計了,這個馬蜂窩捅得.....唉!至少是時間不對。


    林海猛然想起了一個人,他急切的說道:“鎮上市場有一個開早餐店的老板,叫.....叫楊大綱,四十多歲,基建處維修班的電工,我跟他聊過,人很機靈,對廠區的情況非常熟悉,馬上把他找過來。”


    王寅聽罷,一秒鍾都沒耽擱,立刻布置了下去。


    “這人靠譜嗎?”於振清像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林海笑了下,指了指已經被帶走的保衛處長:“肯定比這家夥靠譜。”


    二十分鍾之後,楊大綱趕到了,身上還紮著圍裙,顯然是從後廚直接拉出來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幾個人也顧不上寒暄,迫不及待的提出了一大堆問題,楊大綱倒是對答如流,不僅說得非常清楚,還拿起筆來,畫了一張礦區示意圖,雖然是信手拈來,但非常標準詳盡,所有該標明的地方都一清二楚,堪稱一張簡易的軍事地圖。


    情況比大家想象得要嚴重得多。


    由於柳杖子礦停工放假之前,一直是處於生產狀態,所以,儲備了大量的硝酸銨炸藥和銨油炸藥,雷管的數量同樣很大,而且種類齊全。所有這些爆炸物都集中存放在4號庫房的二樓。


    按常理,礦區停產之後,這些危險品都該在公安機關的監督之下,原封不動的返還,但由於種種難以擺上台麵的原因,這件事就被推來推去,扯皮至今。


    事實上,這也是礦區一直需要相當數量的安保人員看守的主要原因。


    而現在高斌的擁躉中,就有很多熟悉爆破作業的礦工,楊大綱就隨口說出了好幾個人的名字,


    “這些人都是常年在井下作業的,對爆破非常熟悉,技術也相當不錯。”楊大綱說道。


    “你能跟他們聯係上嗎?”王寅問道。


    楊大剛苦笑:“這個時候,就算聯係上也估計沒用,他們對體製改革的抵觸情緒已經不是一天半天了,這股火憋了快三年了,豈能是一句兩句話就擺平的?”


    於振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微笑著道:“好了,謝謝你,楊師傅。”


    “沒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其實,事情鬧到這個程度,實在是件很無奈的事。”說到這裏,楊大綱忽然又停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於振清見狀,問道。


    楊大綱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說道:“諸位領導,我鬥膽說句心裏話吧,如果說得不對,那就全當是在放屁了。”


    一聽話茬不對,於振清正打算製止,可林海卻笑著道:“別這麽說,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楊大綱深吸了口氣,說道:“林副市長說過,體製改革是大勢所趨,我也認同這個觀點,但不如是什麽樣的大勢,也不該以職工下崗為代價吧?你們這些當領導的恐怕不了解,礦區的社會結構相對比較封閉,生活圈子很小。很多人除了井下作業,什麽生活技能都沒有,三四十歲了,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你把他們都搞下崗了,讓一大家子人怎麽活呀!你們光看到他們鬧事,可為啥不想想,他們為什麽要鬧事呢?”


    麵對這種不是質問的質問,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半晌,於振清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他微笑著道:“老楊說得對,我們應該多為工人同誌們著想啊,好了,就這樣,等事情過去之後,我會登門致謝的。”說完,起身主動與楊大剛握手道別,目送楊大剛上車走了,他這才轉過身,剛剛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冷酷和果斷。


    “好了,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下麵咱們研究下,如何盡快解決這場風波,市委的意見是,絕對不能向這種暴力對抗行徑低頭讓步,否則後患無窮,對所有參與者必須予以堅決打擊,這是原則問題,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於振清說完,將目光看向了武警中隊長張軍。


    武警並不知道市裏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人家是來完成任務的,見於振清看向他,略微思忖片刻,信心滿滿的說道:“我建議天黑以後發起總攻,應該沒問題。”


    於振清沉吟著道:“不能等到天黑,你必須在下午三點之前解決問題。”


    張隊長盯著草圖看了陣,說道:“沒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林海說道:“這大白天的,你硬闖進去,一旦出了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張隊長微微一笑:“我剛剛特意詢問了楊師傅,礦區的電纜鋪設,走得是人防工程,咱們武警支隊的通訊光纜,走得也是人防工程,我曾經在通訊中隊當過指導員,對這一帶的人防工程非常熟悉。”


    說來也巧,撫川市武警支隊的駐地,就在柳杖子礦區附近。


    張隊長指著草圖上的幾個位置說道:“楊師傅是電工,他標注的檢查井位置應該非常準確,這個5號井,就在辦公樓的後麵,我帶幾名特戰隊員,從外麵的人防工程入口進去,隻要楊師傅標注的檢查井位置沒錯,應該不難找到。”


    “太好了!出其不意,直搗黃龍。”於振清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居然用上了如此誇張的形容詞。


    張隊長繼續道:“王主任,你讓特警的同誌們在前麵製造點動靜,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同時,在製高點上安排個觀察哨,用望遠鏡對礦區進行觀察,等大多數人都被吸引到大門口之後,我就開始行動,進入辦公樓後使用催淚彈攻擊,最多兩分鍾,就能控製住局麵。”


    王寅皺著眉頭問道:“可是,你能確定他們把炸藥都布置在哪兒嘛?萬一要是......”


    張隊長轉向林海說道:“林副市長,這就需要你的幫忙了。”


    “我?”


    “是的。”張隊長說完,又進一步解釋道:“硝酸銨炸藥的威力非常大,除非引爆者自己不想活了,否則,一定是遠距離引爆的,從這個草圖上看,最佳的引爆區域在這兒。”張隊長指著圖中的一個地方說道。


    “你能確定嘛?”


    “當然能,爆破是門學問,隻要他們擺弄過炸藥,就該知道哪裏是安全的,而電雷管的引線一定是要連接到大樓裏的炸藥上,所以,隻要把引線掐斷,炸藥就不會爆炸了,他們布置很倉促,不會有什麽偽裝,應該都是裸露在外的,隻是時間緊迫,我們不可能挨個地方去找罷了,林副市長可以通過內應,把引線的位置搞清楚,我控製辦公樓的同時,再派出幾名排爆方能手,先掐斷雷管引線,再順著引線找到引爆裝置,如此一來,就都解決了。”


    幾個人聽罷,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林海。林海卻低著頭,陷入了沉思。


    “什麽意思?說話呀!”於振清有些急了,大聲問道。


    林海緩緩的抬起頭,平靜的說道:“為什麽非要動用武力呢?而且還這麽急!難道就不能通過談判的方式,和平解決這場風波呢?他們都是普通工人,不是窮兇極惡的匪徒,就算作法有點偏激,但也罪不至死,何必非把他們往絕路上逼呢?”


    “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不是偏激了,而是在犯罪!”於振清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承認,他們現在的做法確實觸犯法律了,但畢竟隻是要挾階段,隻要耐下心來,還是可以和平解決的,解決之後,再依法處理不也是一樣嘛?張隊長的計劃就算再周密,恐怕也不能保證百分百吧,萬一有疏漏怎麽辦?!製止犯罪沒錯,但如果因為措施不當,導致犯罪升級,造成更大的損失,這個責任由誰來承擔呢?所有這些問題,難道就不值得我們好好考慮下嗎?”林海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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